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拓书生道:“二十年前,我还未出师门,自创一招,所有来剑门挑战的剑客还没见到师父就全败在这一招下。我自认已经天下无敌,在师兄回山时硬要与他比试,却败于他手……”他缓缓扬起手中宝剑,曼声吟道:“浪淘英雄去,古今与谁说?长江流逝水……” “水”字余音荡漾,缓慢扬起的浪淘剑猛地颤出一片波光! 剑光如波涛溅起的浪花般雪白明亮,剑意如绵绵流水,似乎永无尽时! 这一剑,如大江东流,柔和却势不可挡,缓慢但百折不回! 秋晓云似乎已经被卷入波涛之中,无力挣扎。 萧独飞就站在旁边,落拓书生这一剑去势平缓,他有足够的时间救秋晓云,但当他拔剑跃至秋晓云身边、面对这一剑缓缓推来,其中却蕴着无数变化,他的剑无论指向哪个方位都被这一剑封死,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越来越近,却完全无法抵挡! 猛地他身子一歪,被秋晓云一把推开,同时听到秋晓云的清叱与出鞘的剑声,急忙扭头看去,已经错过了秋晓云剑出鞘的那一刹那,只看到烈烈剑光,如雷霆、如急瀑,带着扫尽千军的雄风! 如果说落拓书生的剑是浩荡的江水,秋晓云的剑就是洪流!没有丝毫迟疑、不留任何余地!落拓书生浩荡的剑势被这急流一卷,转瞬便无影无踪,秋晓云剑光暴涨,直向落拓书生冲去! 雪亮的剑光将秋晓云与落拓书生完全淹没,只听得一连串密如繁珠落玉盘声音,剑光倏敛,现出十人的身形,落拓书生暴退七尺,浪淘剑掉在地上,身上多了大大小小十几道血痕。 他瞪着秋晓云,良久之后,忽地放声大笑,“好!好一招‘一画卷山河’!我隐居山中二十年,本以为已经把这一招完善至无瑕无垢的境地,想不到仍是输在你的手里!” 秋晓云道:“武无止境,不进则退,你钻研剑法二十年,难道别人的时间就白白过了么?阁下这一剑其实已至顶峰,只是因为你的心太过执著,反而失了自然之气。”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落拓书生的狂笑声中依然清清楚楚。 落拓书生神情一动,狂笑声立止,对秋晓云深深一揖,“多谢指教。”连掉在地上的浪淘剑也不拾,扬长而去。 纪凤姑拍手笑道:“好!好一个‘长江流逝水’,好一个‘一画卷山河’!秋晓云,你果然是叶思秋的女儿。” 秋晓云道:“你为何一定要弄清我是不是叶思秋的女儿呢?” 纪凤姑道:“这其中的原因我一定会告诉你,现在只看你愿不愿救毕连天了。你若不拿自己换他出来,他就死定了!” 秋晓云象听到极为好笑的事一样笑起来,笑得弯了腰,“你想杀‘南侠’?他是那么好杀的吗?” 纪凤姑冷哼,“他现在是我的阶下囚,还不是任我宰割?” 突然一声清叱起自不远处,“那可不一定!”随着语声,丈余外一座假山齐齐地被截成两段! 假山顶飞出几丈远,只留下半人高的底,香儿仍在椅子上,只是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毕连天从假山里跳出来。 纪凤姑久久地瞪着毕连天,仿佛他不是个人,“你……你怎么能截断那三寸厚的精铁?” 毕连天一扬手中长剑,但笑不语。 纪凤姑怎么瞧也瞧不出毕连天手中的剑有什么异常之处,萧独飞却讶然道:“这把剑莫非是传说中的‘惊电’?” 毕连天悠然长吟:“平时如凡铁,出时似惊电。它能将至锐之气在一刹那间全部发出,纵然是精铁也经不起它一击。” 纪凤姑悄悄地转了一下椅子扶手,座椅立刻向下沉去。秋晓云急掠过去,但纪凤姑已经迅速地沉入地下,机关也逐渐合拢,秋晓云虽然可以抢在机关合拢之前跳下去,却不敢莽撞而入,回头一瞧,假山里那个美人也不见了。 萧独飞拾起落拓书生丢下的浪淘剑,“这里机关太多,咱们先退出去再说。”
无花的蔷薇(上)
天都峰是黄山主峰之一。 山峰很高,直入云霄,云海中是否真有一道天梯,可以通到天上之都? 秋晓云、毕连天、萧独飞立在天都峰头。 风很烈,他们的衣袂随风飘扬,白云自他们脚下身边飘过,既有会当凌绝顶的浩气,也有飘然羽化的仙风。 东方海和龙碧水立在一旁,离他们三人不远也不近。 龙碧水望着正在凝思的秋晓云叹道:“我从前绝对连做梦也想不到晓云会成为一个侠女。” 东方海也向秋晓云望去,心中更别有一番滋味,“她掩饰得那么好,我们又怎能想到?要不是遇上东方世家遭逢大变,我们还是识不得庐山真面目。” 龙碧水道:“她身分一泄,麻烦也就跟着来了,莫有情乃天下第一的剑客,对天下万物皆无情,只钟于无情之剑,早已退隐多年,怎么忽然复出了?而且出山第一个就找上了晓云?” “因为她是叶思秋的女儿。” 这句话不是峰上五个人中任何一个人说的。话音起时,山峰上只有他们五个人,但这句话只说了一半儿,一个人影就立在他们眼前。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上来,又是从哪儿上来的。 来的人削瘦、苍白、面无表情,除此之外,没有一丝一毫异于常人的地方。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三个绝顶高手的眼皮底下上了山峰,却没一个人看见。 