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轻轻“嗯”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 京都少雨,可楚越出来后,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如今大雨已经瓢泼而落,噼里啪啦的砸向地面,像人间讨债似的。 而在东城的一角,雨水伴随着惊雷,正铺天盖地的席卷了整个东洲六城。 东城位于东洲最西边,与大晋近乎接壤,背靠赤霞山,腹临天水池,是难得一见的世间盛景。 而此时的东城,已经染了一城血色。 天水池中尸骨无数,赤霞山下埋骨英魂,戍甲营一骑踏破了半城,一剑劈开了东城的城门。 崔千钧此人英勇善战不假,也是心怀无辜百姓,可一旦打起仗来,就是拼了命的猛。 他只讲求速战速决,只要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天水池易攻难守,再加上崔千钧有什刹河的作战经验,直接绕过东城城墙从天水池进入,打的东城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的他已经杀红了眼,东城内负隅顽抗的士兵都死在他的刀剑下,整个人如同杀神。 雨中的博弈费心更费力,越是恶劣的条件,戍甲营就越是亢奋。 “戍甲营全体听令,杀他个片甲不留!”崔千钧下令道:“冲啊!” “片甲不留!”戍甲营全体喊道。 雨中的战甲已全部浸透,在尸山血海中厮杀出一条血路,由崔千钧开辟而出的血雨,伴随着腥风斩下东城城主的头颅。 旌旗猎猎,插上了大晋的军旗,自此,东城收归大晋囊中。 捷报传到朝中,引起一阵哗然。 崔千钧得胜自然是好事,可是他回来之后呢? 楚越与朝臣据理力争,与那群文官舌战了三日,朝堂上才堪堪消停下来。 安定好朝堂之后,楚越又出了宫。之前派夏潇调查的事情也有了眉目。 这帮老狐狸做事天衣无缝,身边的死士也是忠心,楚越也没打算从他们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他只是想杀了这帮死士而已。 无论是谁的人,他们通通服毒自尽,楚越又回了崔府。 给崔千钧写了一封信,只有寥寥数语:义父,雨落怅惘,百感交集,唯有长相忆。 京都离东城不远,书信很快就到了东城。 “大将军,信。” 而此时的崔千钧已经失血过多,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 自天水池一战胜利后,东洲就派使者来和谈。 三天前,赤霞山脚下 “崔将军,别来无恙。”东洲使者离辛道。 说起来,离辛也算是崔千钧的“老朋友”了,崔千钧第一次打到东洲老巢的时候,也是离辛前来和谈的,那时候的崔千钧根本没见他。 后来,崔千钧第二次打到东洲老巢,离辛与他三次交手,皆败在崔千钧手底下。 这是崔千钧第三次打到东洲,虽然没打到东洲老巢,但是直接抢占了东洲。 东洲派离辛来和谈,就是为了让崔千钧放松警惕。 离辛是个谋士,不会武功,唯有好酒,且千杯不醉。 他自称酿的酒是天下第一,上一次,崔千钧有幸尝过,这一次也必然不会放过。 而在赤霞山下,离辛趁崔千钧喝的醉意初显之际,第一次在酒宴上拿起匕首,直刺入了崔千钧的胸膛。 匕首离手,手抖不止,但手法极其迅速,快到崔千钧都没反应过来。 离辛笑的张狂:“我今日就算是血溅三尺,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崔千钧遭人算计,胸前白白挨了一刀,当场挑断了离辛的手筋脚筋。 而崔千钧也因此晕厥过去。 幸好离辛的手抖了一下,不然这一刀就直刺入崔千钧的心脏了。 大片的鲜血直流在侧,军医们抢救了三天三夜,才从阎王手里将崔千钧拉回来。 夏潇不在,其余的军医都是些规规矩矩之辈,只能按照老一套的方式救人。 谭飞守在崔千钧身侧,手忙脚乱的给军医们“添乱”。 “熠明,你出去吧!”崔千钧手中带血,指着谭飞,“看在本将军快死的份儿上,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谭飞:“……” 正好此时有人送了信来,谭飞接过信,看见崔千钧亲启五个大字,念给崔千钧听。 崔千钧闭着眼:“拆开继续念。” “哦!”谭飞嬉皮笑脸的说:“呦,这是二皇子殿下送来的信。你确定要我念?” 崔千钧:“……” 他差点奇迹般的站起来。 崔千钧朝着谭飞招了招手:“信给我。” 接过谭飞递过来的信,血迹未干的手捏着重如洪钟的信,崔千钧定睛一看,亦是百感交集。 “有没有快速治伤的办法,本将军要回京都。”崔千钧下定决心说。 一众大气也不敢喘的军医:“……” “大将军,你就别为难他们了,他们是军医,不是神仙。”谭飞叹了几口气:“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清楚。”崔千钧重重的咳嗽几声:“我现在就要启程回京都。” 谭飞:“???” “你吃错药了?”谭飞眉飞色舞的问。 “从他写的信中,你可能看出什么?”崔千钧举着带着血的信问。 谭飞直言道:“京都下雨了,他想你了呗!还能看出什么来?难不成大将军你有一副火眼金睛,还能看出花儿来?” 崔千钧:“……” “他这封信里分明就藏着委屈。”崔千钧瞥了一眼信说。 谭飞夺过信去,横看竖看斜看侧看,他只能看出浓浓的情义,愣是没看出委屈来。 “大将军,会不会是你想多了?”