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笑了笑,顾旻是他与最爱之人的哥儿,他自是要为他留一条生路,如今这般,他若还不能看出,是圣上一手策划,便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大势已去,只能尽力保全一人是一人。 事发突然,首辅和燕道都没有准备,等圣上看完证物,守在外面许久的御林军猝不及防的入府搜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与此事相关的官员,无一幸免,纷纷被押去了昭狱。 拔出大树连着根,这一下,朝堂官员近空了一大半,好在圣上有所准备,一个萝卜一个坑,空出来的位置,笠日便安排上了人。 “宵儿,关于你二叔,你想如何处置?”周宵和喜哥儿本是前来和圣上告辞归乡,不曾想圣上竟抛了这般的问题与他们。 周宵想了想,也不怕圣上怪他不念亲情,沉声道:“血债血还。” 圣上笑了笑,“便依你,上京繁华热闹,你与喜哥儿不若多住些时日,好好逛逛,等我昭告天下,还燕将军清白之后再走,也不迟。” 周宵想了想,没有拂了圣上的好意,道谢后,便打算在意哥儿家先住下来。 刚点头,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步伐声儿:“圣上,不好了,君后,君后他……” 圣上连忙起身,走到御书房门口,沉声道:“君后怎么了?!快说!” 那小太监吓得跪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颤着声音道:“君后他服了毒药,太医说已……已无力回天。” 圣上气急,踹了他一脚道:“狗奴才,让你们看紧君后,就是这般看的。” 说着脚步匆匆往君后寝殿赶去,竟是连安排周宵和喜哥儿都忘了。 御书房周宵他们不能多待,圣上又没安排两人住宫里,看管御书房的太监只好道:“两位公子,圣上可有给你们出皇宫的腰牌?” 周宵和喜哥儿点了点头,只听那太监道:“既如此,两位便随小林子出宫吧,等过两日,圣上传召,两位公子再来面圣便是。” 周宵和喜哥儿也觉今日圣上怕是没空儿再与他们寒暄,便跟着小林子出宫回了意哥儿家中。 朝堂之事,平民百姓自是不知,一路上上京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并未受什么影响。 落梧殿。 床上的美人面色苍白,嘴角不断溢出血丝,看起来像是易碎的琉璃,轻轻一碰,便碎了。 “你……你这是拿命要挟朕?!让朕放了你爹他们?!”圣上怒不可遏,不顾一旁跪着的太医,拉起君后单薄的身子,吼道。 君后身体已然是强弓之弩,被拽的又咳出一口血,似梅花般落在锦被之上。 旻哥儿美目轻启,定定的看了眼圣上,红唇被血染的竟带了丝妖异之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道:“我……我只是……忠孝两难全,不想圣上烦忧罢了。” 说完,便垂下了放在圣上胳膊上的手,眼神渐渐暗淡无光,圣上的怒吼,在他耳边,似是来自天边一般,直至再也听不到。 在全无意识的那一瞬间,旻哥儿有些想笑,你在急什么呢?不可能是为了我吧?成亲十几载,你与后宫的那些嫔妃,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却从未想过,让我生下皇儿,我自小熟读医书,又怎不知每日喝的汤药是何物,不过是被爱蒙上了眼睛,装瞎罢了。 如今我累了,夹在你与父亲之间,太累了,只愿来生再不与你相见最好。 不管圣上再怎么呼喊,君后仍是一动不动,双眸紧闭,再不会与他有一丝回应。 君后崩逝,举朝斋戒三月,连带着对燕道他们的处置也跟着延了几日。 圣上沉湎在悲伤中,不过两日,便看起来恢复了原样儿,燕道一家十日后满门抄斩,这段日子,圣上派人将他押去顾筠给燕律他们夫夫修的坟前,跪着,直到临刑前,不准起来。 首辅一脉,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子子孙孙,永世不得入朝为官,首辅主脉,也和燕道一并抄斩。 一切尘埃落定,圣上知周宵无意留在上京,封了他一个有名无实的官位,没什么大用,只不过是以后家里不用缴赋税了,省了一大笔的银钱。 圣上颁发圣旨,昭告天下,燕律燕将军,沉冤得雪,举朝皆惊。 第105章 十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明日便是燕道和首辅执刑的日子,周宵难得有些睡不着,本以为会轰轰烈烈,尔虞我诈,和那些坏人斗智斗勇,历经千难万险,终成事。 不曾想,顾筠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事情如此顺利,不经意间,竟觉得有些恍惚。 “怎的了?”喜哥儿见他翻来覆去的,不由开口道。 周宵侧了侧身子,轻声道:“吵到你了?” 月光从窗户泄落,喜哥儿隐约看到了周宵的轮廓,抬手抚了抚皱起的眉头,“没,我也有些睡不着,感觉这段日子像是做梦似的。” 周宵又何尝没有这般感觉,不过筹谋了二十多年,若仍是危险重重,且不说这二十多年白折腾,便是顾筠,应也不会这般安心的让他和喜哥儿来上京。 “明儿在上京逛逛,买些东西,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周宵把喜哥儿抱进怀里,温声道。 喜哥儿点了点头,屋外北风呼啸,刚闭上眼睛,便听到门口一阵撬门的声音,动静不大,但在只有风声儿的寂静夜晚,却显得尤为突出。 