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看锦秋,已搜寻不着,顾不上再想那许多,全副心神护住孩子要紧。 却不想锦秋又冲了回来,是的,冲回来的,人群自觉地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只因为她手上持着剑。 锦秋的剑术和纪飞辛比着实很一般,叔伯们也常打趣她没有天分,但是她看了那几个婆子的身手,对自己忽然有了信心,别说才十来个,就是再来十几个,也使得。 方老太太不知自己晕了多久,总之她一缓过神来,就见她带来的婆子们都已经被一个小姑娘制住了,不禁又晕了过去。 张知县带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锦秋正在以武服人,平头百姓哪有人专门习武的,更遑论女子习武,张知县也不好扰了大家看热闹的兴致,当然,他也不敢管伯爷家的嫡女,故而也在旁边看起热闹来。 待局面稳定后,直接命人将一众仗势欺……呃……就是一众婆子带回了衙门,蔻卿作为首告也同去,锦秋,周逸川,还有穆秋芙是证人,也自发前往。 街坊们忙跟上,今天这场豪门大戏着实好看,若是不追完这场戏,下半年都跟不上潮流。 张知县心里烦,本来简简单单一桩和离官司,偏锦秋要牵扯进来,人家抢孩子关她什么事啊,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儿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得罪了纪将军,可如何是好? 张知县转念一想,这些人都说方家是有名的大户,怎地他作为一方父母官竟不知晓,莫非这老太太不是安清人士?如此一想,张知县有了主意。 升堂第一句,张知县问道:“堂下诸人,姓甚名谁,何处人士,且先报来!” 蔻卿是吴家的女儿,吴家是永兴县的大户,方家是紫金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也就是说,都不是安清人。 张知县以此为借口,将这婆媳二人打发走了,什么?不是婆媳了,唉~关他屁事! 蔻卿对任何一个县衙都不抱希望,她打定主意要多多赚钱,多买些护卫才是正途。 锦秋又是唏嘘,这世间的人心险恶,真是难辨,便是平日里笑呵呵的邻家姐姐,也有露出獠牙的一面,当然,她的张牙舞爪,虚张声势,是为了保护她的女儿,哎呀,和露还一个人在铺子里呢!顾不上再想这想那,赶忙在县衙借了两匹快马,和周逸川赶回铺子。 锦秋满心想着今日的事,回到了铺子里,不禁打量起周逸川,问题太多,一时也没有头绪,只先捡着要紧的问了:“小川,你哪里学的骑马?” 周逸川一副被提起伤心事的表情,似是在追忆往昔,闷声闷气道:“以前祖父还在时,请了骑射先生教的。” 锦秋暗怪自己多嘴,明知他家道中落,又想起在经历了蔻卿这事之前,两人正在谈论这事呢,隔着桌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各自低头看书了。 周逸川对着书,却有点心不在焉了,待在这个纪小姐身边好麻烦,一点不像之前那个木工师父,从不问这问那的。 锦秋见他魂不守舍,更加愧疚,暗暗打定主意以后真正要把小川当作家人一般,生硬地岔开话题道:“小川,蔻卿姐姐能护住亭儿吗?” 周逸川不知道她究竟哪来这么大兴趣,一天到晚为别人的家事操心,先是收养和露,接着又为了蔻卿与人动了兵器,坐在这里看书还闲不住,还在想别人家的事情,那蔻卿在内宅浸淫了这么多年,身后又有家族做靠山,哪里用得着她操心!倒是她自己,表面上警惕性很强的样子,说不准哪天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想好心提醒她注意防范身边人,突然又想到自己的身份,自嘲笑笑,抬眼瞄了锦秋一眼,不答反问道:“小姐可有受伤?” 锦秋想起那群婆子,简直想大笑,一身肥膘,半点功底也没有,真不知方老夫人为什么会带这样一群人来,都不够锦秋一个人打的,更加挺直了脊背,俏皮地眨眨眼,略带骄傲地问道:“我的剑术如何?” 周逸川看她一幅期待的样子,实话实说:“是我见过最实在的,没有一点花样,招招奔着要害,实战很强,恐怕整个安清县也难逢敌手。” 锦秋扑哧一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听着很受用,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夸赞她的剑术。 纪飞辛擅长武艺,却拼命的读书,锦秋善读书,却执着于剑术,周逸川摇摇头,这父女真古怪。
表姨
主子一向对万事冷淡,今日不仅打抱不平,都跟着跑到县衙去与人对峙了,王东见主子上心,底下人自然也得上心,早将这方吴两家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就等着主子垂问了。 周逸川回来用晚膳时,果然问起,王东忙答道:“吴家是做酒楼生意的,产业不止永兴县,琅嬛书肆隔壁那间酒楼,原就是吴家的产业,应是吴小姐的陪嫁,吴小姐离开方家后,对男人伤透了心,不愿再嫁,带着亭姐儿到这酒楼住下了。至于方家,那是真的日进斗金了,家里做着丝绸绣品生意,听闻还被皇商征用过呢。” 周逸川轻蔑一笑,瞥了一眼王东,被皇商征用过?连皇商都不是,难道很了不起吗? 王东调整了语气继续说道:“总之,方家有钱,吴家有势,两家结亲,本是为着各自家族的未来着想,谁想小两口处不来,结亲反而成了结仇,闹到和离这步,都算得上是体面收场了。” 周逸川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谁家不是如此呢?大家族里,还想夫妻和美?表面花团锦簇,烈烈轰轰,里子不知多少肮脏阴私。 王东简直搞不懂主子,这个表情到底是想听还是不想听?继续禀道:“吴小姐猜得没错,方云昭确实出事了,前阵子在青楼妓馆与人争抢舞女,被人断了子孙根,更加绝了生孩子的念头,这才想起前头的女儿来,无论男女,好歹姓方。”
