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哀家有一事相求。”太后开口时脸色有些许不自然。 李熙疲惫的站住,声音依然有礼而温柔:“母后但说无妨。” “哀家见这次的探花郎才貌双全,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常宁公主至今还在闺阁,哀家想为他们俩求一道赐婚的圣旨可好?” 李熙眉目微动。 他了解到宋颐跟皇姐的事情后,早已经在心中将他定为了下一任姐夫,不,第一任姐夫,他本来就不承认秦弦润。 当太后这样提,他本想拒绝。 况且那日百花宴,皇姐与宋颐一前一后的离开,他可看得清楚,要说两人没什么,他不信。 可皇姐认真拒绝的态度,让他捉摸不透。 不若他帮她添一把柴,放一把火? 太后竟生出几分紧张情绪,只看皇上的脸色,这事好像并不简单。 李熙脸上绽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此事朕会记下的,只是事关常宁公主的人生大事,待朕确定宋探花的品性之后再说罢。” 太后喜出望外,心中已经把这事定死,告诉女儿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她甚至开始为女儿准备成亲事宜。 李玉婻那里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驸马秦弦润开始各种找事情,比之原来爱答不理的态度,现在都可以称得上倒贴。 李玉婻看着秦弦润执着她的手,他的手很漂亮,记得年少时被这双手握着学写字,她看手的时间比看他教字还长。 原来被他抓着手,她会小鹿乱撞,砰砰然,现在,她一想到这双手还握过碧落、辟邪之类的东西,她忍不住一阵嫌恶,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终止了他的话题。 “不准,本公主的花,谁也不能动。” 她霸道的一票否决了秦弦润跟她讲了半个时辰的公主府花坛布置规划图(新)。 秦弦润口干舌燥的舔了舔唇,明显一怔,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之前不拒绝。 “玉婻……” 李玉婻突然生气:“这是本公主的府邸,要种什么花都是本公主说了算,你再说别的,本公主就休了你!” 她半真半假的话让秦弦润心里一紧,他现在什么都可以不要了,唯独求能留在她身边。 她这种危险的想法不能有。 秦弦润突然扳正她的身体,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目光在她脸上温柔巡视:“玉婻,三年前那件事,我一直不敢提,怕惹恼了你,但时至今日,我已经想通了,我们好好的一起吧,如果你不喜欢我沉默,那我就多说话,如果你不喜欢我自卑,那我就主动,你所有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都改,好不好,别再闹脾气了。” 这是想跟她一笔勾销,李玉婻除了鄙夷之外,心中还生出了几分悲哀,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为什么越来越让她失望。 她同样直视他,冷冷提道:“让碧落滚出本公主的府邸,本公主不喜欢她。” 秦弦润愣住,又突然笑了,额头向前,想抵住她的,被李玉婻偏头躲开。 他手指按紧了几分,并未像往日一般一被她躲闪就退缩。 他紧盯着她,李玉婻同样毫不客气的回望,这顿饭两人都基本没怎么动筷。 门外候着的桃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们真的是在吃饭吗? 对视了许久,秦弦润笑了:“真不必如此看重她,她还真没有让我喜欢上的本事,反而只有你,才是我从少年相识到现在执意要娶的妻,这个愿望一直没能实现。” 这话的意思是做她的驸马跟他娶她是不一样的,臭毛病,她不惯着。 李玉婻肩膀有些痛,伸手拂开他,扭正身子,冷冷嗤笑:“偏见,你即便还是秦家小世子,也娶不了本公主,你到底还是只把本公主当做那个冷宫里被人随便欺负的小孩罢了。” 秦弦润捏了捏手,耐性一点点流逝,他最难面对的就是从秦家小世子到公主玩物的转变,他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放低自己,这是他最后的尺度,然而她总是一遍遍的提起他现在玩物一样的身份地位,如何不让他恼怒难受。 分明她还是个小粉团子的时候,一声声软软的秦哥哥,天真无邪又心地善良,总是能触动到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是变了,她也不是从前。 两人似乎完美错过了彼此最重要的转变阶段,一直别扭到了现在。 但是,即便是这样别扭着,秦弦润也不想放开。 如果他的事能达成,他会慢慢教她,回到原来的状态。 秦弦润叹一口气,“那我们先聊些别的。” “碧落那个贱人不死,本公主不会跟你谈别的。”她拍了拍掌,让桃鸯进来,选了几样菜让桃鸯去热热吃,勤俭节约,从她做起。 李玉婻当然知道他不会让碧落死,更不会让碧落离开,碧落是李鄣的人。 她不是烦碧落,是烦他。 “你……”秦弦润颇为无奈,本想说几句软话,目光落在她耳珠上时,停滞了。 牙印! 牙印? 他知道李玉婻这两年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但不管是他还是他派出去的人观察,她都不曾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所以这个牙印,到底是怎么来的? 气“腾”一下子自下升起,再也无法控制,秦弦润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紧盯着她洁白泛粉的耳珠,那个牙印仿若在无声的嘲笑于他。 “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谁咬得?” 李玉婻有些烦了,一来烦他,二来烦留印的人。 男人真是麻烦。 她十分不耐烦的挣了挣,没挣开,她眼皮一跳,这一个个的都准备用强的,当她是吃素的? 安排侍女收拾桌子的桃鸯,眼神拼命的往她这里瞟,同时还不忘清理现场,让侍女们动作加快。 李玉婻伸手摸了摸耳朵,不耐烦道:“我自己咬得。” 秦弦润眼神罕见的充满了情绪,眼中阴云密布,仍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像是她不回答,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似的。 李玉婻眼神乱瞟,寻找目标,正好对上了桃鸯探寻的眼神。 桃鸯那厮只跟她对视一眨眼不到的功夫,连忙垂下头装作擦桌子的模样。 呵,什么时候她公主府的侍女穷到用袖子擦桌子的地步了,掩耳盗铃!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玉婻眼中闪过快意,指向桃鸯:“还不是那个小贱蹄子咬本公主,她觊觎本公主的美貌好久了!” 桃鸯叫苦不迭,却无他法,连忙跪在地上,开始瞎编:“奴婢该死,奴婢一不小心失了手,失了嘴……奴婢见公主的耳朵模样甚好,如同暖玉,便生了歹心,若是咬上一口想必是极好的……” 秦弦润眼神收敛了一些,也放开了她,见她用一种“你还不走”的眼神看他,知道不可操之过急,先行起身告退,并预约了明天、后天和大后天的中饭、晚饭。 他一走,李玉婻就让桃鸯把门关上,表情已然恢复正常。 每日跟秦弦润插科打诨,也十分锻炼演技啊。 “看来李鄣近日从他这里得不到好处,开始实施美人计了,可惜,本公主已经尝过更好的美人了,除却巫山不是云,李鄣这个计划怕是要失败。” 桃鸯擦了擦额角刚被急出来的汗,幸好她反应灵敏。 “公主英明,凌燕晚上送来了消息,说李鄣手里有驸马的把柄,根据秦家万人坑的记载,秦家一共有三个人生死未卜,一为秦弦润的小叔秦晔,二为四哥秦晖,三为五哥秦铛,怀疑有可能李鄣当时救下了此三人,拿捏住了驸马。” 这个猜测她其实早就有的,秦弦润不是那种为生计折腰的人,一定有什么让他不得不这样做。 她虽然不了解秦家,但是从他的口述带出的点滴来看,秦家是一个和谐有爱的大家族。 所以,在最危难的时刻,他宁愿选择李鄣,也不愿与她坦诚。 她收起这些杂念,嘱咐道:“一定要知道李鄣所扣押之人是谁,他的两个兄弟不足为惧,但他的小叔秦晔非等闲,十个李鄣也玩不过他。” 她一顿,又道:“告诉宁睿那边,李鄣留下的网,要尽可能详细再详细的彻查,不能放过一个,查到的每一个都要立马转到慎刑司。” 而另外一边,秦弦润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刚才他没有拆穿她与桃鸯伪劣的谎言,既然她不肯说,那么他自己查便是。 回到房内,他叫来晏勇,目光带了些狠戾:“让人查查昨日,不,公主这三日内都见了什么人,跟哪个男人有过亲密往来,若有,直接杀了。” 晏勇略微惊讶,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公子利用他们的线去查一个并不值得的事。 但他还是听从。 …… 翌日,李玉婻美好的午休,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扰。 宫里来人了。 王明德端着尖细的嗓音宣布了皇上口谕,因李公和为首的几个官员弹劾她恶意干政,主要表现在紫微宫戏点状元郎,现皇上罚她抄写《公主训》一遍,并派翰林院编修督促,什么时候完成,什么时候让翰林院编修拿回去给皇上看。 李玉婻看着王明德身后一身青袍的宋颐,按住了太阳穴。 熙儿可真够胡闹的。
第32章 :因为公主“老奸巨猾”啊 ◎扯平了……◎ 王明德念完口谕, 过来搀扶起长公主,一脸讨好:“皇上怕您累着,特意选了两位编修协助您,皇上说了, 让您慢慢写, 千万不能用力过度、费力劳神。” 李玉婻从容应下。 李公和是两朝元老, 如今的内阁首辅, 曾经又是父皇的太傅,在朝中德高望重。 此人动辄江山社稷, 是个非常典型的保守派,最喜欢按照祖制办事,经常上折子, 一天能弹劾八个人,烦人是烦了点,但也不能糊弄,寒了百官的心。 罚她抄《公主训》,就是一个应付他的形象工程。 况且就一遍,李玉婻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默写出来, 小事一桩。 皇上派的两人,除了宋颐,另外一个应也是今年刚入职的, 她记得是榜眼, 岭南文氏。 等王明德走后,这两人低眉眼, 微微弓着身子, 一人托着《公主训》, 一人托着笔墨纸砚走上前来,向她行礼。 “翰林院编修宋颐、文鸿客见过长公主。”两人异口同声。 李玉婻看过去,两人均是一身青袍官服,如同青松一般,都很养眼。 “那便随本公主到亭子里写吧。” 请他们进屋她怕有人胡说八道。 此时正是春夏之交,春风和煦温暖,不冷不热,天气正好。 湖心亭四周挂着轻纱,随风摇曳,府上的新月湖连通皇宫里的太液湖,水被吹出皱褶,一层层细细的涟漪往远处赶过去。 文鸿客已经听说了这位公主光辉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真如同传言,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她。 宋颐接到这个任务时,有些惊讶,还从未有派翰林院编修去督促一位公主抄写罚书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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