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虽如此,该生气的还得生气。 是日,晴光正好,暖融融的春风穿堂而过,季月槐的心情却不怎好。 他被秦天纵堵在槅扇门后,而外边则是正谈天说地的司使们,正等着他们的司首出面谕令。 秦天纵面无表情地耍无赖。 “亲一口。” 季月槐恼了:“分明亲过了。” “再亲一口。” 季月槐忿忿咬牙:“亲完之后,是不是还有再再一口?” 秦天纵不否认,眼含笑意地“嗯”了一声。 僵持不下,季月槐思及外边还有人在等,便迅速垫脚亲了一口。 秦天纵还是不罢休,手掌贴在季月槐的脖颈后摩挲: “嘴。” “……有声音。” “无妨。” 无妨?! 季月槐被气的笑出声,他暗暗运气,决心要给此人一个教训。 眼瞧着秦天纵越靠越近,双眼迷离地覆上自己的双唇,季月槐瞅准时机,一掌便轰向秦天纵的右肩——三分功力而已,秦天纵挨这一下,眼睛都不带眨的,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肯定会站不稳。 然而,季月槐千算万算,没算到秦天纵亲着亲着,竟搂着自己转了半圈。 意识到不妙时,那一掌已经收不回来了。 更不妙的是,那槅扇门是纸糊的,很不耐撞。 “嗙”的一声巨响,秦天纵搂着季月槐撞破了那扇门,二人拥抱着双双倒地,牙齿也磕在一起,季月槐吃痛,“嗷”的叫了一小声。 四下寂静。 幸好,司使们到底见多识广,反应迅速地起身撤离,几个看呆了的,也被同伴们匆忙拽了出去。 季月槐趴在秦天纵的胸膛上,喃喃道:“好丢脸。” 秦天纵安慰他:“左右有我陪着。” 季月槐撑起胳膊爬起,却发现秦天纵闷闷地笑了两声。 “笑什么呀?” 秦天纵看向他,挑挑眉:“你呢?” 季月槐这才意识到,自己虽脸涨红了,但嘴角却在止不住地上扬。 季月槐无言以对。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一开始还克制着,尽力不笑的太张扬,但笑声里的疏朗恣意压不住,最终还是惊起了枝头的栖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旋飞向晴空。
第45章 暮色西沉, 江面好似洒满流火,美的灼人眼睛。 一艘巨大的画舫静静浮在江心,其足足有五层高, 宛若凌波而立的玄妙宫阙, 倒映在水里,随江流轻轻晃动。 画舫内, 拍卖会正如火如荼地举行中。 四方宾客云集,各路人马五年一度再聚首。无论是大宗门的天骄,还是浪迹江湖的豪客,皆摩拳擦掌,对即将现世的奇珍异宝势在必得。 据小道消息说, 这些人准备的金银太多、太沉, 足足压的吃水线往下了几尺, 东道主昆仑宫因此很伤脑筋。 秦天纵这次没有翘掉,率雁翎山庄也出席了此次盛会。 当然,季月槐也来了, 以秦庄主座下门客的身份。 但季门客此时,却并不在竞价声此起彼伏的画舫内, 他人在甲板上,正勤勤恳恳地洗着自己的外袍。 旁边的小侍女则趴在栏杆上, 低头狂吐不止。 她是崔无情的贴身侍女, 从小没走过水路, 不知道自个儿晕船, 拍卖会上硬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哇的一身吐在了路过的季月槐身上。 所幸,季月槐对拍卖会不感兴趣, 便陪着姑娘往外走,透透气,顺便借江水荡涤自己的脏衣裳。 “大人万分抱歉,我不是故意……哕!” “无事无事。”季月槐笑着安抚她,“刚好我也坐累了,出来晃晃也是好的。” “大人,您人好好。”姑娘还抽空夸他,“怪不得小贺天天跟我们称赞您呢。” “小贺?”季月槐愣了愣,道:“你是说贺安么?” “是啊。”姑娘擦了擦嘴,嬉笑说:“小贺虽是新来的,但肯干事、乐吃苦、嘴巴还甜,大家都很喜欢他呢。” 季月槐边搓衣服边点头:“他确实是个好心眼的孩子。” “我们崔小姐也是,一开始看他不怎顺眼,但最近特别重用他。” 姑娘哼了一声:“明明崔小姐以前最重用我来着……” 季月槐闻言抿嘴笑笑,随即为贺安感到高兴,想,还真让这孩子说对了,莫欺少年穷呀。 “啊呀,好受多了,我得感觉回去小姐身边了,大人再见!” 姑娘向季月槐深鞠一躬,小跑着回了画舫。 季月槐洗完衣裳后,闲闲倚在栏杆处,目光落在清清江面上。 水里的自己,已经变成黑发了。 满头白发的时间虽短暂,但忽然染回来,竟也有些不习惯。 看了不知多久,身后传来秦天纵的声音。 “在发呆?” 季月槐笑着转头,与他并肩,“没有,看风景呢。” 拍卖会结束了,但各宗门并未动身归去,因为重头戏还在后面。 众所周知,江湖路遥,别离容易相见难。所以,经各大宗门商讨,便将拍卖会、武林大比、群言堂都攒在了一起,又选了中部的昆仑宫做东道主。 翌日,昆仑宫。 云海翻涌,宫门大开,玉石铺就的殿前广场宽阔无比,各路门派已齐聚于此。 本是庄重严肃的场合,奈何人实在很多,且三流九教互相不对付,便嘈杂无比,青衣的跟红衣的顶上了,白衣的又和黄衣的杠上了,一时间氛围剑拔弩张。 好在,都还碍着上面几位的面子,没有敢真的动手。 