宦官躬身答道:“是,陛下。” 萧韫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嘲讽,“舍不得昔日老情人,大可留在宫中,别装得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胡说!”林见山被他这一说脸色涨红,恼羞成怒,“是非恩怨明了,她曾经待我不薄。待我好的人,我自然会成倍回赠,待我不好的人,纵是死了,我也要掘地三尺,鞭尸抽筋。” 萧韫直直地看着他,“我对你好嘛?我骗你,打你,骂你。” “时好时坏……” 他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别人如此对他,必死无疑,但若是萧韫,只要不是喜欢别人,凡事都可以忍。 他心里一直藏着这个想法,但不敢说出来,害怕一旦表露心意,将来就会成为萧韫伤害自己的刀刃。 不说也罢,反正萧韫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深宫,别想离开他。 “所以你还是喜欢我吗?” 林见山嘴硬不肯说喜欢,说:“你已经是我的人,不可以背叛我。” 萧韫眉眼稍展,“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你想都别想,你就是到死都见不到林慕遥。” 林见山看着寝宫里的窗,忽然发现窗太宽太大,应该封起来,把萧韫关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自从朝廷决定彻查萧家谋反一事,整个京城开始热闹,轰动起来,直言林见山为了萧韫,真是费尽心思。京城里,再次流行话本,一册一两银子。 一啸出了趟宫门,买了好几册买得最好的话本,虽说里面的两位男主角名字更换了,明眼人一看都知道是在写谁。 恰逢从江生辰,他坐在墓碑台阶前,四周百花盛放,绿草如茵,春风吹起,墨发飞扬。他慢吞吞地翻了一页又一页,看得很入迷。 秦是提了一盒红豆糕走来,见旁边的小菊花看得可爱,摘了几朵。 他见一啸不理他,忍不住瞥了一眼,“一啸,你难得如此好学,地上脏,快起来看。” 一啸站起身,呵笑几声:“秦哥,从江以前可喜欢看了,我打算烧几本给他。” 秦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吓得捂住眼睛,“非礼勿视,写的全是艳词淫句,从江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正经,谁带坏的?” 一啸讪笑着将话本合起来,摇头否认:“我也不知道谁推荐的,不是我。” “你跟他走得最近,不是你,是我?” “难说。”一啸喃喃着,秦是抬手对他脸颊一顿掐。 “调皮。” “我大人了,你怎么还跟对小孩子一样对我?”一啸不悦地揉了揉脸颊,嘴角却隐隐上扬。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屁孩。”秦是笑了笑,取了朵小菊花,别在一啸腰带上的香袋,又放了一朵在从江的碑前,“都是漂亮的小孩,从江最漂亮。” 两人结伴回到宫门口。 躲在角落的苏仁意,没了往日的潇洒,身上衣物换成最朴素的灰白,双眸空然,呆呆地望向宫门,直至遇到一啸与秦是二人纵马回宫,这才扑上去。 “我弟弟呢,秦哥,我弟弟呢?”苏仁意挡在宫道,一副决然赴死的模样,面朝马首,纵然被马踏过,他也心甘情愿。 秦是、一啸翻身下马,两人脸色很是严肃。 “糊涂!你贸然冲过来,多危险。你来这里作甚?陛下念着旧情,放你一马,你这孩子,不知道偷偷找我吗?”秦是越说,声音越小。 林见山命令他们,不许透露出从江的埋葬之地,这是圣旨,不得违抗。 一啸拉着苏仁意,几人找了个隐蔽的酒楼,虽然没用,林见山迟早会知道。 皇城遍布皇帝的探子,林见山向来多疑,一点风吹草动都不容疏忽。 一啸小声说:“你别在皇城附近溜达了。” 店家小二端来饭菜,苏仁意拽过一壶酒,痛饮而入,烈酒火辣辣地灼烧喉咙,直至心肺,“我弟弟没事吧?他同我大吵一架,我没用,拦不住他。” 一啸:“大牢关几天就老实了,你少喝点,听说苏大人病着呢,什么时候启程前往峪州?” “真的没事吗?”苏仁意眼里泛着红血丝,泪花噙着眼眶,全然没了往日的风光,“明日启程,秦哥,你帮我照看弟弟,保他一命,我求你了,秦哥。” 秦是取了张手帕,擦擦他湿润的嘴角,“我答应你,回去吧,陛下若是知道我与你见面,定要责罚我与一啸。陛下……心里还挂记着你的不是……” “我知道,秦哥,是我害死他,我想见从江见一面。” 秦是沉默不语,一啸小声地说:“陛下有令,不能说给你听。” “你画地图给我,我见一面,我好久没有跟他说话。” “别为难一啸。”秦是拍拍他的肩膀,取了一张钱票,又偷偷在他手里藏了一朵小菊花,目光定定地看着苏仁意,不语不说,却已经说明一切。 找一找这花遍布在京都何处,很快就能够找到。 苏仁意抿了抿嘴,想把钱还给他,又被秦是塞回去。 “你们几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物是人非,我舍不得你受苦。这钱拿着,路上照顾好苏大人。等瞅着机会,我再让陛下调大人回来,你们保重,我们无法为你送行。” 苏仁意点点头,眼泪落下,“谢谢秦哥。” 一啸撇撇嘴,直到与秦是离开酒楼,他哭丧着脸,哀嚎几声:“你这般暗示,到时候受苦的又是我。” 他已经不止一次帮秦是顶罪了。