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匪噗嗤一笑,反倒不看了,靠回自己的软枕,打了个哈欠,道:“溪鳞,你也休息会儿吧,你看我们这一路平安无事,韩闻蕴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估计再行一段路,就有人来拦我们去路了。”
赵凉越修指轻捻,翻过小册子一页,目不转睛地看着最近沿路记的东西,口中随意敷衍道:“嗯,知道了。”
褚匪问:“知道什么了?”
然后赵凉越就没回应了。
褚匪便托着腮帮子,端详起安静思考的赵凉越来。此时外面阳光很好,透过窗纸照进来,将淡淡的金辉披在赵凉越整个人身上,光洁的脸上可以看到细小柔软的绒毛,羽睫下的那双眸子如同两泓静水,他并不开口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能让周围的人跟着静下来。
“大人!”
京墨突然掀开车帘来,褚匪收回目光,略不耐烦问道:“怎么了?”
“前面有巨石拦住去路了。”
褚匪抬头眺望,看了看巨石周围的竹林长势和路面情况,道:“这拦路石一看就是连夜搬的,真是辛苦他们了。”
京墨道:“属下已经看过,两侧竹林皆有断折倾倒的痕迹,明显发生过打斗,不过都是些高手,面上还是静如止水的,常人不易察觉。”
褚匪点点头,道:“看来他老人家的人是先到了。”
赵凉越闻言抬头,问道:“你还认识江湖上的人?”
“溪鳞此话怎讲?”
“你的势力多在京都朝堂,兵权基本只有刑大人手里的金銮卫可以一用,此番来宁州,宁州守将肯定有问题,加之西南诸州由镇南军守着,总不能是你一夜之间和韩舟冰释前嫌,能让他派人保护我们吧?”
“溪鳞真会说笑,我和韩舟那狗崽子怎么可能和解?”褚匪凑过来,悄声道,“不过若是和师弟有罅隙,一夜之间和解是肯定可以的。”
赵凉越看了眼那双噙笑的桃花眼,觉得这话莫名有丝怪异,但鉴于褚匪日常犯病,赵凉越便没往心里去,收回目光接着翻自己小册子。
褚匪对着木头一样的师弟小小口嗨了一下,心满意足地靠上软枕,然后吩咐京墨绕路。
正当褚匪打算休息一段路,刚闭上了眼,不料不远处就响起马蹄声。
“大人,来者不善!”
京墨说着令人围住马车,自己先将手中剑出鞘,柚白也随意拿了把刀,一跃上了马车顶。
赵凉越道:“莫非是第二批?”
“多半是了。”褚匪皱了下眉头,起身道,“那老头不会坑我吧,派来的人这么没脑子的,杀手没清完就跑了。”
“你口中的江湖‘老头’到底是谁?”
“云鹤子。”
赵凉越一愣,褚匪已经拔刀出鞘,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回头对他道:“溪鳞,你且好好待在车里。”
很快,数十黑衣人从四面包了上来,来势汹汹。
褚匪一刀砍断迎面射来的利箭,对京墨道:“我守近,你带柚白想办法去把那几个弓箭手给我宰了!”
“是!”京墨化守为攻,连杀五人,抬头正要叫柚白,但柚白早就不见了踪影。
西面黑衣人后方,弓箭手将下一批箭搭上弓,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未待黑衣人思考尚有稚气的少年为何出现这种杀戮之地,一个拳头直接朝脑袋砸上来,黑衣人当场弓箭落地,七窍流血倒地而亡,随后旁的弓箭手皆被一拳暴头。
于是京墨摸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横七竖八的黑衣人尸体,还有刀未出鞘的柚白。
这也是京墨第一次看到柚白真正出手,不禁啧了声,冲柚白道:“看来不用一起了,东面坡上还有弓箭手,你直接去,我去帮大人!”
柚白点了头,身形一晃,蹿上树就往东面去了。京墨转身观看了下附近情况,转身朝马车方向返回。
打斗声喧天,赵凉越坐在里侧等待结束,忽然一把利刃携风而来,车帘翻起时,利刃已经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闯进来的黑衣人被一招封喉。
“找死。”褚匪将那黑衣人一脚踢离马车,目光狠厉,转身横刀纵力砍去,将其他几名靠过来的黑衣人逼退。
京墨此时也赶到马车处,和褚匪共守。
等到打斗结束,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带来的近侍死了一半。
褚匪看着满地的黑衣人尸体,丢下刀缓了口气,抬手要掀开车帘,想了想又收回手,先将自己沾满血的外袍脱了,擦了把脸,才掀帘同赵凉越说话。
“看这群人的招式,和曾经韩家在京中制造的几起命案中,刺客所用招式一样,应该是韩舟派的死士。”
赵凉越点点头,正要起身下马车,被褚匪拦住了。
“他们身上查不出什么线索的,你别下来了,全是血,脏。”褚匪说着上了马车,吩咐京墨,“前面就是宁州了,你带人去通知一声知州吴易,让他早早来接待我们,还要备上好酒好菜。”
京墨疑惑:“大人,宁州现在可是水深火热啊,哪里来的好酒好菜?”
褚匪道:“让你去就去,怎么现在这么多为什么?”
