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瞻一时语塞,鬼使神差的踏进去,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与她隔着一段距离,朝她招了招手,抬声唤道:“过来。” 江知宜并未迟疑,应声下了地,赤脚踩在温软的绒毯上,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玉足落在白色的绒毯上,踩出一个个足印来,她迈的步子非常小,将这段不远的距离拉的极长,好像只要她慢一点,就永远不用靠近皇上。 闻瞻也不着急,垂目盯着她,如同观望势在必得的猎物,待她走近之时,缓缓上前一步,伸手将人拽进了自己怀中。 许是在窗边吹了太久的风,她周身环绕着冷气儿,落在他温暖的怀中,那股子侵肌冰凉便更加明显。 闻瞻将抓住她臂膀的手,顺势滑向她的腰肢,手指暗暗用力,强逼她贴近自己,另一手则抚上她的后脑,不允她再动,继而低下头,贴上了她的双唇。 他们离的极近,四目相交、唇鼻相贴,彼此面上的每一个细节,都一一落在对方的眼中,无论是她紧紧皱着的眉头,还是他双目中的点点涟漪。 他感受着她唇上掺着寒意的水润,依稀能嗅到她身上的汤药味道,与那日喂到她嘴里的一模一样。 殿内的烛光昏暗,瞧什么东西都带着朦朦胧胧的光晕,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到她轻颤的睫毛,振翅轻蝶一般,还有脸上细小的绒毛,透着些精致的可爱。 这种种姿态,本该是让人沉溺的,但身在其中的闻瞻,却像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他半眯着眸子,打量着她的神情,不带分毫旖旎的浅尝辄止之后,毫不留情的伸手将人推开,瞬间隔断了两人之间的亲近。 “朕不喜欢凉的东西。”他一边从袖中掏出方帕来擦手,一边有些不耐的说道。 “是,臣女下次会暖好身子。”江知宜面上没有一丝异样,低头轻声应答。 闻瞻没想到她居然应得如此干脆,颇为诧异的抬头睨她,面上神色稍稍舒展了些,再次伸手抚上了她的发,像是逗猫儿似的拨弄着,嘴上又不忘命令:“下次不许再站在风口。” “臣女以为,皇上喜欢我顶着风挨冻。”江知宜若无其事的笑着,眼底却埋着深深的讥讽,刚才的颔首低眉如同一阵风,吹过便是过去了。 她记得那夜,皇上不是特意让她在檐下站了许久吗?那儿的风可比这儿的张狂,她瞧着皇上见她冻的浑身僵硬,倒没说一句责怪的话,怎么这会儿不过是倚在窗前透透气,他就要出言责备了呢? 若这是关心,她并不需要,若是对阿猫阿狗似的宠爱,那她更是不屑要,难道被迫当了人家手中的玩意儿,还要对他偶尔的关切感恩戴德吗? “是啊,朕就是喜欢看你受苦。”闻瞻眼神一凛,丝丝凉意攀上眉眼,转头朝着殿外叫人。 李施应声进来,偷偷瞄着殿内景象,出声询问,“怎么了皇上?” “朕看这殿内的窗子,留着也无用,明日就着人拆了吧。”闻瞻观望着江知宜的神情,但见她依旧并不为所动。 他心中最后那点心软也殆尽了,朝着李施摆了摆手示意让他出去,继而自顾自的走至一旁的床榻上,撩袍倚了上去。 那床榻极暖,可是这殿内的人…… 闻瞻轻嗤一声,突然不冷不淡的开口:“朕看江家小姐能言善辩,又颇会巧言令色,倒比镇国公那个老匹夫有意思的多,就是不知道这样玲珑心思的江家小姐,会不会伺候人。” 他话说的极慢,却特意咬中了“伺候”二字,落在寂静的夜里,如同平地惊雷,是明晃晃的羞辱。 江知宜脸色微变,略显局促的站在那儿,手指狠狠扣住手心,硬逼自己忍下屈辱,露出一张带着浅笑的面容,只道:“自然是会的。” “既然会,那还不赶紧过来。”闻瞻的手落在床榻上,一副嘲弄的模样,眉眼轻轻下弯,似宫楼上升起的孤月。
第10章 恍惚 直到你愿意放过我 江知宜抿了抿唇,抬步往床榻的方向走去,她没敢靠得太近,在离闻瞻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来,伸手去够他的衣裳。 他这会儿换了常服,黛蓝色的衣衫上是银线织就的宝相花纹,就着暗淡的幽光,蒙上一层看不分明的暖意来。 江知宜没心思品鉴他的衣裳,发着颤的手轻轻落在他腰间的丝绦上,但奈何从没替他人解过衣衫,她上下摆弄了半天,一直不得章法,那丝绦依旧紧紧的束缚着。 “不会解?”闻瞻没有起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知宜没有应声,低头又去触碰那用来穿带的珩玉,白玉清亮透彻、触手微凉,激的她指尖微颤,却不敢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专注的盯着那衣衫,好寻一个解开它的法子。 过了良久,无论是丝绦,还是珩玉,依旧纹丝不动,江知宜将要放弃,抬手准备先替他摘下玉冠时,双手却被他紧紧握住,手指就着他的指引,轻松解开了丝绦。 衣衫在她手中滑落,露出闻瞻月白色的中衣、脖颈下大片的肌肤来,颈下的皮肉不似面上的寒意,微微泛着红,多出几分人气儿来。 江知宜略微偏头,躲避开自己的目光,抬起他的手臂,替他脱掉外衫。 中衣单薄,她在活动之中,手指时不时的无意触碰到他的肌肤。