谭飞摊开手:“他不是野孩子了,他是大晋的二皇子,是皇室子弟,整天山珍海味的,过的逍遥快活,又不像我们一样,整日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怎么可能又委屈?” “和你也说不清楚。”崔千钧再次强调:“总之,我现在就要回京都。” “你的伤怎么办?”谭飞指着崔千钧的伤口问:“你不要命了?” 崔千钧大声说:“命可没有儿子重要。” “大将军,你醒醒吧!”谭飞无奈道:“人家是皇室子弟,你还把他当儿子,怎么,你还想当皇帝啊?” “闭嘴!”崔千钧瞪了一眼谭飞:“谭熠明,你知不知道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 谭飞摇了摇头,“大将军,要我认识中原的字还行,要我写?还不如要我命!” 崔千钧:“……” “罢了,谭飞听令。”崔千钧命令道:“在圣旨未到之前,镇守东城,寸步不让。” 谭飞:“是,末将领命。” 说完,崔千钧又同几个手下交代了几句,收拾好就策马回京都了。 一路上,凉雨横秋,他却心如炙煎。 由于有伤在身,身上还背着残刀断剑,崔千钧被迫走走停停,直到年前才赶回京都。 回到崔府一看,竟然只有崔叔一人。 这才知道楚越搬到皇宫住下了。 崔千钧将残刀断剑放入寝室的箱子里,就入了宫。 这是崔千钧第一次在朝堂上见到楚越,与之前大为不同。 个子长高了不少,人也成熟了许多。 下了朝,楚越跟着崔千钧回了崔府,一路上楚越都在想崔千钧为什么没回信,他忍住都没说话。 “怎么了?”崔千钧“调戏”似的上前:“才几个月没见,就不认识义父了?” 楚越只是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座雕塑。 崔千钧:“……” “好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崔千钧将手臂搭在楚越的肩膀上。 好几个月没见了,一见面就做这么亲密的动作,楚越有些不知所措。 莫名的心慌占据了他的肺腑,他转过头去,将崔千钧的手臂放下去。 崔千钧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认真的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仔细一想,是不是还在怪自己没带他去东洲,于是耐心解释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是皇子,若是在战场上受伤了,你让我怎么办?” 明明是关心的话,从崔千钧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 这几个月都待在军营里,对士兵们一言既出习惯了,就快要忘记怎么和楚越这个便宜儿子相处了。 他本意是想说若是楚越受伤了,他会心疼的,会在前线不知所措的。 最后表达出来的却是楚越的皇子身份,若是受伤了,会连累自己。 最起码,楚越听到的是这样的。 楚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谈不上生气。 几个月没见朝思暮想的人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情非得已。 心里那点微弱的火苗好不容易熄下去,又扑腾一下子窜向九霄。 这样一来,楚越更不敢理崔千钧了。 崔千钧还没抓住命门,一个劲儿的试探:“你又在生什么闷气?” 楚越:“……” “义父,我没有生气。”楚越憋着心事:“这一切进展的太快了,请义父给我些时间,让我自己缓一缓,说不定就能压下去那些不该有的欲望。” 欲望的火足以燎原,在崔千钧面前一览无余,偏偏崔千钧还茫然无知。 崔千钧:“???” “你想争皇位?”崔千钧小声问。 楚越咆哮似的:“义父!” “想争就去争呗!”崔千钧靠在楚越面前,“你是皇子,想争并不丢人。” “义父,我想争。”楚越盯着崔千钧:“早就想了。” “什么时候?”崔千钧还没反应过来:“以前你可没说过。” 楚越承认道:“我对……皇位,一见倾心。”
第21章 “你有自己的野心和使命……” 崔千钧话没说完, 楚越就喊了停车,他突然不想回崔府了。 本以为重逢后能有许多话要聊,但是楚越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想和崔千钧说的哪是想去争皇位啊! 楚越来到了胭脂楼, 夜夜宿醉胭脂楼, 荒唐的醉到了除夕夜。 除夕夜当晚,崔千钧找上门来, “楚越!” 满屋子的酒壶杂乱不堪的摔在地上, 像是借酒消愁。 楚越喝的酩酊大醉, 看到崔千钧到来, 还以为是梦境。 他张牙舞爪的爬上崔千钧的胸膛,此时的他个头突飞猛进,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 四仰八叉的趴在崔千钧怀里。 那声迟来的义父闷在嘴里喊不出来,恍惚间, 好像跨越了十年。 “谁惯得你这些臭毛病?才几个月没见,就成了粘人的王八犊子。”崔千钧生气道:“若是在军营里,本将军必定捆起你来打一顿板子。” “你打吧!”楚越整个人酒气满满, 破罐子破摔道:“打死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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