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只有你会这样。” “对,只有我这没心没肺的才会离了人家才牵肠挂肚。”王田荫点头称是。“不像有人相思,萎靡不振,做什么都搞砸。”他瞥了一眼柳渊,柳渊神神秘秘地笑着,倒是王居逸听了这话,不由得红了脸。 “我才不去想他,我恨他恨到骨子里,此生此世再也不愿见他一面。” “我也以为我会一辈子逍遥自在,但我还是放不下他。” “你可别反悔。” “从我打开门,门外真的站着他的时候,我就决定了。”王田荫眼里含笑。“我不后悔,他为我付出了,那我也会这样做。两个人即便相爱,也要互不亏欠才是。” 王居逸托着腮,若有所思。 “义兄,你骗得过我,骗得过自己吗?”王田荫拉拉他的袖子,“这又是何苦?” “佑堂一片好意,我心领了。”王居逸转过身子坐好,“我从没有骗过谁。” “义兄……” “佑堂不必再劝…你好容易来一次,别为了这些事情费心…” 晶莹剔透的桂花糕香气扑鼻,但怀有心事的人是不适合品尝美食的,他们根本就不能在心里掏一个位置来放好吃的。 相思的人也不能品尝美食,因为他们心里是苦的。
“你说他会听吗?”告别了王居逸,两人坐上马车离开。 “我没说他什么啊,他自己心里怎么想的,都写在脸上了。”王田荫笑道,抬手捏着柳渊的耳朵。 “希望萧大人的苦心没有白费。” “只怕有的人等不及了。”王田荫笑笑。 “我确实等不及了。”柳渊一把抓住他的手,凑过去轻轻啃咬着他的下唇。 “混蛋。”
南屿建国三百余年,只进行过四次封禅大典。史料记载,元和四年七月初十,末代懿德帝在泰山举行了封禅大典。各路王侯、文武百官都到场参与祭祀,浩浩荡荡近千人,旌旗蔽空,车水马龙,好生热闹。 泰山下修建圆丘形祭坛,号“封祀坛”,皇帝将在此举行祭天仪式。众人列队站好,何翰出列先行祭礼,宣读《封祀坛颂》。第一轮祭礼行完以后,才到皇帝登上封祀坛准备正式的祭天礼。 在内监李旻的搀扶下,懿德帝步上窄小的石台阶。 “奴家不便登上封祀坛,请大家自个儿小心着些。”李旻在皇帝身边小声说道。钦天监的监子们在封祀坛上准备就绪,等待皇帝上台便开始山呼。 “朕知道了。”皇帝点点头。 众人注视着皇帝一步一步地登上石阶。萧师杰和廖栩乔站在封祀坛下,抬头望着。李旻和何翰交换了个眼神,也抬头望着。
忽然一声巨响,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是地动山摇,站立不稳。原来是封祀坛突然倒塌,巨石纷纷滚落下来,众人惊作鸟兽散,慌乱逃窜。不管是王侯贵族还是文武百官,此刻都抱头鼠窜,躲到安全的地方。李旻凄厉地尖叫着:“大家!大家还在里面呢!快来人啊!” 萧师杰和廖栩乔才跑了没几步,闻言又跑了回去,把摔落在石阶下的皇帝带了出来。 “皇上!皇上!”萧师杰喊着,架起皇帝的手臂便往外冲。 “望贤快别问了,这里烟尘大,赶紧跑出去才是!”廖栩乔大喊道。 一直跑着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不再有碎石滚落在身上,二人才停下来。 “皇上!”李旻尖声喊着,众人紧张地围上来。 懿德帝缓缓睁开了眼,咳嗽几声。“朕无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旻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望贤,你怎么样了?”不远处传来廖栩乔紧张的问话。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廖栩乔扶着萧师杰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摸出手帕擦他头上的血迹。 “萧左相没事吧?” “刚才磕着头了,有点晕。”萧师杰用手帕捂着头答道,他和廖栩乔已是满身的灰尘。 皇帝对李旻耳语了几句,李旻立刻站起身对众人喊道:“摆驾回京,禁卫军护送萧左相——” “不必了,我一会儿找个大夫看看就好。”萧师杰站起来摆摆手表示拒绝。“先护送皇上吧。” “这样——” “我和皇上一道回京,不必为我耽搁下去。” 皇帝仍旧惊魂未定,现在谁的话都听得进,萧师杰这样一说便不再坚持,吩咐李旻准备摆驾回朝。 “望贤,你当真没事吗?”廖栩乔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到了山外找个大夫包扎一下,回京城再说吧。”萧师杰笑了笑。 “你慢点儿。”廖栩乔不放心,还是决定搀着他下山。
很尴尬,几百年难得的封禅大典就这样狼狈地结束了。非常尴尬。昭告天下祭拜过祖先的封禅大典,就这样草率地结束了。皇帝下令彻查营造封禅坛的事项,最后抓了几个工部的郎中斩首才算结束。皇帝害怕上天的责罚,于是更要钦天监日夜祝祷。说来也怪,回来几天后,懿德帝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而且似乎有更加严重的趋势。太医院的诊断是在泰山受惊过度,钦天监尝试作法也没有用。人心惶惶,就怕皇帝就此撒手人寰,留下一个没有继承人的皇位。 “皇上,这是钦天监进贡的炼制七七四十九天的灵丹,皇上服用了就会好的。”李旻捧着一个药盒,面色担忧。 “取纸笔来。”皇帝没有理会。 “大家……” “朕要纸笔。” 李旻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内监捧来了纸笔。皇帝在李旻的搀扶下坐起来,逐字写下圣旨,写几个字便要停下来歇一会儿,喘口气,再继续写。