秋晓云看了眼他的手,又看了眼他握在手里的剑,然后平视他的眼睛,问了句:“莫有情?” 来人答了一个字:“是。” 两个人之间,忽然涌起一股旋风。 秋晓云道:“只因为我是叶思秋晓云的女儿,你就要找我比剑?” 莫有情道:“二十年前我就想找叶思秋比剑了,但我那时正练一种新的剑法,没工夫找他,等我把那套剑法练成,他已经失踪了。” 秋晓云道:“所以你一听说我是叶思秋的女儿就跑来了,认为打败了我就等于打败了叶思秋?” 莫有情道:“不错。” 秋晓云的眼睛里忽然射出比太阳还亮、比冰雪更冷的寒光,“是谁告诉你我是叶思秋的女儿的?” 莫有情道:“难道你不是?” 秋晓云的声音如斩钉截铁:“绝对不是!” 此话一出,连毕连天和萧独飞都有些愕然,在瘦西湖别院她与落拓书生交手,不是承认自己是叶思秋的女儿了吗?但仔细一想,她的确没说过肯定的答案,只是含糊其词而已。 莫有情皱起眉,“不可能啊,这消息是封山雨亲口告诉我的,。” “泰山掌门封山雨?”泰山不是个大门派,但在武林中却很得人尊敬,缘于他们有个个性刚直、正气凛然绝不亚于上古忠臣的掌门。封山雨武功虽然不是绝顶,但为人只认公理而无私情,正直得可称顽固,曾因独子调戏民女而打断他一条腿,导致夫人愤而带着儿子出走,至今也不理他。 “正是,他说的话如果没人信,天底下还有谁可信?” 秋晓云笑,“他是不可能骗人,但保准别人骗他啊。” 莫有情正视着她,“即使你不是叶思秋的女儿,也是一个绝顶的剑手,我这一趟走得并不冤枉。” 秋晓云道:“但我却不能和你动手。” “为什么?” 秋晓云道:“因为我还有心事未了,即使与你决战,也会心有旁鹜,这应该不是你希望的吧?” 莫有情道:“你有什么未了之事?需时多久?” 秋晓云道:“事你不必问,只要你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我一定来此地,与你决战。” 莫有情道:“一个月足够?” 秋晓云道:“一个月之后,无论事成与否,我都已尽心尽力、无愧于心。” 莫有情道:“如果我逼你现在就动手呢?” 秋晓云的声音凛冽如同将宝剑从鞘中拔出时的剑声,“那你就不是我的对手而是我的敌人,我对敌人从不讲规矩和原则,我们以五敌一,你有几分胜算?” 莫有情微微怔了下,他找人比武一向按剑客规矩,他决战邀请的也都是真正的高手,武功高到他们那样的地步,世俗的名望、声誉、浮利都已不放在眼里,剑客的骄傲与尊严才是一切,从没碰上一个绝顶的剑客耍无赖的,“看来我是非答应不可了。” 在笑容还未从秋晓云等人视线余光中消失时,他的人已经不在山峰上。 萧独飞叹息道:“好功夫!” 毕连天问秋晓云,“你有几分把握胜他?” 秋晓云面沉如水,“一分把握也没有,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上泰山找封山雨时,他还没有被人杀了灭口!” 秋晓云、萧独飞和毕连天一上泰山,就瞧见山门上挂了一副挽联,挽联的内容毫不新奇,全是一套德高名隆的俗语,但上下款却令三人愣住了。 上款是:泰山第二十八代掌门封讳山雨千古。 下款是:泰山弟子敬。 萧独飞苦笑:“好快,好狠。” 秋晓云道:“我们上去。” 毕连天道:“还有必要吗?人已经死了,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秋晓云道:“我要去查看封山雨的尸体。” 萧独飞和毕连天都吓了一跳,毕连天道:“泰山也算是个名门大派,怎肯让一个女子检查他们掌门的遗体?” 秋晓云道:“如果是由你们两个来检查呢?” 毕连天摇摇头,“如果封山雨还未入殓,凭我的面子,泰山弟子多半不会拒绝我检查,但现在已经入殓设祭,如果我们要求开棺,对泰山一派是很侮辱的事,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的。” 秋晓云道:“如果不是莫有情找上门,咱们对‘蔷薇’组织连半点线索也打听不到,万万不能放过。” 毕连天道:“难道你想强行开棺?” 秋晓云道:“先问问检查过封山雨尸体的人。” 检查过封山雨尸体的人有三个,他的大弟子宋乱云、师弟郑西风和武林验伤名家成黄鹤。 毕连天三年前成名,对名门大派的弟子、江湖白道的侠士们认识得不少,也见过这三个人。郑西风和宋乱云一起接待了他们,郑西风对他们歉意地道:“成先生今天早上刚走,你们见不着他了。” 毕连天一愣,“怎么走得这么快?” 郑西风道:“因为师兄死得太过突然,我才把成先生请来,但成先生说师兄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经脉断裂而亡,并非被人暗害,他家中又有急事找他,所以他不等祭过就走了。” 萧独飞道:“成先生仍然住在冷玉园?” 郑西风道:“是。” 萧独飞立刻站起来,对秋晓云道:“我去看看。” 秋晓云点点头,“小心,不要强求。” 萧独飞微微一笑,“只要他没死,我一定把他带来。” 毕连天问郑西风:“请问现在谁在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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