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主兴致勃勃,若不是不合适,差点没叫手底下人搬了椅子坐着看。 “她要是不蠢怎么会跟着一个认识没多久的男子私奔?她要是不蠢怎么会看不明白这男人心中没她?她要是不蠢怎么会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要是不蠢怎么会把自以为是的想法灌输给你?” 秦姑娘觉得她丁竹姐姐接下来要说的陈年往事怕是要逼疯一些个人了,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师父,却见师父嘴角带笑坦然摇头。 人活于世,没人就该被瞒在鼓里,粉饰太平。 谢见涯盯着委顿在地的秦姑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合适,他似乎永远做不到合乎时宜,但眼下不管是魔教还是江湖正道,谁都落不了好,何不就此罢手呢?
但他也知道,如于宗主白发送黑发,如楚二公子经年仇怨如何保全,如秦姑娘如华颜……这些都不是及时止损能做到的。 “让我来猜猜啊!楚轻烟是不是对你说,尽管你爹是个不着家的人,但他一直很爱护你们,他也不是世人口中的大魔头,是个珍爱妻子,疼惜孩子的好丈夫好父亲。” 血缘关系上的姐姐,楚寻风不一定知道,但他生母确实叫楚轻烟,生父确实是魔教中人。 母亲在父亲离世后也确实一直对他讲爹是个好人,对娘亲言听计从,会抱他,给他买吃的,带他出去玩,尽管艰辛,还是会努力赚钱,不是仆从如云,也不是一呼百应,只是寻常人家的幸福。 而所谓舅舅,清源山上的楚家主的出现打破了一切,他以除恶务尽的理由杀了自己的妹婿,可楚轻烟生怕自己与心爱之人所生的儿子死在哥哥手里,连夜带着所有行囊逃了,容貌姣好的弱女子,孤身一人还要养活一个儿子,沦落到何种境地都不奇怪。 骄傲又只能认命,那才是最卑贱的时候。 她将一切怨怪到杀死自己夫婿的凶手上,显然将那人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抛之脑后,给自己的儿子灌输仇恨。 “要报仇,害我们母子沦落到这步田地的,就是你那清源山上高高在上的家主舅舅!” “娘受不了,娘要去找你爹了!” “我儿……要活着……” …… 楚寻风被楚独傲找到的时候是笑着的,他知道这人是谁,是舅舅也是仇人,因为楚轻烟失踪太久,舅甥的身份疑点太多,楚独傲将人领回去后直接认作亲子,一开始可怜他年纪尚小历经磨难,后来是觉察到了这小子与他不甚亲近,亲子楚扬墨多番照料,便也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哪料到今日? 楚寻风刚才也在感慨,若是家主早知有今日还会不会收养他? 可听到丁竹的话之后就有些慌神了,这是什么意思?她这话到底在说什么?爹是个世间罕见的好丈夫好父亲,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要是丁竹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怕是隔夜的晚饭都能吐出来了。 “你爹名叫齐东旭,是上任教主丁红衣也就是我娘,她的男宠,之所以是男宠而不是男人,是因为她有不只一个男人,你见过万金枝就该知道,那是的上任教主的香,独一无二,哼,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丁竹轻蔑地冷哼,见楚寻风一副想要捂起耳朵又生怕错过了什么的神情,接着说道:“死在了正道武林的围攻之下,在风华山庄未出手的时候,被这个男人出卖。” “所以死了,他害死的这个女人还曾为他育有一女,他偷了教主的万金枝花天酒地,凭着一副还不错的相貌骗了清源山上的千金小姐,哄着她生下来儿子,生活拮据又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是魔教妖女,故技重施将她卖给了江湖正道浩然。” “那么一大笔钱啊!够寻常人家三代有余。” 不只是楚寻风,许多人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不少人都骂,这齐东旭还真不是个东西! 架不住楚二公子根深蒂固的自欺欺人。 “也是他倒霉,他这样的人还能安然无恙活在世上没被打死,还是仗着有点身手的缘故,当爹的虎毒食子,那也不能怪我不孝,是我废了他,将他随手扔了的,弑父的名头我是不怎么想担的,废人而已,谁都能杀!” 其实丁竹也理解,照理说她那位生身父亲拿了钱好好过日子,隐居山林,也不是活不下去,说白了还是因为他心比天高,他活该! 反正这个弟弟她是不打算认的,蠢是一方面,何况还隔着杀父之仇,尽管这爹血缘上也是自个儿的,但丁竹想起来都觉得犯恶心,却不会拦着楚寻风犯蠢。 要她说,这已经不单单是蠢了,少时缺失的情感,不管他怎么长大也弥补不回来,可一生都在为这个过错不停错过,错过亲人,错失爱人,恨错了人还不敢爱。 还要在心底质疑,生命里唯一温柔慈爱的母亲啊,她所言怎会有错呢?