高台之上摆着五张尊座,分别是为青云峰、雁翎山庄、昆仑宫、万剑楼和金枫谷的宗主所设。 由于“拨云掌”李间阳峰主日前在闭关,所以由他的长子李岳臣代为出席。 李巽风这个做弟弟的当然也来了,他昂首挺胸、正襟危坐,那双浓眉努力地倒竖,做出铁骨硬汉的模样。看惯了他平日嘻嘻哈哈的样子,这冷不丁的还有些不习惯。 季月槐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万剑楼的方向。 哦,原是在看万千霜姑娘。 她正站在万剑楼段九霄楼主身后,身姿笔挺,气质清冷出尘。不过,显然郎有情妾无意,万千霜并未施舍给李巽风一丝眼神。 崔无情姗姗来迟,她落座后,拢了拢衣领,向季月槐秦天纵二人点头示意。 而她身边跟着的正是贺安,他见了季月槐,不住地朝他挤眉弄眼,直到被崔无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才悻悻收手,立正站好。 而最中间身着紫色锦袍的男人,季月槐是第一次见。 他就是如今的昆仑宫宫主,白道微。 白道微入世浅,出世深。半辈子献给了昆仑宫,为镇守灵台阵法殚精竭虑,在列祖列宗之前下跪发誓,此生不离开灵台和昆仑宫半步。 而他也做到了。 不知是不是较少操心凡俗之事,白道微虽人已中年,但看着顶多才三十,脸上也没有苦大仇深的表情,总是笑呵呵的。 他莫名的给人一种命好的倒插门女婿,长得好脾气还好的既视感,与旁边段楼主冷若冰霜的老苦瓜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多时,铜锣敲响,比武正式开始。 摇着八卦旗的男子掐指问天:“苍天在上。若此战我该胜,请天清地宁;若我该败,请天雷落于我身,将我劈个魂飞魄散。” 当然是没有雷劈,天气好着呢。 扛木棍的男子嗤之以鼻:“神叨叨的……就你会问?我也来问问——老天爷老天奶,我能不能把他锤个满地找牙?” “你看,人家也没吱声,说明是同意了!” 周围掀起哄堂大笑,有嘘声也有喝彩声。季月槐看得津津有味,心说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擂台上打的正酣,半空忽的掠过一阵清鸣。一行白鹭穿云破风而来,它们羽色胜雪,翼如削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愧为昆仑宫门下灵禽,不俗。”李岳臣称赞道。 白道微喝了口茶,笑道:“哈哈,不敢当,它们是自由身,并不拘泥于我——” “——昆仑宫这一方天地。” 察觉到他语气的停顿,季月槐好奇地转头,只见白道微脸上浮现不加掩饰的愠怒。 这是怎么了? 视线下移,只见白道微的茶盏里,飘着……稀稀拉拉的白色不明物。 季月槐顿时有点想笑。 哈哈,虽称之为灵禽,但终究不是天上下凡来的,还是会吃喝拉撒睡,这不,拉到白宫主茶里来了。 侍从迅速地换了一杯新茶给白道微。 “唉,罢了罢了,就当是添个彩头了。” 白道微笑着放下茶盏,这事儿也就无惊无险地过去了。 比武从天光微亮持续到夕阳西沉,终于是落下帷幕。 结果魁首易主,雁翎山庄力压群雄、位居榜首。鼓乐齐鸣中,秦天纵起身抱拳:“承让。” 他的表情沉静如常,没有太大的波澜。倒不是秦天纵见惯大风大浪,瞧不上这魁首的称号。 只是,这比武讲求点到为止,不出杀招也不兴见血,甚至可以说以和气为主。所以,这种众乐乐的切磋式比武含金量不算太高。 曾经也不是没有举办过真刀实剑见血封喉的,但比完后武林大乱,怨怼丛生,你杀了我娘,我就发血誓要杀了你爹,搅得江湖翻天覆地,还不如不比呢。 结束后,崔无情出声唤住二人。 “二位大人,别来无恙。” “先前的观天崖事变,恕金枫谷办事不力,至今未能挖出背后的势力。” 她的音色低沉颓丧,娇美的面容上写满了疲惫,“抓来的那些长老使徒们,一夜之间都死了。” 季月槐一惊:“一夜之间?怎么死的?” 崔无情叹气:“跟商量好了似得,集体服毒殉道。” “服毒?”季月槐与秦天纵对视一眼,“在榆林寨时,何苦也是这样死的。” 是巧合吗? 秦天纵冷声追问:“崔谷主可知是什么毒?” 崔无情无奈:“最最寻常的丹鸩。” 此毒杀人于无形,价格虽高昂,但是有钱就能弄到,很难查出自哪方哪派。 “无妨。”季月槐安慰崔无情,“明日群言堂上再议就是,人多到底力量大些,别太苛责自己。” 崔无情轻叹口气,扶了扶发髻上的金钗,默默抬眼看了他们一眼,告辞离开了。 “她在撒谎。” 秦天纵轻声道。 季月槐微微蹙眉:“先不谈长老们,那些使徒大半是贪生怕死的,拼命地想找机会逃,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服毒自尽?” 且,那丹鸩呈红粉状,怎么可能含在舌根下那么长时间? 太明显的谎言了。难道是崔无情忙的不能亲自调查,一时间昏了头,相信了下属的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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