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是才说了,我们可以慢慢来么?”胡霁云主动伸出手去,把陈烨抽离的手按住。“夫君会知道妾的好处的。” “希望如此。”陈烨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但也没有抽出手来,索性就这样坐着。 一路上二人都没再说话,只有车轮碾过地面沙石的声音。突然一阵颠簸,胡霁云没有坐稳,向前倾去。陈烨像看戏一样袖手旁观,没有拉住她。 “没事吧。” “无事。”胡霁云有些恼怒。她转念一想,两个陌生人一夜之间成了夫妻,不仅如此,还要共同生活几十年,现在就要求人家百般温柔呵护,或许太过分了,又转了语调:“夫君不必担心。” “嗯。”听不出丝毫感情。
陈家宗祠经过好几次翻修,柱子上都加刻了翻修人的姓名和官职。不仅正房,其他分支也有武举出身或者是州官县官,这个家族犹如枝繁叶茂的大树。现在陈烨这个七品翊麾校尉成为了家族的宗主,想必很多人不服;这时娶妻,还是等级悬殊的三品广陵县主,真不知他是好运还是霉运。 宗祠早就有人在等,陈烨的婚姻在他们看来是一件奇异的事:堂堂三品广陵县主,竟然下嫁给一个从七品武官,真不知广陵郡王是怎么想的,自己家大业大还要让女儿下嫁。 “夫君…” “夫人不必理会他们,祖上战功赫赫,勋爵加身,他们只会在一旁议论,殊不知自己才是败坏家族的人。”陈烨牵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我知道。” “夫人冰雪聪明,想必知道南屿律法有关承袭勋爵的事宜,不然也不会甘心吧。” “妾是闺阁女子,不懂得这些。只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人叫我嫁谁,我就要嫁谁。”胡霁云偏过头去看他。 “但愿夫人今天说的话都是真心的。”陈烨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第一代护国公陈定庵的牌位放在架上,香烟袅袅地缭绕。梁上悬着一块“功护山河”的先皇御赐匾额,落了许多灰尘。两边分列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要一个个过去行三跪九叩大礼,数九寒冬里胡霁云竟也出了不少汗。 陈烨父母的牌位在左边一列,边上有一个新的牌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跪拜到它的时候,陈烨牵着她的手,没有站起来,而是跪着向陈瑛介绍妻子,分享自己成婚的喜悦。胡霁云看着牌位,鼻子一酸,泪水差点涌出来。她没听见陈烨说的什么,只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泪水。陈烨像是没发现她的失态一般,把她扶起来,牵着她出门。繁复冗长的礼节终于过去,刚刚发生的什么她都没有印象,只记得人们的嘈杂庆贺,还有祠堂内的那一瞬间。 “夫人不舒服吗?很快就结束了。”陈烨看着她,安慰道。 “只是想起以前在家的日子,觉得很不舍得。” “明日回门,一会儿回去就置办些礼物给大人吧,他会开心的。” “谢谢你。” 陈烨没有接话,望向窗外。
“小姐今日差点失态,要叫公子知道可怎么好!”润珠心疼地说。 “润珠,他真的只与我相敬如宾……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他与我只有猜疑,这哪里是夫妻,说是敌人还差不多……”胡霁云坐在镜前卸妆,委屈道。 “小姐莫忘了自己的身份!”润珠正色道,随即又温柔起来:“老爷怕小姐意气用事,让奴婢时时提点,大公子也吩咐过,小姐可千万要沉住气!” “又是哥哥!我一个女儿家,就是被他们利用来利用去的,要我嫁我就嫁,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胡霁云赌气地把梳子一扔,伏案哭起来。 “小姐…小姐别难过了…是奴婢多嘴,奴婢该打!”润珠跪在一旁,低声安慰道,“小姐,只许哭这一次,以后再不许提这些了,好不好?” 胡霁云没有理她,伏在桌上哭得肩膀颤抖。 “小姐…小不忍则乱大谋…”
“公子不去看看吗?夫人一直在哭呢。”画屏在陈烨身侧,皱着眉责怪道。 “由她去吧,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换你你也哭。” “二公子这是什么话!”画屏涨红了脸。 “好了,好姊姊,我会去的。” “别太冷落夫人了,她也是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烨冷笑道。 画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息。
“萧师杰我恨你。” “哦?恨我作甚?”萧师杰轻轻地吻着身侧闭着眼不安分的人。 “萧师杰最坏!当朝丞相欺压御史!” “这样不乖哦。”深深一吻,封住有千万句话的双唇。“御史大人原来是这样的人,和朝堂上还真是不一样啊……” “比喝醉了还丢人……”王居逸捂住脸。 “好好睡吧。”萧师杰唇角勾起一抹笑,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我开轮椅,是不是很讲信用? 完了我实验报告还没写,竟然一直在改文。 今年全国卷理科数学真**难(微笑