果然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且与周逸川猜测的差不多,也就失了兴趣,转念一想,随口吩咐道:“找几个大户拖住方家,搞垮了也不要紧,总之别叫她再来安清就行了,怪烦的。” 周逸川对纪家更加感兴趣起来,是什么样的家族,能培养出纪小姐这样心思单纯的女孩子呢? 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王东道:“找个机灵丫头来,要不会武的,不认得我的。” 勋贵人家,壮年男子,后院竟然无人,纪将军不会是打仗的时候受了什么伤吧? 说起打仗,周逸川回想了一下锦秋的身法剑术,手腕转动,剑光翻飞,又快又狠,步法也稳,似乎……比自己要强些啊,换了身衣服到园子里练剑消食去了。 安清县都在议论着蔻卿的事情,段南星自然也听说了,还听说书肆的女掌柜使得一手好剑,虽说舆论会越传越夸张,但是段南星相信,纪小姐的剑术就像他们描述的一般出神入化,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哪个男人没有一个武侠梦呢?多恨当时不在场,没能见到纪小姐的飒爽英姿。 段南星要见见锦秋,得想个什么由头好呢?到库房里转了一圈,忽地注意到一个精致的小锦盒,心里有了主意。 锦秋没想到段南星会主动来见自己,因未给纪飞辛打过招呼,怕回家晚了惹父亲担心,故而就在书肆接待了段公子。 刚巧段南星此番前来也是为了一桩雅事,说是朋友从南边回来,带了一小块桃花水,锦秋不解,莫非是酒?怎地却用锦盒装着? 段南星解释,桃花水并非是水,而是寿山石的一种,洁白莹润中透着淡淡桃花粉,好似落英逐水,妍媚动人,较之翡翠白玉,石质偏软,最适宜刻章,也可拿在手中把玩,其中点点若桃花,细细观之,时浮时沉,有浓有淡,似动非动,若聚若散,韵味无穷,很是雅致。 段南星没说的是,这桃花水与锦秋很是相称,看起来温婉娇妍,却是一块上好的玉石,既坚且利。 周逸川瞟了一眼,品相确实不错,女孩子用的确相称,而且寿山石易干裂,需要时时把玩养护,也就是说,锦秋得常常把这劳什子玩意拿出来,也就会常常想到送这玩意的人了,呵! 锦秋在边关属实没有接触过文人圈子,见到这么小小一块石头都有如此讲究,暗恼自己与段南星差的太远, 一面吩咐周逸川煮茶,实则悄悄示意周逸川去准备回礼,一面继续赏玩桃花冻。 书肆有不少锦秋私人的东西,也藏有不少孤本名篇,但周逸川觉得女儿家的东西不好随便赠人的,命王东回去取一盆姚黄牡丹来。 不多时,周逸川捧着一盆品相极佳的姚黄牡丹回来,花瓣层叠繁复,金黄带绿,华贵亮丽,光彩逼人,连锦秋都看呆了,迎着夕阳的余晖,一个十七八岁的清俊少年,虽略低着头,却似从骨子里都透着贵气,捧着盛放的牡丹,那份高贵却丝毫不输,哎~这花哪来的?这败家孩子…… 周逸川无视锦秋惊艳又探寻的眼神,径自向段南星介绍着牡丹的养护,尤其是在二月份,要想保持花开不败可不容易,暖房,花匠,精心的侍弄,…… 锦秋知道小川只是在简单的介绍,可莫名担心段南星以为是在炫耀,轻咳了一声打断道:“前次你送来的食谱方子很好,我爹的气色好了很多,旧伤也没再复发了,这盆牡丹还请代为转呈师娘,聊表谢意。” 送走了段南星,周逸川自告奋勇道:“小姐,这章子交给我来刻吧,金石冷硬无情,仔细划伤了您的手。” 锦秋想了想小川那笔字,方折峻丽,功力颇深,点了点头,继而问道:“这时节哪里弄来的牡丹?” 周逸川不答,含笑说道:“牡丹高贵,配得上小姐。” 锦秋也不再问,随手翻出几两碎银放到了他手上,周逸川心里无奈笑笑,接下了。 锦秋笑着嗔怪道:“以后莫要自作主张了,他那玉石虽难得,但于我却是鸡肋,你这花虽是街上随意买的,可我却一见就喜欢得紧,可惜还未及细看,就送了出去。于段公子而言,我们的回礼轻了,于我而言,我们却回的重了呢。” 周逸川乖巧应是,与刚刚那一身贵气的俊秀少年又好像判若两人了。心下不禁思量,这纪小姐还算通透,知晓欢喜难得,兴致无价。 锦秋回到家就惊呆了,西厢收了一间卧房出来,住下了一位“表姨”。 纪飞辛尴尬解释道:“这位是你外祖的……” 表姨接着道:“我是你外祖母的堂弟的内侄女,本是写了信的,谁料信竟还未到,不过我一见你就知道,果真是纪家错不了,只是贸然叨扰,十分不安。” 锦秋瞄了父亲一眼,见父亲也是一脸懵懂,只得先尽力堆起笑脸道:“表姨一路劳顿,既然人都到了,且安心安顿下吧,便是没有信来,我还能不信表姨吗?” 说着指使婆子烧水沐浴,备菜接风,使了和露到前头请表哥过来一起用晚饭。 席间,表姨说道,听闻表哥在安清读书借住在纪家,回信中提到纪家父女为人良善,感念亲情,希望汪家多来安清走动,以重拾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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