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乐却不停地挣扎,最后用力从郦羽怀中挣脱开来。 他气呼呼地瞪着刘季,龇牙咧嘴地喊道:“阿羽,他是个坏人!他明明就是想要欺负你,你为何还要和他这般说话?!” “怀乐。” “父王曾说,要做有骨气的人,这种讨人厌的大坏蛋,就是死也不能剃头。” “姜怀乐,不可妄言。”郦羽皱紧眉,低声喝道。 可怀乐完全不理会,挺直了小身板,义愤填膺道:“阿羽,你不要怕他!等我回到父王身边,我就去告状,让父王狠狠惩罚他!” “你给我闭嘴,别再给我添乱了!” 郦羽终于忍无可忍,火冒三丈地冲着姜怀乐火大发脾气。控制不住般扬起手,险些落在怀乐脸上。 “以后再敢多嘴提一句你那个混帐老子爹,我就把你重新扔回山里!” 当然话一落音,郦羽自然就后悔了。 怀乐怔怔地看着他,眼泪瞬间决堤,顺着脸滚滚落下。 他开始抽泣着,继而号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一边哭一边向后退,“坏蛋!阿羽也是坏蛋!你也欺负我……我再也不想理你了!” 说完,姜怀乐便转身拔腿就往屋外跑。 郦羽连忙伸手去抓,却抓了空。他正欲追赶过去时,刘季偏偏跨过来,故意横在他面前。 郦羽眸光一沉,“你给我让开。” 刘季笑道:“别走啊,雨郎,你不是说要同我一起吃饭的吗?” “滚。” 郦羽冷着脸,此时也不打算再跟这瘪三继续假模假样下去。他想绕过那人,刘季却反应更快,再一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郦羽也不打算再留半分客气了,“刘公子,你是想死一回是吗?” 他正要强行推开他,那刘季猛地一伸手,一把扯下了他的帷帽。 帷帽是用木簪连同发髻一起固定的,这一扯,整束泼墨般的青丝,顺着后背倾泻而下。 “啪嗒。” 木簪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刘季望着眼前的郦羽,先是两眼一愣,随即眯起眼睛。 “好一个乌发美人,素履布衣,难掩风华。” 他来回摩擦着掌心,目光肆无忌惮地把郦羽从下往上地打量着:“我会识人,自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跟寻常人家的哥儿不一样。如此一看,果然没看错眼。” “你表面看着乖巧温顺,对那沈玉英言听计从,其实凶得很呢。” 刘季舔了舔嘴角。 “而我呢,平日里就喜欢养那些不听话的野猫。就像你这种,训起来才有劲儿。” 当然,太傅府骄子长到这么大,有人说过他蛮横无理,也有人夸过他心巧嘴乖。郦羽心里很清楚,他喜欢的谁尊敬谁,他就对谁笑,对谁好。 至于旁的…… 这种程度污言秽语,他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他不动声色地弯下腰,捡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那根木簪。
第15章 木簪 这木簪虽软,但要用来戳瞎人眼,倒也绰绰有余。 郦羽将木簪紧紧攥在手心,缓缓起身,随后向着刘季抿嘴一笑。刘季看得明显喉头一紧,色眯眯地勾着嘴角,像挨了几天饿的野狼忽然见着鲜肉。 “哎哟,雨郎,你这一笑,魂都能让人给你勾走,哥哥可要腿软喽。” 那刘季说着正欲凑近,哪知冷不防眼前一晃,就见郦羽手持那支木簪直戳向他左眼。 刘季吓得一激灵,连忙后退一步。眼睛暂且没事,但脸还是被木簪划破好大一条血痕。 刘季去摸了摸脸,看到血迹,才反应过来,指着郦羽吼道:“你!你疯了?老子不过想开个玩笑,你竟然下死手?” 郦羽慢悠悠收回木簪,语气淡淡道:“就是想看你死,怎么了吗?” 刘季被气得五官扭曲,“老子要是瞎了,你这贱人一辈子都别想跑!” 他轻哼一声,“刘公子,就你那双眼睛,瞎不瞎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 “你——贱人!”刘季被这话噎得差点翻白眼,又狠骂了一声,抬手就要朝郦羽的脸扇过去。 可郦羽手腕一翻,木簪在指尖一转,簪尖直逼向刘季的喉咙。 他又进一步,直接抵住刘季的喉咙,“再往动我一下,我就让你这里开一个口子。” 刘季瞬间僵住,愣是没敢再动。他咬牙切齿,强忍着放狠话:“你、你别嚣张了,你等着,老子迟早要把你扒光了让你跪在床上求……” “求什么?” 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浑厚低沉,像是刻意压抑着。 刘季听了浑身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额头直冒冷汗。 他缓缓转过身去,嘴唇哆嗦着。 “爹、爹……” “你要雨郎求你什么?” 刘季勉强扯出个难看的笑,“没有、没什么!爹,我这……在跟雨郎开玩笑呢。” “开玩笑?”刘大夫怒不可遏,双眼充血般通红,“你开了什么玩笑,逼得人家要拿簪子杀你?” 刘季慌忙改口,“爹,我错了,我…我再也不……” 话还没说完,刘大夫一巴掌狠狠打在刘季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抽得他半张脸红肿。 可只这一巴掌还不算完,刘大夫黑着一张脸,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如此反复……整个堂屋就听得见清脆的巴掌声和刘季的哀嚎。 刘季被他爹掴得眼冒金星,却不甘心,咬牙死死盯着郦羽的方向,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这眼神也被他爹逮了个正着,气得干脆一脚踹了过去。 