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机灵地后退了一步,躲过了对方的手。 软剑便也失去了出鞘的机会。 李曜眉头一松,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十分满意——他也拉过叶凡的胳膊,还抓过他的手,摸过他的脸,他却从未躲开过。 叶家门前的冲突还在继续,李曜看出叶凡似乎受了胁迫,转身下楼。 走到一半,他又停住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叶凡并非像外表那样软糯好欺。 一个拥有变化之术、连瑞兽都能驯服的人,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受制于莽夫之流?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故意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李曜冷静下来,重新回到阁楼。 那边,黑脸大汉一伙人想来是占了上风,挟持着叶凡上了驴车。于家父子追到谷地中,满脸焦急。 李曜眯了眯眼,到底是不放心。 “墨青,去看看。” “是!” 房梁上跳下来一个穿着青衣的年轻汉子,冲李曜抱了抱拳,疾步下楼,朝驴车追去。 李曜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 对于叶凡,他比自己以为的更在乎。 只是,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 到了当铺,事情和双方预想得完全一样。 黑脸大汉一伙人早就知道铜鼎是假的,叶凡当不到银钱。 叶凡同样清楚这一点,不过,该走得程序还得走,该演的戏也要继续演。不然的话,怎么把事情闹大,怎么把骗子们吊上钩? ——坑他骗他的,直接或间接把原身害死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叶凡站在当铺门口,怀里抱着那对刚刚被鉴定为假货的铜鼎,六神无主。 黑脸大汉抱着手臂,恶声恶气地说:“小子,还有法子不?倘若没有,兄弟们就只能拿你的命去交差了。” 叶凡直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吓蒙了。 黑脸大汉骂了句娘,适时提醒道:“不光是你,替你作保的那个也得跟着受牵连。” 叶凡如他所愿,终于有了反应,“有法子,我还有法子!我这就去找表哥——表哥会帮我的。” 说着,就往林生家跑去。 黑脸大汉嗤笑一声,晃晃悠悠地跟在后面。 叶凡木着脸,脚下走得匆忙,实际在和胖团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你爸爸我演技怎么样?” 胖团想到了数据库里的一句话,“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 叶凡笑,“回头就朝他们要去!” 胖团当了真,大义凛然地举起小拳头,“我陪凡凡一起!” “好。” “……” 一人一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林生的宅子。 叶凡看着这处宽敞气派的宅院,心里一个劲儿摇头叹气。 他在替叶家不值。 叶老爹当年给林生买宅子、办喜酒时,可曾想到这条白眼狼有一天会害死他的亲儿子? 原身对他满心依赖、言听计从时,可有哪怕一瞬间的犹豫,看出他没安好心? 林生夫妻站在院中,像是专门在等他。 林家的一双儿女依偎在姜氏身边,大的不过六岁,小的只有四岁,皆是懵懵懂懂。 叶凡闭了闭眼,看在孩子的份上,终归是心软了。 他在心里对原身说了声“抱歉”,决定再给林生最后一次机会。 “表哥。”叶凡随手将铜鼎放在井沿儿上,脸上不见任何惊慌,“你跟他们说说,事情到此为此,可好?” 林生皱了皱眉,故作惊讶,“凡子,你该不是吓傻了吧?你欠了人家的钱,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为兄就算想帮你也不成啊!” 叶凡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当真不成吗?” 林生愣了愣,察觉到他不大对劲,然而,他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心思多想,苦着脸说: “凡子,你还是想想法子,把钱还上吧!那些人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是吗?”叶凡不仅不害怕,反而笑了笑,“既然这样,表哥能替我还吗?” 此话一出,不待林生表示,姜氏便炸了。 “老天爷呀,头一回见这么脸皮厚的人!我们家是欠你还是怎么着?哪里来的脸,口口声声说让我家替你还?” 叶凡的视线往林氏夫妻身上扫了一圈,似笑非笑地说:“你们确实不欠我的,你们欠叶家的。” “叶家?我们不欠!”姜氏一甩胳膊,尖声道,“少仗着亲戚关系过来打饥荒,你们家不是有酒坊吗,把酒坊一卖,多少钱还不上?何苦来搜刮我们!” 她嗓门原本就大,此时更像故意引人注意似的,喊得震天响。 几句话的工夫,院里院外便站了一圈看热闹的。 左邻右舍听了姜氏的三言两语,自以为了解了真相,对着叶凡指指点点。 叶凡对于他人的指责充耳不闻,而是定定地看向林生,最后一次规劝: “表哥,你是不是忘了,城南的铺子,这座宅子,就连你身边的这位嫂子,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这话不仅没勾起林生的良知,反而催生出了他的爪牙。 