他半阖着眼也不阻拦,颇为顺从的配合她的动作,直到江知宜的手落在他胸前,准备去解那中衣时,他再次抓住了她的手,缓缓起了身。 影影绰绰的帘帐之中,闻瞻的身影被拉的极长,正好将她拢了个严严实实,他一手半揽住她的肩,另一手从她膝下穿过,轻而易举的将人抱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病重的缘故,她身子极轻,抱在怀里似若无物,只有那硌人的骨头表明人在怀中。 江知宜突然处于悬空,不禁轻呼出声,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衫,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扔到了床榻上。 闻瞻顺势欺身而上,一点点凑近了她,并不给她任何放松的机会,手指掐着她的细腰不断滑动。 薄唇则直接顺着她的额头一路向下,落在鬓角和耳边,不停的触碰、轻蹭,而后衔住她的耳垂,一下下的咬·舐着。 江知宜头中“嗡嗡”作响,浑身战栗着,大气儿都不敢出,狠狠的咬紧牙关,尽量瑟缩着身子,减少与他灼热的肌肤相碰。 “张嘴。”闻瞻不知何时靠近了她的唇角,眼中情·欲隐隐显现,炽热的吻在她脸上不断落下,他呼出的热气是烫的,但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江知宜恍若无闻,已经被吓得僵直了身子,一双秋眸霎时淌出两行清泪来,沾湿了整张脸,在摇曳灯光下,闪着微光。 闻瞻皱起眉头,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已经有些愠怒,不满的问道:“刚才不还说会伺候人,怎么?这是后悔了?”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真把自己当什么金贵玩意儿了?觉得自己还有回头的余地?”闻瞻手上加大了力气,抬声质问。 他侧目睥睨着她,眼中的绸缪缱绻已经尽失,只余下讥讽。 然而,江知宜仍旧缄默着,只有紧闭的双目还在无声的涌出眼泪。 一时之间,殿内死寂一片。 闻瞻就要抬手将人拉起来,却突然瞥见,她唇边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血色,衬着白肌粉唇,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指想要替她抹去,却发现越抹越多,不知何处出的鲜血,一点点流向她的唇角。 “江知宜……”闻瞻低声轻唤,在得到沉默相对之后,他的眼底划过一丝慌乱,迅速松开了她的下巴,掀起帘帐冲着殿外高喊:“李施,给朕滚进来。” 听见嘶哑的叫声,李施火急火燎的就要往里冲,却在到内殿门口时又被闻瞻开口拦下,“去叫太医来,快去。” “是是是。”李施不敢迟疑,迅速转身跑出殿外。 闻瞻已经在惊慌中失了神,他低头看着床上柔弱无骨的人,平白生出些无力感。 “你想死是不是?”他带着恨意盯着她安静的面容,再次出言威胁,“朕早就说过,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整个镇国公府都得给你陪葬,你自己掂量清楚。”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江知宜的眼皮微动,紧紧攥着衣衫的手也有了动作。 “张开嘴,让朕看看你怎么了,乖一点儿,朕或许可以允你去看愉太妃。”闻瞻缓缓开口,以少有的耐心,点了点她的唇。 江知宜似有感觉,即使紧闭双眼,嘴唇却随着他的手缓缓张开。 闻瞻将她抱起来圈在怀中,拨开她的双唇和紧咬的牙关。 这才发现,她的嘴中皆是鲜血,舌头和下唇已经是血肉模糊,而上面留下的一排排整齐牙印,则显示着这伤口的由来。 “你既有敢咬死自己的决心,还怕被朕困在身边?”闻瞻冷哼一声,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她唇间,再不给她合唇的机会。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他身上的戾气愈发明显。 江知宜被咬破的唇舌还在流血,混着云津沾满了闻瞻的手指,他一向爱干净,尤其是在意这双手,此番情形落在他眼中,只让他觉得坐立难安。 她微微张着嘴,鲜血更加放肆的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流,闻瞻实在难以忍受,长眉逐渐敛成山峰,最后索性直接背过面去,再不去看这荒唐景象。 不知过了多久,太医匆匆而来,只得到隔着帘帐把脉的机会,他心中直犯嘀咕,可帝王之心难以揣测,他也不敢多问,只能沉下心来把脉。 帐内之人的脉象极为复杂,他一时没瞧明白,便听见同在帐内的皇帝轻咳了一声,吓得他再不敢耽搁,忙跪地磕头,说道:“皇上,微臣无能,只是把脉,瞧不出太多,只知道这位娘……” 他不敢暗自揣度身份,忙改了口:“这位姑……姑娘有旧疾在身,加之惊惧过度,致使脉象紊乱、气血两亏。旧疾需要仔细调养,微臣暂时无能为力,但今日之惧并无大碍,待微臣为其熬两幅安神汤药,便可好了。” 闻瞻眼神一转,扫过跪着的太医,厉声责问:“并无大碍?那她为何还没醒来?” “许……许是吓着了,或者不……不想醒。”太医哆哆嗦嗦的应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瞧病讲究望闻问切,只让他隔着帘帐和帕子把了把脉,不知床上的人哪里难受,也不知哪里受了伤,他实在瞧不出更多。 帐内一时没了声音,那太医默默将腰身弯的更低,觉得他今日命途不顺,必然要遭殃。 但须臾之后,里面并未传出痛斥声,只是着他赶紧去熬药。 那太医如得新生,暗暗松了口气,直到快踏出殿门时,才敢转头偷偷望了一眼床榻。 透过帘帐,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交叠环抱的影子,那姑娘小小的一团,好像正窝在皇上的怀里。 他不由想起,适才把脉的时候,也是皇上抓了她的腕子,递出来给他看的,如此细致,想来是极其宠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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