第16章 金钱至上 “我恨你!”王居逸不顾身上酸痛,爬起来殴打萧师杰。他本以为和萧师杰斗嘴吵架一场也就过了,谁知竟是被吃干抹净,这波亏大发了。 “你已经不止恨我一次了,是谁昨晚说不到天亮不算完的?”萧师杰坐在床边,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那是…那是…” “嗯?” “啊你不要再说了!”王居逸拉过被子蒙住头。他觉得自己疯了!怎么就…就跟萧师杰…而且还是下的那个! “诶,你以后少吃点,我抱来抱去的累死了。”萧师杰戏谑地看着他笑了起来。他不过是打趣几句,其实王居逸一点都不胖,清瘦得很,他还心疼人家吃得少呢。 王居逸果然羞红了脸,恨恨不平地瞪着萧师杰,“你滚出去。” “这是我家,我滚到哪去?” “……”从床上扔下来一个枕头。 “行了,你好好躺着休息吧,别折腾了。”萧师杰握住他的手,“不然怎么赚钱养家?” “我养家?我还指望你养我呢。”王居逸撇撇嘴,一脸委屈。 “我指条明路给你,如何?” “呸,少说那酸话。” “不听算了……” “别!”王居逸挣扎着坐起来,衣襟扯开来,露出几抹青紫的暧昧痕迹。他拉了拉衣服,身子往前凑,“是什么?” “你要是能像爱钱一样爱我就好了…”话音刚落,他见王居逸面有愠色,连忙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的盐政新规?” “我老早就想插手了,可是没有人脉连盐纲都进不去。”王居逸垂头丧气的样子被萧师杰看在眼里,他搭着王居逸的肩膀说道:“进盐纲有多难呢?不过是随手加上个名字的事情罢了。”说罢凑近王居逸耳边:“右相廖栩乔,你可别忘了他。今年的巡盐令要下来了,就是他管。” “我和他又不熟,没有人引荐就这样找他,岂不突兀?” “厚德庄的幕后庄主,还有不熟的人?”萧师杰笑了笑,“我就告诉你这么多。” 王居逸一听这话,神情严肃了起来。“我今天就去见他。” “你要不要这么着急…” “不是我着急,而是百姓着急。你难道忘了十方馆开馆就在每个月十六么?” “与十方馆何干?” “十方馆里的贤良们,早就看不惯这条新政了,他们商议着开馆后召集六十人,联名上书,准备入宫陈情。”他看着萧师杰惊诧的神情,奇疑道:“你不知道么?” “十方馆的事情我听说了,但是入宫陈情这事如果连你都知道了,那说明就是真的了。”萧师杰神情严肃,郑重地说:“皇上早与我论及此事,他说想听听民间的意见。不出意外的话,这次陈情御史台不会袖手旁观,多半又是你们出去和他们唇枪舌剑战上一番。” “皇帝真愿意听吗?” “你要是插手了盐政,就会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了。”萧师杰的微笑里带了一层神秘,王居逸是何等聪明的人,马上心领神会,微笑道:“那我还必须得会会这个廖右相呢。” “不许喝酒。”萧师杰一秒变了脸色。 “知道啦……”
陈烨成婚后第三天,和胡霁云一起回了一趟娘家。他吩咐侍从买了些京城的文玩给岳丈,还带了一副上好的马具给内兄,礼物上做得确实体面。 “夫君费心了。”胡霁云看着这些礼物,对陈烨微笑道。 “总不能叫夫人丢脸吧。”陈烨轻轻勾起唇角回应道,眼睛却没在看胡霁云。 “别误了时辰,快走吧。”出门的那一刻,他牵起胡霁云的手,“既然是做戏,那就做全套。” 胡霁云只有苦笑。
“王大人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么?”廖栩乔放下茶盏,慵懒地靠在圈椅上。 “右相大人不觉得这笔交易很划算么?” “划算?”廖栩乔饶有兴味地望着他,“这可是犯法的。我不会帮你。” 他轻蔑地扬起嘴角,“我不是谁都帮的。” “这样啊……”王居逸坐直身子,廖栩乔以为他要走,正准备喊“送客”的时候,却听他悠悠地开口道:“那么,厚德庄的忙,右相大人会帮么?” “什么厚德庄…我不知道王大人所言何意…”廖栩乔一惊,说话时眼睛往其他地方瞟了几下。 王居逸见状暗自窃喜,复又开口道:“南屿律例,三品以上官员不得在钱庄存私财,右相不会不知道吧?” “你违反律例开钱庄,难道不自知么!”廖栩乔有些恼怒,坐直了身体。 “彼此彼此。”王居逸笑着,啜了一口茶。 过了好一会,廖栩乔才无奈吐出一句话:“你想怎么办?”像个败将。 “监盐律例里,入了盐纲的商人才能买盐引。”王居逸没想到廖栩乔这么快投降,于是赶紧提条件,“这是其一。其二,”他顿了顿,“一盐引五百钱,是市面上的价,现在我要二百钱,不过分吧?” “我凭什么给你这么低价?”廖栩乔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在暗暗思索。 “想赚钱的人多了去了,可世上的钱就这么一点,只有聪明人才会投机赚钱,而普通人只能靠劳力赚点微不足道的钱粮。”王居逸凑近了些,“哪怕仅仅是三百盐引,不出三个月价格就能翻几倍,到时你我分账,岂不美哉?” “你有凭证吗?” “现在写一个,签字画押,谁都跑不掉。”王居逸吐了吐舌头,笑得纯良无害。 “真不愧是萧师杰看上的人。”廖栩乔苦笑了下,“我算是栽你手里了。” 王居逸一听,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顾不得脸红,赶紧低头写字据。 “下个月初三,民间有六十位贤良将要入宫陈情。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廖栩乔在一旁插嘴道。 “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王居逸把纸递给他,廖栩乔接过去盖了私印,又还给他。 “下个月初一,新的巡盐令就下来了。到时我派人跟你去领盐引就是了。” “多谢右相大人关照。”王居逸行礼道,“下官告辞。” 廖栩乔闭眼撑着头,摆摆手让他走。 今天诸事不宜吧……他心里暗想。这厚德庄庄主好生厉害,深藏不露。但在经商这一点,他还是佩服的。 唉…… 王居逸乐颠颠地从丞相府出来,坐上萧师杰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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