那刘季被踹得整个人翻滚出去,这才彻底怕了。狼狈地抱着头连哭带喊:“爹!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雨…雨郎!我向你道歉!我再也不敢了!” 刘季叫他爹揍得满地找牙,最后让小厮搀扶着下去了。郦羽早就听闻这药铺家没有夫人,刘大夫就这么一个儿子,把他拉扯长大。哪里长大后成了个玩意儿。 郦羽赶着要去找人,他盘好头发,重新戴上帷帽。刘大夫却不紧不慢地亲自将他送到药铺门口,拿出那装着五十两的银子递给了他。 “雨郎,今日之事,是我家季郎……” 他知道刚刚在堂屋里时刘大夫看起来下了狠手,其实都皮痛肉不痛的。但他急着要去找怀乐,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他收好了那五十两银子,客客气气道:“我懂,刘大夫请放心,我不会对外声张一个字的。” “那,那好。”刘大夫顿了顿,“那下次你再来卖货,我定加价收购。” 郦羽却想他下次不会再来了,起码自己是不会再来的。匆忙拜别刘大夫后,郦羽立刻抓了路边捏面人摊的摊主问。 “大哥,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蓝布衣,小圆脸,眼睛大大的,长得很白净,刚刚应该是哭着从刘氏药铺跑出去。” “没有,没看见。” “叔,您方才见过一个男孩吗?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蓝布衣,眼睛很大……” “没见过,你去问问别人吧。” “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孩,大概这么高……” 郦羽匆匆在人群中穿梭,眼睛不断扫视着人群,几乎不敢停下。 桥头镇不算大,一会儿就能从南走到东。 他心跳得很厉害,脑海里全是怀乐那张稚嫩的小脸,软绵绵贴着他喊他“阿羽”的声音。 明明前几日还在想丢下他自己跑回京城。 明明上镇子前,他还那么嘱咐怀乐不要离开自己乱跑…… ……明明他说了,一定要把怀乐看好的。 “小孩?” 买馄饨的小贩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打量了郦羽一番。 “是不是个蓝衣服的小孩?扎了个小马尾,刚刚才走的。对着我的馄饨流了半天口水呢。我问他要不要吃,结果他说他没有钱。噢,他应该是往码头那边走了。” 郦羽慌忙道谢,马不停蹄地往码头的方向赶。 桥头镇是附近几个镇子的水路枢纽,码头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刚刚郦羽也来找过,或许是二人就那样错过了。 恰值正午,烈阳当头,郦羽浑身汗涔涔的,汗水流进他眼睛里。但他仍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一丝怀乐的踪迹。 然而他又拉了不下十个人,还是没有问出怀乐的踪迹。这些在码头做工的汉子都生得膀大腰圆,但怀乐只有郦羽腰那么高。 可能是他实在是太小了,没被注意倒也很正常。 他还那么小。 就在惋恨几乎要填满郦羽的胸腔让他窒息时,他忽然从一旁箱子的杂物堆里隐约听到细弱的啜泣声。 郦羽快步走过去,见到那个抱着膝盖躲在箱子旁的身影。他才算把心稍稍放了下去。 姜怀乐蜷缩成一团,就和郦羽第一次在山里找到他时一样。 但当那孩子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时,郦羽的眼前忽然又一闪而过了什么。 ……不知为何,郦羽把坐在地上的怀乐看成了自己。而一见了他,怀乐通红的双眼骤然一亮,立刻对郦羽伸出双臂。不过又像是想起什么,整个人重新缩了回去。 他把脸埋在胳膊后面。 “……你不要我了。”他闷声地说道。 “没有。”郦羽蹲下身,用拇指轻轻拭去他小脸上的泪。 怀乐继续固执地嘟囔道:“你就是不要我了。” “世子殿下,要是真不要你了,我怎么还会来找你呢。” “……呜。” 怀乐抽抽搭搭着,嘴一撇,眼看着又想哭出来。却拼命忍住了。他胡乱地擦了擦脸,站起来一本正经道:“我、我刚刚没有错!” 郦羽顺着他的意思,柔声哄道:“世子殿下说得当然没错,那个人是大坏蛋。都是我的错,殿下明明想帮我,我却错怪你。” 姜怀乐忽然紧张地盯着郦羽,把郦他左看看右看看,“那他、大坏蛋后来没欺负你吧?!” “世子殿下都说要告诉你的王爷爹爹了,他自然是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屁滚尿流!哈哈!” 那小孩听了他的话,这才终于破涕为笑。可没笑两声,又仿佛泄了气般,无力地垂下脑袋。 “我刚刚很想回去找你,但是我找不到路了,外面那些搬东西的大叔,看上去又很凶……” “所以我这不是找你来了吗?” “嗯,我……”可说着说着,怀乐又几乎要哭出来,“是我不好,阿羽明明让我不要乱跑的。” 这小孩难得没有嘴硬,而是软绵绵地道歉。郦羽一时居然有些不适应。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小孩为何今天态度这么好了。 怀乐又拽住郦羽的手指轻轻晃动。 “……所以,阿羽,我、我饿了…好饿哦。”
第16章 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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