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一记马声嘶吼,又有人来了。 “公子,”杜沿江跑进来,“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好望口被山上滚落下来石头给堵了,马和马车都过不去,堡主命老袁正在全力清理道路,老袁在乱石另一头扯着嗓门说两天内把路清出来。” “既如此,那我们只好在这客栈住上两天了。”林旷道。 杜沿江道:“我们的人也和老袁说了,请他回去给堡主报个信,就说我们到了望来客栈了。”说完,又亲自去检查了一遍运送寒霜剑的马车,为了安全起见,这次算是让寒霜剑纡尊降贵,与一堆带回来的土产和杂物放在一起。但饶是如此,杜沿江仍是处处小心,一路走来,双眼几乎很少离开那辆马车。这一回,上官铭出门没有带上陈训,只让王檀和几个侯府守卫随行。 海月的午饭是在房里用的,而后一直坐在窗前,抚着琴弦冥思。七根弦,被她来回抚了百来遍,却连一个音都没有拨动过。海月一直想着上官铭和他的那位表兄林旷,她从未想过会与上官铭再一次相见,而且是在去鲲鹏堡的路上。既如此,那她岂不可以借机光明正大地进鲲鹏堡。 正想得入神时,有敲门声传来,海月见房间里光线昏暗了许多,想必是小二给她送晚饭来了,前去开门,却见上官铭站在门外,“侯爷?” “姑娘可有时间,随我出去走走?”上官铭道。 “好。”海月脱口应道,随即又道,“等一下。”说完一头扎进房内,匆匆在海听龙吟琴上一长抚,勾拨三弦,设下固音之术,自从在神兵侯府经历黑衣人事件后,即使离开琴身片刻,她也会先设下固音之术,以防万一,总是无错。 海月道:“好了,我们走吧!” 上官铭一边走一边问道:“方才姑娘离开房间前,拨弦三声,是有什么特殊用意吗?” 两人肩并肩地走下楼梯,海月道:“海听龙吟的七根弦在蛊血中浸润过,是以这把琴独具灵性。我方才拨动的弦音是固音之术,就好似给海听龙吟设了一个弦音机关,旁人不解开密码就想动它,将会被反噬。” 上官铭道:“姑娘是怕琴被偷走。” “是的,我在江湖行走数月,深刻地体会了一句话。”海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两人联袂出了客栈后,沿着门前小路信步而走。上官铭低眉,“是神兵侯府对不住姑娘,让姑娘在府里小住的时候受了惊,遇上那个神秘黑衣人。后来,姑娘可有再遇上他?” “没有。”海月从始至终地都没有明白那个黑衣人的用意,若真是盯着她的海听龙吟,那该是一路紧跟着她才对,可她一下莫干山便再也没有遇上那个黑衣人了,她曾经想过,那个黑衣人的目标可能是神兵侯府,只是顺手又看上了她的琴,亦或许那是藏身于神兵侯府里的贼人。不管怎么样,黑衣人没再跟着他,她的琴还在,她也不想再劳神去解这个谜。 入夜,从山上吹下来的风似是夹霜携冰,其凉意能穿透衣衫直达肌骨。环顾四周,方圆数里只有他们刚才出来的望来客栈一家灯火,要想看到烟火村庄,还要再走上好几里的路。望来客栈地处云梦泽的入口,亦是鲲鹏堡势力的入口,以往去鲲鹏堡经过这里,上官铭都不曾在此留宿,每次都是匆匆地踏马途径这家客栈。今夜在这居于虎口的要地客栈住下,他还是头一次好好欣赏附近的景色。 “我们别再往前走了,前面通向好望口的山路被堵了,最近的村镇离这里有十里路。”海月驻足说道。 上官铭听了话没再往前走,掉了个头继续漫步而行,“看来姑娘在这里已经住了多日,对这儿的地形了解颇深。” “住了两天,我原是想去云梦泽的,没想到被从天而降的石头挡住了去路。” “姑娘去云梦泽做什么?” “久闻鲲鹏堡位于云梦泽深处,想去见识一下。”海月侧首看了一眼上官铭。 上官铭道:“姑娘想去鲲鹏堡?鲲鹏堡可不是好玩的地方。” 海月道:“好不好玩去了才知道。听闻鲲鹏堡有个不醉不归堂,每个月定期款待江湖来客。我很是好奇,也想去看看。” “姑娘若是想去鲲鹏堡,倒是可以和我们一道。” 海月道:“我正想问呢,侯爷为什么到鲲鹏堡?” “外祖父身体染恙,我去探望。” 就只是这个理由?海月狐疑,不由地停下缓行的步伐,看着上官铭在朦胧夜色里的背影,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后问道:“侯爷难道不是因为寒霜剑来的吗?” 上官铭身形一僵,转过头问道:“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海月上前,“有位江湖朋友告诉我的。” 上官铭神色一凛,夜风掠过他的脸颊,像是给其敷上了一层薄霜,寒意森森,“谁?”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从上官铭的口中吐出却是不带一丝温度,上官铭又道:“此次寒霜剑从神兵侯府到鲲鹏堡之事,神兵侯府和鲲鹏堡都不曾对外泄露消息,姑娘的朋友是如何得知的?” 海月道:“他是一名梁上君子,或许偷东西时无意间听到的。” “梁上君子?”上官铭冷声道,“姑娘行走江湖,交朋友还真是别具一格。” 他这是生气了?海月柳眉微蹙,同样冷言道:“既是我交朋友,就不劳侯爷挂心了。” 两人僵持片刻,上官铭先改变生冷的态度,温言道:“对不起,方才是我说话唐突了。” “没事。”他既先认错,海月也缓和了言语,“侯爷应该知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姑娘说的是。”上官铭道,“所以,我们这一路才小心翼翼,所幸已到了这里,等过了好望口,就一切都安全了。” 两人继续开动脚步,慢悠悠地往前踱。