周宵和喜哥儿对视一眼,轻轻把外衣穿好,拿上防身的刀,轻轻走到了门外。 喜哥儿刚放下没多久的心,又提了起来,本以为一切安稳了,不曾想竟还有贼人来刺杀他们。 门闩落下,霎时间刀光剑影,喜哥儿不懂武术,只会胡乱挥刀防身,一不小心一个拳头捶过去,一个黑影便旋转跳跃翻滚到了十米处。 喜哥儿看了看拳头,喜上眉梢,竟是忘了自己是能一拳打死野猪的了,喜哥儿转眼便掌握了打斗技巧,不硬碰硬,躲避到身后,一拳撂倒。 心里虽还有些紧张,但凭着一把子力气,心里倒有了些底气。 周宵一直在喜哥儿身旁,神色肃穆,见状心落了些,但也不敢离他太远。 这处院落的打斗声儿,没多久便引来了花府的家丁,弓弦他们几人要与周宵和喜哥儿一道儿去谷家村,回去刚巧顺路,顺便看看军师他老人家可好,便住在了周宵旁边的院子里,因着没多久,几位叔伯也拿上武器,急匆匆去了周宵院子里。 这些黑衣人看模样都是练家子,对付喜哥儿和周宵易如反掌,不过是两人尚有力气躲躲藏藏,等过段时间,定能一击斩于剑下,便是加上花府的家丁,也不足为惧,但弓弦他们都是在一场场刀光剑影里活下来的将士,没多久那些人便落了下风。 院子里一片唉呼短叹,花府家丁很有眼力见儿的拿了绳子来,笠日一早儿,便扭送官府。 喜哥儿刚松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红肿的拳头,眼前便闪过一片白光。 “小心!” “阿喜!” “疼,浑身疼,怎的比犁了十亩地还腰酸疼。”喜哥儿迷迷糊糊的,意识昏昏沉沉间,远处似是传来了几声熟悉的声音。 “阿喜,你醒了吗?”周宵见喜哥儿眉头微皱,连忙坐到床边,“王御医,都三日了,我夫郎怎的还不见醒?!” “周公子莫急,贵君高热已退,已无性命之忧,只是这段日子许是未休息好,让他好生歇息便是,明日定能醒来的。” 周宵握着喜哥儿温热的小手,点了点头,王御医也没多待,带上医箱,意哥儿将他送出了门。 弓弦几人见状又宽慰了周宵几句,出去时,顺手把门给他们夫夫俩掩好。 周宵眼睛布满了熬夜生的血丝,眼底乌青,轻轻抚摸着喜哥儿并不怎么光滑的小手,虽已不怎么做农活儿,但手掌日积月累下来的又厚又硬的手茧又岂是那般容易消下去的。 “阿喜,再睡一晚,明天就醒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周宵轻声道,脱了鞋袜,躺到了喜哥儿身旁。 闭上眼睛,便是喜哥儿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身上,耳边燕道未被人所知的外室所生的儿子的怒吼,也渐渐听不到了,只余眼前的一片血红。 “你这个孽种为何还要苟活于世,害我父亲至此,他可是你亲叔叔!坏种生的就是坏种!” 弓弦一怒之下,手起手刀落,再没了声音,却只见周宵怔愣在原地。 意哥儿急红了眼睛,但尚存理智,冲李云洲道:“快,快,快去请大夫来!” 弓弦如梦初醒,“我去宫里,请圣上,派御医来,二公子,二贵君一定会没事儿的!” 哪有这般容易,喜哥儿后背伤口深可见骨,高热不止,若不是宫里名贵药材源源不断得送来,喜哥儿怕是很难留住性命,便是如此,也已是昏睡了三日了。 “阿宵,我想喝水。” 周宵轻轻环抱着喜哥儿,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已,耳边传来喜哥儿的低语,眼睛猛的睁开,急道:“阿喜,你醒了,感觉如何?!” 喜哥儿轻轻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阿宵,我渴。” 周宵闻言连忙下床,急急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来,轻轻扶着喜哥儿,喂到他嘴边,温声道:“慢些。” 周宵看着轻轻饮水的喜哥儿,悬着的心终于回了肚子,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因着喜哥儿的伤势,回村的日子往后延了半个多月,这段日子,喜哥儿山珍海味,名贵药材养着,伤口渐渐结了疤,王御医把缝合伤口的棉线拆除,道:“贵君这段日子恢复的很好,已无碍,只是这后背的疤痕,因着太大,没法消了。” 周宵点头,温声道:“已是很好。” 喜哥儿嗔了他一眼,“你可不许嫌弃!” 周宵神色很是认真,看的喜哥儿有些羞涩,“一点儿都不难看!怎会嫌弃!” 一切终于算是尘埃落定,燕道和首辅付出了代价,临回去前,周宵三叔却过来了一趟。 “我知说什么都晚了,为了自己家人,不顾大哥性命,难被原谅,不过我和你祖父他们,近日便要去北疆了,知道你们要回去了,这是你祖母和你三婶儿给你们拿的的东西。” 说着,小厮将一车的东西陆陆续续搬了下来,风吹车帘,掀起一角,两位满头白发的老翁,红肿着眼睛,深深的望着周宵。 周宵能理解三叔一家趋利避害,为保全家人,当时无奈的选择,这些年,他们也暗中帮助了不少,害他们一家的人是燕道,不是他,但心里难免还是会有嫌隙,这血脉亲情怕是也难维系。 周宵本想推拒,只听三叔叹道:“你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当年未免他们太过伤心,燕道做的事儿,我便自作主张,瞒了下来,前几日真相大白天下,你祖母快要哭瞎了双眼,你若怪,便怪我吧,你祖父祖母以往最是疼你爹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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