况且,秦是是文臣,身子骨弱,陛下从来不敢重罚秦是,到时候又怪他。可恶! 秦是摸摸他的脑袋瓜,“不哭不哭,晚上做你爱吃的玉脂酥酥雪团子。” “我不是小孩了。”一啸冷哼一声,不管他,大步往前走去。 “孩子大了,心思真不好猜。”秦是看着他生气的背影,加快脚步跟上去。 ◇ 第64章 别看 春日,京城阳光明媚,街道两旁柳絮飘起,如漫天雪花,落在人们的脚步下。 一辆简陋的马车行驶过街道,停留在宫门口。车帘缓缓掀开,恰好有几缕洁白的飘絮,顺着微风悠悠飘进车内,在半空中打着旋儿,落在车厢里。 宫门口,侍卫见可疑之人到来,当即大喝一声,“什么人?这里是皇城之下,岂容宵小在此逗留?” 马车上的女孩跳下来,她一袭单薄红衣,手里持着一柄古朴的宝剑,一块玉佩系在剑柄上,递过去,道:“同你们秦大人说,速来见我。” 官署里,秦是正忙着处理公务,听闻有人找他,本不想理会,转头看见玉佩,瞳仁震缩! 这不是陛下给从江的玉佩吗? 他猛地弹起,来不及整理一下官服,拔腿朝着门外冲去,险些被一级台阶狠狠绊倒。他没有停留,又继续朝着宫门口飞奔而去。 宫门口,厚重的宫墙投下大片阴影,一辆马车静静停驻。 在晃动的车帘之后,躲藏着一个漆黑的人影,那人只露出一只眼睛,却迥然有神。 这窝囊又怂包的样子,太好笑了。 无需猜测,秦是都知道到这是谁,眼眶里的泪几乎快溢出来。 “从江,哥哥在这里。”秦是跑到马车边,伸出手迎接他,“快下来,哥哥想你了,我们以为你出事。” “秦哥,是我。”从江胆怯怯地伸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飞扑下去,双臂用力一揽,将秦是抱住。 “臭小子,吓死我了,”秦是抱着从江眼泪落下,控制不住喜悦的心情,声音发颤,“我还以为你死了,陛下伤心好久,你怎么不给个信?” 从江僵着手,拍拍秦是的后背,哑声安慰他,“对不起,我回来了。” 皇宫内,林见山端坐在龙椅之上,案牍上堆满了亟待处理的政务文书。他眉头微皱,手中的朱笔不时落下。 几个大臣你一言我一语,争得面红耳赤,声音此起彼伏,互不相让。 林见山只感觉那嘈杂的声音直往他的脑袋里钻,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个不停。 他深知身为帝王,需有容人之量,强忍着呵斥群臣的怒意,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耐着性子,继续听他们毫无头绪的争辩。 萧韫对林慕遥的那份偏爱,不过是萧韫坚信林慕遥更适合当好皇帝。 他偏要证明,他林见山,文能经纶世务,武能上阵杀敌。让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他才是最适合称帝护疆的真命天子。 他要萧韫心服口服! 雄心壮志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儿。国事繁重,社稷重担,常常压得他彻夜难眠,喜怒更无常。 这些大臣们,总是在朝堂上唧唧歪歪,为了一己私利或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争论不休,毫无半点臣子的担当与远见。 每当此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杀意总会在他心中涌起,他恨不得立刻将这些聒噪之人斩于刀下,以泄心头之恨。 不能成为暴君!不能让萧韫觉得他当皇帝是最大的失败!他硬是忍住杀人的心。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见山嘴角微勾,知道秦是回来了,回来帮他排忧解难,真是及时雨。 “陛下!”秦是气喘吁吁地冲进御书房,直接跪在地上,脸上呈现出大喜之色,“陛下,从江……从江回来了!” 林见山“噌”的一下,站起身,“群臣退下!” 群臣:“是,陛下。” 林见山走下龙椅,朝门外望去,心里的紧张来回翻涌。 直到看到门口,秦是领着一身黑衣的男人走来,身边还有一个许久未见的叶晔。 又是她? 从江跪在地上,朝林见山施礼,林见山当即扶他起来,紧紧握住从江的手,激动道:“从江,朕以为你出事,回来就好。” 从江:“是我,陛下。” “这是怎么回事?” 叶晔插嘴,毫无畏惧道:“洛盖养伤养好,我与洛盖本想杀回京城,夺走萧韫,我们两人在途中遇到奄奄一息的从江,我顺手救了。” 林见山把从江拽到自己身边,眼里尽是警惕之色,“前辈今天到访,是为何事?” 他听到萧韫的名字,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晔:“自然是帮洛盖要回萧韫,不过估计也要不回来,明日朝堂,你自然会知道。” “你们耍什么把戏呢?”林见山蹙眉,眼里全是怒火,“来人呐,把这女子抓下去。” “不可!陛下,息怒。”从江当即阻拦。 这么近的距离,对于叶晔而言,杀死林见山小菜一碟。他武功全废,完全保护不了林见山。 况且,叶晔是他救命恩人。 叶晔眸子深沉,嘴角勾起,“还是我们小丑八怪识大体。” “大胆,你说谁丑八怪呢?”林见山呵斥道。 “从江呗,毒症都凝聚在脸上。”叶晔无所畏惧,“比以前丑,要脸还是要命,自己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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