这时,前方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明晃晃亮闪闪,两人走近一看,见是一只掉在地上的灯笼。海月把它拾了起来,“也不知是谁掉的,好在没烧着,深秋草枯树衰,真着火了可还了得。” 另一边,林旷正在客栈里四处找上官铭,想与他一起吃晚饭,把酒话聊,后来从掌柜的那里得知,上官铭与那位海月姑娘一起出了客栈,心想子铄还真会把握时机,一有机会就找那位姑娘单独出去,还说不对人家念念不忘。掌柜的一说完,他就在门口望见有两个人影正朝这边缓缓过来,一男一女,一看便知是上官铭和海月。 林旷望着那两人一灯行走在秋夜的荒野上,夜色迷离,灯影绰绰,映照得两人宛然是一对相互扶持的璧人。霎时,有个画面在林旷脑中浮现,“原来是她,嫦娥!”这一下,他将另一件事情也一同想通了,初到神兵侯府那天见到的婳槿手中捧着的那身衣裙,想必就是这位姑娘的了。 子铄啊子铄,原来你心仪的姑娘是这般模样。
第70章 龙藏虎口(3) 深夜里,林旷在客栈房内的床上辗转难眠,虽已叫人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床板、床柱还都用滚烫的热水擦拭过一遍,被褥用的是自行携带的,可他还是睡得不安稳,总觉得有不干净的东西爬到了自己身上,臂上有痒,胸口亦像是被什么咬了,用手抓抓挠挠,越发地睡不着,最后掀开被子下床,点亮一盏灯,卷起袖子,查看自己身上的异样。 “公子,公子!”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犹如疾雨打芭蕉, “谁?什么事?” “公子,情况有变。” 林旷一听便知是装有寒霜剑的马车出了状况,二话不说,忙从衣架上取下一件袍子裹在身上去开门,“快带我去看看。”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一路上都很低调,出行时没有插一面鲲鹏堡和神兵侯府的旌旗,晓行夜宿,没有丝毫张扬。对那辆身负重任的马车一直采取表面随意暗中特护的措施,甚至每次住店,都不曾将马车里的东西搬到屋里去。任谁都不会想到一辆如此不起眼的马车里会藏着武林至尊宝剑。 林旷到时,杜沿江和上官铭已在,马车的帘子已被撩至车顶,里面只剩下一堆从沿途采买的特产和一些杂物。林旷怒道:“寒霜剑呢?什么时候不见的?” 杜沿江道:“确切的时间不知道,但我酉时检查过马车,那时候剑还在。”说着,叫来今夜守职的两人,“你们把今夜的情形说说。” 上官铭冷冷道:“仔仔细细地说!” 守夜的两人被上官铭冷冽的声音吓得背上恶寒,其中一人哆嗦了两下后道:“自从杜爷检查完后,我们两人守夜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辆马车,直到发现马车里的寒霜剑不见了,我们其中一人才跑去通知杜爷、侯爷和公子。” “这么说,难道剑还会自行不翼而飞不成?”寒霜剑失踪,上官铭一时急火攻心,说起话来犹如切金断玉,一刀一刀地往那两个守夜人心上割。 那两人受不住上官铭此等摄人的气势,双腿一软,俱都跪倒在地,连连叩首请罪。 林旷道:“你来既然没有离开过马车,那可见有谁接近过马车?” 两人抬头,一人道:“就只有客栈的小二给我们送来一点吃的,其他没有人了。” “客栈小二?”杜沿江道,“那你们刚才为何不说?那客栈小二给你们送吃的,即是有接近马车的机会。” “他虽给我们送吃的,却不曾近过马车,更别说掀开车帘进马车偷剑了。”说着,那人还将送来的那个食盒取出来,“为了安全起见,这食盒里的东西我们俩都不曾动过半分。” 上官铭阴冷地沉声道:“这小二可疑。不管怎么样,把客栈掌柜的和小二全部叫出来当面对质。” 望来客栈一个掌柜的三个伙计一个厨子,全部从被窝里被拉到了一处,本来还睡眼惺忪,未从睡梦中彻底醒来,但见到上官铭等人骇人的架势,便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掌柜的一下子扫除困意,问道:“林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这望来客栈既是开在鲲鹏堡的门户之处,虽不是鲲鹏堡的产业,但两者交情也颇深,林旷也不与掌柜的兜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我们有东西被偷了,故而深夜将各位叫起来。”接着,又将今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其中隐去了被偷之物为寒霜。 掌柜的听事发之地在客栈,又与小二有关,一时之间心中忐忑不安,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他经营这间客栈数十年,诸多仰赖鲲鹏堡,这回竟是鲲鹏堡的林公子住店时被偷了东西,让他以后还怎么在这儿待下去。 林旷看出掌柜的面露怯色,于是又道:“掌柜的别紧张,你在这里开店几十年,你的信誉我还是知道的。只是我们的人说晚上只有一个小二去给他们送过吃食,别的再无其他人出现过,所以找你们核实一下。” “我们客栈只有这三个伙计,全都是跟我跟久了的老人了。”说着,掌柜的对那三个伙计道,“今晚你们谁去给这两位小哥送过吃的?”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3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