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福灵点点头,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好。 “你那贴身物件可找到了?还真是好奇是什么物件叫你肯这般费功夫地去找。” “找到了,是个镯子。”崔沅绾掀开衣袖,手腕上正戴着一冷玉镯子。 福灵探身仔细看了看,见这镯子并无金贵稀奇之处,说道:“不过是个镯子罢了,若你早点开口,这样的镯子,我能搬出一箱子任你挑选。” 崔沅绾也不欲多言,忙催着福灵前去洗漱一番来。 福灵低头看了看自个儿身上,靴上沾着一块又一块泥土,衣裙下摆也染上几个泥点子来。她一抬头,头上的篦子就快要掉了下来。福灵讪笑着,赶紧与崔沅绾告辞,说要把自个儿从头到脚洗个干净。 “那鹿尾随后便给你送来。”福灵笑意盈盈地说道。 崔沅绾看她这般天真模样,心也软了下去,点头道好。 * 这片营地,有瓦舍有歌馆,有温泉有茶楼。营地原本是二十三座皇家园林,后来开放来,成了游猎圣地。每年秋季,世家子弟达官贵人常来此享受。白日游猎尽显男儿本色,晚间游走在柳巷红灯之间,当真是仙人生活。 天黑,帐子前挂上了灯。 崔沅绾得空,又躺在帐内软塌上,任凭早山给她捏着酸疼不堪的腿肚。思绪恍惚,恍如回到了今早。 正阖目歇息时,长空便进到帐里,拿着一封信,递到崔沅绾面前。 “娘家来信。” 一听这话,崔沅绾便知是她娘写信来烦她了。崔沅绾叹口气,读着信。 明知信上写的尽是叫她不愉快的事,可崔沅绾还是认认真真看了下来。 “这事三日前她便说过了,今日又提一遍,是怕我健忘不成?”崔沅绾将那书信掷到一旁四方矮桌上。 “不是叫你们跟她说,我在这营地里,没办法出去管这事么?怎么她还来说?” 长空见崔沅绾蹙眉埋怨,忙跪下来诉苦:“已经遣返过信了。那边一直哭闹,实在是没办法,才递到娘子面前,想求你做个决断。” “我知慕哥儿贪玩厌学,可他才多大,怎能做出这些龌龊事来?想必都是我娘没教好,平时又不加管教,一贯溺爱下去,才叫慕哥儿惹出这般大的祸事来。”
崔沅绾睨着信上潦草的字迹,她娘写信的时候定是心里窝着一股火,没地方发,都泄到了这信纸上去。 慕哥儿掀了别家小女孩的裙子,虽是没看见什么,可这般无礼胡闹的动作正巧叫女孩的爹娘给逮了个正着。 那家爹娘看着自家小女嚎啕大哭的样子,扬言要把慕哥儿做的这档子事告到开封府去,说崔家若拿出去百两银子来,定要闹得鱼死网破。何况这事本就是崔家有错在先,那爹娘说什么也要讹上这家一笔。 王氏也不傻,自然知道这家爹娘是在威胁她,在崔发面前闹了又闹,眼泪都快哭干了,崔发还是那般狠心模样,叫慕哥儿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不行,就定下亲事。 王氏怎会同意。那家不过是小门小户,给她崔家上门提鞋都不配。要慕哥儿娶那寒碜夫人,不如杀了她抵债的好。 王氏与崔发一直闹着,事情一直僵持着,实在是没想出办法,想叫崔沅绾去求求晏绥。晏绥权势滔天,处理这事便如踩死一只蝼蚁一般轻易。 “她想的倒好,要官人出手帮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责骂声都会朝我和官人袭来。我娘她自然免于遭受这外人唾骂,依旧当她的贵妇。”崔沅绾愈说愈觉着心酸,方才惬意的心情不复存在,眼下心里填的都是王氏的哀求声。 若她点头答应,王氏只当这是她理所当然要做的事。