“那我走了,谁保护大人啊?”
褚匪笑着用下巴指了指一旁抱着干粮啃的柚白,道:“有溪鳞的人在就好了,一个顶你们一百个,强太多了。”
京墨闻言十分不悦,但也只能心服口服地上马,先往宁州去了。
褚匪抬抬手,一行人迅速整顿,重新往宁州进发。
赵凉越看着褚匪连喝好几杯水,想起方才惊险,难得夸赞道:“没想到,你作为一个文官,这么能打。”
褚匪不禁莞尔,道:“好歹和刑朔拜的一个师父,总不能连这些人都拦不住。”
赵凉越点点头:“说起来,刑大人是当年的武状元,柚白一直想和他打上几场,但是离京前阴差阳错的,柚白没能找到机会。”
褚匪闻言微微皱眉,停下喝水动作,道:“虽然刑朔武功不错,但他脑子不太好使的,不像你师兄我,文武双全。”
赵凉越于是又和眼前这人无话可说,只是替他拿了干粮递过去,就当是谢过今日救命之恩了。
傍晚时候,一行人约莫行出二十里,皆已人困马乏。
突然,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马车旁近侍警觉起来,但又看柚白依旧专心啃干粮,褚匪也没发令,便知道来的是自己人,于是收刀入鞘。
“那老头的人终于来了。”褚匪骂了句脏话,让人停了马车,与赵凉越一同下来,坐在路旁石头上等人过来。
只见黄昏落日间,一队人马赶来,飞沙走石,几杆卓字镖旗格外惹人注目,带头的人是一名女子,眉目英气,举止飒爽,颇有江湖侠女风范,临近她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正马着脸满是不悦,和女子长得颇为相似,这应该就是卓家两兄妹了。
赵凉越之前也是听过卓家的,乃天下第一镖局,有御赐的金牌匾,其内武林高手云集,皆非等闲之辈,凡是出镖,无一败绩。传到现今,已有五代,时任总镖头卓辕有恙长居江南,镖局事宜交由长女卓春和独子卓川打理,两人皆是年少有为,江湖有名,尤其是卓春,虽是一介女儿身,偏能叫一众江湖男子折服钦佩,巾帼不让须眉,因常用横刀的银饰上刻有飞雀纹,有“银雀”之绰号。
但今天,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
第40章 第四十章
卓家人马于百步外停下,卓春率先下马过来,抱拳下跪做负荆请罪状,道:“在下卓春,奉令主之命负责褚大人等宁州之行的安全,今日却让诸位陷于险境,属实无能,请褚大人责罚!”
紧接着,后面的人马跟着下跪低头,唯有卓春不肯下跪,还上前要拉自己长姐起身。
“跪下!”卓春回头呵斥道,“你险些坏了令主大事,此番还要倔脾气不成?”
卓春恶狠狠看了眼褚匪,正要说什么,被卓春一个眼刀拦下,随后不情不愿地跪下来。
赵凉越唇角扬了个笑,靠近褚匪悄声道:“多半是这位卓少侠听过你在京的‘贤名’,故意不救你。”
褚匪淡淡笑了下,靠近赵凉越耳畔,顾左右而言其他:“溪鳞,其实你今天腰带系反了,我一直没告诉你。”
赵凉越下意识低头一看,还真系反了!于是只能两手朝身前一拢,用袍袖挡住,然后瞥了眼始作俑者褚匪,一脸“你怎么不早说”——在姑娘家家面前如此衣冠不整,实在是过于丢人!
褚匪难得看到赵凉越这幅如同猫炸毛的样子,心情大好,便朝卓春卓川随意抬抬手,道:“卓家素来稳重可靠,想必是事出有因,请起吧。”
话刚完,卓川率先起来,打量了赵凉越一眼,露出些许疑惑。
“谢大人海涵!”卓春带着其他人起身,随后熟练地将人马布置到周边。
卓春也注意到了赵凉越,只觉其气度独特而非凡,便问道:“这位是?”
赵凉越此番本该拱手做礼,但是怎奈腰带系反,实在是……
“是户部度支郎中,赵凉越赵大人。”褚匪看赵凉越左右为难,便帮着解了个围。
卓春闻言绽笑,朝赵凉越抱拳:“原来是今年新科出来的榜眼,在下见过赵大人。”
赵凉越小幅度地回了一礼,面带温柔笑意,道:“卓姑娘有礼了。”
卓春先是愣了下,随即爽朗地笑了声,道:“没没没,在下就是一江湖镖师,哪里谈得上礼数?”
赵凉越却道:“卓家的家风,向来是文武兼修,若要论上一论,也算是诗礼门第。”
话刚完,卓川拦在了自家长姐面前,道:“说话真好听,但我听说你们这种白净书生最会骗人了。”
褚匪闻言点点头。
卓春忙把自家弟弟一把扯到一边,抱拳作歉:“舍弟说话素来没个遮拦,望大人不要介意。”
“无妨的事,和柚白有些像。”赵凉越说着指了指头上树冠。
卓家两姐弟抬头,这才注意到树冠上有人,还是个脸带稚气的少年,卓春不禁叹道:“这般深厚的功力,当真是少年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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