“萧左相护驾有功,朕要封他做相国。”皇帝把圣旨递给李旻,脱力一般躺下。 “大家!大家龙体康健,封相国应当慎重!”李旻一惊,赶紧跪下劝道。 “朕意已决,不用再劝了,朕相信他。”皇帝长叹道,“把灵丹拿来吧。” “是。”李旻目光阴郁地望着皇帝,低着头把药盒递了上去。懿德帝服用了灵丹以后又陷入了昏睡。 深宫里真是冷。李旻死死地盯着皇帝,抬起头直视着垂幔。萧师杰,你等着瞧。
王田荫差人送信过来,王居逸才知道相国一事。他拿着信纸的手一直在颤抖,尤其是看到了萧师杰为了保护皇帝而受伤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信纸都撕裂了。 萧师杰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疼不疼,会不会死……他好想飞奔回京城亲自看他。他再也忍不了了。 他以为他再也不会爱了。他以为真的一刀两断了。 什么隐逸,什么出世,都是假的!王田荫说得对,他再也瞒不下去了,他根本就接受不了没有萧师杰的日子,一天都不可以! 他终于理解为什么王田荫会在遇见柳渊以后立刻决定哪也不去,从此守在朝歌。原来决定一件事这么难,又这么容易。 更让他震惊的是,萧相国这个名号。 皇帝恐怕对萧师杰和李旻都怀有戒备,权衡之下宁愿把相国交给萧师杰也不愿意它落入阉人手里。皇帝知不知道他这样费劲心机的算计,最后会换来什么呢?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第24章 胡霁云遭绑架 元和四年七月十四日,怡园。 春晖堂里供着祖先和父母的灵位,日夜香烟不断,袅袅萦绕着,着实有些呛人。陈烨特意吩咐下去,不许胡霁云走春晖堂一边的回廊道。 胡霁云如今有两个月的身孕,两人都是初次为人父母,有时不免手忙脚乱的。画屏年纪长些,明白事理,还能帮着照顾胡霁云。倒是孩子生下来还得请个乳母,不然可真是麻烦。 流萤和半夏带着小侍女们折纸灯,有几个年纪小的为了比灯好看还拌起嘴来,被流萤好一顿训斥。胡霁云坐在亭子里看她们玩闹,润珠在一旁给她扇扇子。她今日穿着鹅黄衫子浅绿百褶裙,腰间系着紫色宫绦,婷婷玉立,好似仍待字闺中的少女。她和陈烨对这个孩子非常期待,但又很焦虑:要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子,让他像父亲和大伯一样做个武官,还是让他去做个文人?要是女孩又该怎么办呢?还有漫长的八个月,仿佛已经把孩子的一生都规划好了。她常常幻想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会像陈烨还是像自己呢?每每想到这里,总是会满足地嘴角上扬。 “又想什么高兴的事呢?”陈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她身边。他接过绘春手上的扇子,轻轻地摇着。 “再想孩子会长成什么样子,像你还是像我?”胡霁云浅浅笑着,脸上有两个可爱的梨涡。 “那自然是像我多一点,我那么厉害,对吧?”陈烨得意地笑着说道。 “浑说什么呢……”胡霁云嗔怪道。“若是女孩子生得你这副模样,我倒担心她能不能嫁出去呢。” “怎么?我很难看么?”陈烨轻轻地捏着她的耳垂,凑近道:“万一是个男孩子像你,我也得担心他能不能娶到媳妇呢。” 胡霁云佯怒,扭过头去不理他。 “好了好了,怎么又跟我怄气。”陈烨用力扇了几下风,“外面太阳大,正热呢,夫人要不要回去歇着?” “屋子里怪无聊的,回去没意思,看她们折纸还有趣些,要不是我不能去,我折得比她们还好呢。”胡霁云掩口笑道。 “你可消停会儿吧,在这安稳待着还好。”陈烨捏捏她的肩膀,负手而立。他看着不远处廊下坐着的半夏和流萤,感慨地说道:“流萤画屏,也算是我们家的老人了。” “为何这么说?” “大哥那么忙,家里的事情很少管。我自打来了京城,一个月也见不了他几面,画屏姊和流萤姊一直照顾着我。” “画屏和流萤是很不错的,以后物色个好人家才好把她们送出去。”胡霁云抬头望着陈烨。 “你想得周到,以后再说也不迟。”陈烨把她的碎发拢在耳后。“说起来,我过几日要出趟远门,你在家里要好好待着,别出去外面瞎跑,知道吗?” “出远门?”胡霁云脸上写满了不解,“那我去收拾行装。” “不用了,叫半夏来做就是。我会很快回来的,你放心。” 胡霁云点点头。她隐约有种预感,陈烨此行并非寻常。他肯定有事瞒着她。 她抬头看着身边的他,见他面色从容淡定。当初成婚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令人不寒而栗。
七月十五,鬼门开。千千万万的幽魂涌入世间,贪恋人世的一瞬。他们尚在人世的亲人准备好了引魂灯和纸钱,洒在回家的路上。 夜幕化作一团浓墨,昏黄的灯光摇摇晃晃,穗子在风中摇动披拂。陈烨负手立于门外,看着侍女把河灯放进门前的小溪里。 “你说,他们真的会回来么?”胡霁云悄悄地站在陈烨身边。 “会的。”陈烨望着前方答道。“你怎么出来了?” “老是闷在房里,不如出来走走。”胡霁云挽起他的胳膊,靠近了些。 一个小侍从爬上高处,把铃铛系在门沿上,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烨拍了拍她的手。“明日我就走了,可能要五六天才回来,这段时间你也不要出门了,外面危险。” “知道了。”胡霁云甜腻腻地偎在他肩上。她忽然眯起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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