非但不念她的好,还会变本加厉地叫她为娘家做更多无理的事。若她不答应,王氏便说她是不孝顺,胳膊腿往外拐。 反正她做不做,怎么做,都是吃力不讨好。 “把信去烧了。”崔沅绾冷声道。 长空说是,又犹豫道:“那……娘子还要回信么?” “不回了。若我娘又催人来问,就说这信半路丢失,官人看得紧,不叫我操闲心。” 这会儿晏绥倒成了她随意甩锅的对象。崔沅绾叹气,一想到晏绥,眼前都是他那阴冷的眸子。 “备水沐浴。今晚官人想必又在忙,不必苦苦等着,早些歇息便是。”崔沅绾交代道。 长空与早山对视一眼,点头说是,一同退去。 崔沅绾躺在榻上,身心疲惫不堪。她一闭眼,总能听到王氏说教的声音。 不过那烦人声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是晏绥。 晏绥很聪明,她学的所有技巧都被晏绥给偷了过去,加倍奉还。 晏绥掐着她的脖颈,却并未用力。她不明白晏绥眼底莫名升起来的情绪,与平时的戏弄不同。他好像动了真心,动了真情。恍惚一瞬,她在晏绥眼中不再是听话的娇莺,而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 她不懂这份情绪,因为她眼里从前都是奉承讨好,毫无半分真情可言。 作者有话说: 下更明天0点5分,感谢订阅!
第33章 三十三:交锋 许是太乏了, 崔沅绾睡得迷糊,夜里醒来总觉耳边传来一阵阵欢呼声。帐里一片昏暗,更衬帐外灯火通明。 崔沅绾起身, 早山与长空便走进帐来。 “官家摆的宴酉时便散席了,外面这般吵, 是在做什么?” 长空见她似醒未醒,弯腰把她扶了起来。 “听那几位聚堆的女使说,九月应天府送来几头象, 途径这方猎场,要送到玉津园去。那帮世家子弟酗酒, 拿着酒盏往象身上砸。官家与一朝重臣在商议国事,没听见这边动静。没人敢拦着他们,眼下还在闹着。”长空说罢, 服侍崔沅绾漱口。 “这些小官人待在自家爹娘眼皮下不敢闹事, 如今趁着皇家游猎,本性便显露出来。仗着没人看管, 真是无法无天。”崔沅绾想到先前福灵那般恼世家子弟的模样,只觉她有先见之明。 正想出去看看, 昏昏暗暗的帐子里又进一人。 那人身姿颀长,自然是晏绥。晏绥随手点灯, 葳蕤灯火一晃一晃地照亮帐子。 见他进来, 长空早山明显拘谨起来, 站也不是, 退也不是,站在崔沅绾身边僵持着。 “怎么见我来了, 一点也不欢喜呢?” “没睡醒。” 崔沅绾揉着酸疼的腰朝晏绥走过去, 闻见这身雪松气, 身子不禁放松下来。她伸手揽着晏绥的脖颈,身子相依偎,似是一只黏人求怜惜的猧儿一般,一靠近晏绥便没了骨头,软得不成样子。 晏绥一想便知是晌午头折腾狠了,他刚沉浸下来,崔沅绾便娇|声求饶。知她一向经不起折腾,晏绥仔细给她抹着药膏。眼下见她这般困倦模样,心里一番心疼,又止不住甜蜜。大手抚着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轻声问道:“要我抱着去睡么?” 崔沅绾摇摇头,“刚睡醒,睡得不舒服,就不睡了。”说罢,愈发觉着耳边杂音小了下去。再仔细一听,外面那群浪||荡子的作乱声竟听不到了。 “外面怎么……” “我从行军帐里出来时听见这片吵闹不堪,那象也不堪其扰,垂首挠地。独那群混账玩得起劲。正好枢密院与三司的人在此,我与他们交代一番,那帮混账就安静下来。” 晏绥看出崔沅绾心头疑惑,出声解释着。见崔沅绾欲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话,晏绥赶忙嘘了声。 “你再听听,外面是什么声。” 崔沅绾竖耳仔细听着,敛容屏气,生怕错过任何动静。起初是说话议论声,后来是一浑厚喊声,有人动了高声后,后来传过来的都是打板子的声音。 这声音崔沅绾听着熟悉无比,前些时候那群姨娘被打时,传来的就是这杖棍打在皮肉上,皮开肉绽的声音。 “你……”崔沅绾不可置信地从晏绥怀里艰难地抬头,话音颤着,“你叫人把他们都打了?” “是又如何。”晏绥见她一脸惧怕,心里舒爽难言,“即便背后有家族撑腰又如何,即便自己的倚仗都在此又如何。官家面前放声喧哗,聚众闹事,伤国象戏谑驯象人,是在天子头上撒泼。何况重阳临近,朝官肃穆庄重,偏偏他们的儿不长眼色。于情于理,都要惩治一番。” 说罢,见崔沅绾仍一脸不解,晏绥叹口气,拉着她坐到榻上。 晏绥向前倾身,把崔沅绾娇小的身躯环在自个儿跟前,灯烛摇晃,更衬得她秀色可餐。心头的野火又被这阵清风给点|燃,星火燎原。他本可以轻易把这衣襟解||开,丢到铺着层层羊毛毡的地上。 他把那桶签子放在案桌上,与案牍经书摆在一起,日夜琢磨其中的乐趣。他本可以邀崔沅绾沉沦到这方桃红艳李之中,本可以不顾她的意愿撷取弱水,可他破天荒地没有。 他竟心疼眼前的人,想着循序渐进,不能吓到她。 晏绥思绪混乱,他先前孑然一身时从未有过这般脱缰情绪。可他只是轻抚着崔沅绾的发丝,轻声问道:“你在担忧么?” 崔沅绾没有半分犹豫,点了下头。 “你是在……为我担忧么?”晏绥复问道。 崔沅绾偷摸瞥他一眼,竟莫名羞涩起来。她点点头,含义不明地唔了一声。 倘若晏绥知道崔沅绾正在心里把他这份难得的真情流露看做无端发疯的话,他定不会满面春风,不会在想如何把这颗荡漾的心剖出来给她看。 可惜晏绥早被崔沅绾装出来的这幅仰慕憧憬的娇媚样给蒙蔽进去,他垂首吻着崔沅绾微颤的眼睫,看笑得弯弯的眼眸,自个儿春心悸动。 “真好啊。”晏绥看她这般乖巧听话模样,止不住地抒情,“要是能日日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就好了。”不知想到什么,原本痴迷的眼眸一瞬发狠,“你说,你能做到么?” 崔沅绾敛眸,任由他发疯。只是这般静默状更叫晏绥落实心中猜想,低头叼起崔沅绾脖侧一块软肉,小心厮|磨着。 他又不是饥不择食的狼,自然不会真的把这块肉给咬了下去。只是鼻息间甜腻的香气迷着他的心窍。他在想,倘若真的把怀中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炙烤或是烹煮,融入血肉里,那她就一直会听话,再不用叫他患得患失。 只是这般放肆的想法他从未说出口,反而循循善诱,一步步引着崔沅绾说出自己想听到的答案。 “你不是想念娘家陪嫁么?”晏绥揉着她发凉的指腹,把她的细手覆在自己的手下,仔细捧着,低头吹着热气。 “你多说一句这样的话,我便放一个人回来。如何?” 晏绥的语气正经严肃,崔沅绾却听出别的意味来。 “你把我的女使怎么了?”崔沅绾心头焦急,一下动了高声。 “嘘,嘘。”晏绥轻拍着她的背,见她惴惴不安,知是她把自个儿的话听进去了。 “那些女使,有二心。”晏绥攀在崔沅绾耳边叹着,“我用了点招,把她们的真话都催出来了。你要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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