林生当即恼羞成怒,冷声道:“你也不必拿话编排我,如今我就把话摞在这里,你若想变卖酒坊,我还能帮你找个买主,若过了今日,就算你想卖都不成了!” 叶凡微微一笑,指了指旁边默不作声的姜大,“你说的买主,就是他吗?” 事到如今,林生干脆撕破脸皮,冷声道:“是又怎么样?” 叶凡笑,“表哥,不若你便诚诚恳恳地说上一句,这铺子到底是他买,还是你买?” 林生被他戳穿,脸色黑如锅底。 姜大单等着拿好处呢,梗着脖子嚷道:“姓叶的,我告诉你,这酒坊今儿是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好大的口气!” 一声厉喝,带着浓浓的怒意,响斥在众人耳畔。 叶大姐冲到人前,把叶凡往身后一护,指着林生的鼻子开骂: “你个屈心丧良心的!自瞎了我爹这些年掏心掏肺,竟喂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平日里哄着凡子也就算了,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女儿说不得什么,原想着你多少会顾念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助他一二,没成想竟养大了你的胃口,连叶家的酒坊也惦记上了!” “你也配!” 叶大姐朝着他的脸狠狠地啐了一口,恨不得冲上去撕破他的脸。 林生被骂得脸色通红,偏生还不上嘴。 那姜氏也不是个善茬的,无礼也要搅三分。她说不过叶大姐,指划着手脚就要上来干架。 叶凡哪里肯让叶大姐吃亏?少不得要参与进去。 这边是他和叶大姐,那边有林生、姜氏、姜大,并明着拦架、暗地里下手的黑脸大汉。这些人除了无赖就是泼妇。 就连叶大姐都觉得自家姐弟八成得吃亏,没成想,叶凡却是个能打的。 别看他白白嫩嫩一小只,专门会用巧劲儿,只见他左突右冲看似毫无章法,却打得那几人嗷嗷直叫。叶大姐被他严严实实护着,一个手指头都没让人碰着。 正打得热闹,不知谁大喊一声:“官差来了!” 有人一喜。 有人一愣。
第34章 一更 【看你傻眼不傻眼】 欣喜的是叶大姐。 心惊的是林生一伙。 这个环节是叶凡事先和叶大姐商量好的, 官差也是叶大姐叫来的。 他们都是县衙的衙役,平日里常在叶大姐的食肆吃饭, 彼此间多有照应。 左邻右舍一见官差, 纷纷闪避,唯恐受了牵连。 他们以为这些衙役是林生叫来的, 单等着看叶凡姐弟的笑话。也有人觉得做得不妥, 压着声音对林生说:“不过是表兄弟之间的龃龉,何必惊动官差?” 林生也委屈, 根本不是他叫的好吗?他是疯了吗,怎么可能主动报官! 直到此时, 他都以为是叶凡做了什么糊涂事, 这才惊动了官府。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 衙役们分作两列行至院中。 林生连忙迎上去,赔着笑脸,“各位官爷来至鄙宅, 不知有何贵干?” 衙头挎着刀,威威风风地在当院一站, “拿人。” 林生看了叶凡一眼,“我这小表弟确实不着调了些,只是那为非作歹的事断没有干过, 不知官爷可否通融一二……” 说着,就要从袖中掏钱——千万不要认为他良心发现,真想救叶凡,只不过是谋划着先把酒坊拿到手罢了。 没成想, 那衙头却不吃他这一套,拿手一挡,足足一大串铜钱“哗啦”一声掉到地上,林生也被带得一个趔趄。 衙头大吼一声:“把这些人绑了,带回去!” “是!” 衙役们迅速行动起来,扭人的扭人,套枷锁的套枷锁。 “咔嚓”一声,脖子上多了个大木枷,林生整个蒙了。 姜氏也白了脸色,失声大喊:“官爷,是不是抓错人了?这是我家当家的,你们要抓的人在那里呀!” 衙役们却不理她,不仅是林生,姜大也被拿住了。 黑脸大汉一见不妙,撒腿就跑。 衙役们岂容他轻易跑掉,“唰”的一声抽出大刀,将他团团围住。 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明晃晃的大刀一见光,不知道多少人吓软了腿——这年头,就连农具都不能随意买卖,更别说武器。 黑脸大汉一伙也不敢再造次,虽不情愿,还是被绑了个结实。 他们在县里开赌坊、放黑钱,为非作歹,早有恶名,如今叶凡挑起这个由头,相熟的衙役立即回了县令,逮着这个机会将人拿下。 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赶着了。 至于林生,对于官差们来说,就是捎带脚的。 衙头同叶大姐相熟,跟叶凡说话也十分客气,“叶小郎,你是首告之人,还得跟兄弟们往衙里走一趟。” 叶凡揖了揖身,“这是应当的,今日辛苦各位了。” 衙头笑笑,“分内之事,请吧。” 叶凡:“请。” *** 大宁县地方不大,境内无甚风物特产,百姓们日子过得一般,再加上远离京城,满打满算评上一个“中下县”。 县令姓谭名晖,看上去十分年轻,想来不及而立,生得宽额悬鼻,目光清明,倒像个耿介之官。 叶凡是特意打听了他的行事作风才定的这个计划,如今一见本人,心里更踏实了。
惊堂木一拍,县令例行询问:“堂下何人?” 叶凡上前,抱拳揖身——当朝律法,首告之人并不用跪。 “草民叶凡,韩家岭人,状告城东巷林生及其同伙倒卖青铜器皿、坑骗钱财、伪造契书、谋夺酒坊……” 林生跪在堂中,听他一字一顿地说着,细长的眼睛渐渐瞠大,失声大骂:“叶凡,你疯了!” 叶凡扫了他一眼,脸色和目光都是冷冷的,继而从袖中掏出一物,交到衙头手中,“大人,这是状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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