谢见涯力挽狂澜
楚二公子,不,楚寻风满目惊惧之色,人被仇恨蒙住双眼的时候总想着自己才是对的,合该让仇人付出代价,却总是忽略更重要的事。 如他这般的,楚家主的养育之恩重要,兄长的爱护之情重要,甚至昔日林大小姐痴心一片也不是看起来那般无足轻重的,但这些都比不上亲娘死之前的教导嘱托。 她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一句“不要怨,不要恨”。 反而是在日日缅怀曾经夫妻恩爱,平淡和乐的时光,并一遍遍的将昔日的美好与今日沦落作比,给楚寻风的心里留下了根深蒂固的妄想。 如果爹没死,他们一定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和娘要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宁可维护初识不久秦姑娘的魔教身份,只因为他印象里的好父亲是那样出身。 说来秦姑娘还得谢谢这个早逝的齐东旭,尽管暮河城一行未能除掉楚独傲,但还多亏了楚寻风未点破,才能得手杀了林孟生,甚至今日楚独傲之死也是多亏了他。 可时到今日,所谓真相,以另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降临,面目全非后再杀回来,打一个措手不及,悔不当初。 震惊的不仅楚寻风一人,还有楚扬墨,他才是最难受的人,眼下这种境况,尽管他是作为一门少主培养的天之骄子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有林月疏能站在旁观之人的位置上,以她这些日子以来所遭受的一切来揣摩在场之人的心思,楚扬墨经历的她刚巧也经历过,而寻风哥哥一直都是站在那个亲近又伤人的立场上,沉默不语。 “楚大哥,这毒是不是寻风哥哥下的还没有实证,但楚家主确实是在与秦姐姐的对阵中丧命的,依我看,秦姐姐一样又嫌疑啊!” 当了家主的人就是不一样,红口白牙,嘴皮子上下一张一合,就能污蔑人了,楚家主死前指认楚寻风,楚寻风方才也承认了是他为报仇杀的楚独傲,林大小姐这时候说的话像是笑话一样,惹来一阵嗤笑。 不少看不明白的人甚至在心底嘲笑,果真还是那个无脑的林大小姐,做了家主还是一心向着楚寻风,也不看看楚大公子可是那等不分是非之人? 这便是自以为是低估了楚家兄弟情谊。 楚扬墨是否是是不分是非之人她自是知道,可楚扬墨不想杀楚寻风啊! 他又得给自己找个理清头绪之前该憎恨的人,试问还有比秦姑娘更合适的人了吗? 延续之前的规矩,最后一局,即便是正道赢了,也只是平局而已,没人知道平局该怎么做,不过看眼下的情景,这些江湖旧事夹杂到一起,输赢都挺有看头的,魔教赢了,撤出蜀地这个约定也没人当回事儿了。 毕竟看看魔教的阵容,只剩丁竹却被楚寻风缠住,看起来实力也不怎么样,而正道还有楚大公子,即便是他不方便,也还有戚大将军。 哦,差点忘了,还有林家主,可你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是不能算在数的。 “既然有约在先,第三场魔教中任一人都可。”楚扬墨当然知道林月疏是什么意思,让他选定秦姑娘,本就是要双方自愿,秦姑娘即便身手重伤也断没有推别人送死的理由,但她只要应了,必死无疑。 即便是此时,楚扬墨仍不愿做此等下作之人,不过下不下作也没什么用,丁竹本欲答应,楚寻风手中长剑逼视,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明知为父报仇成了笑话,但他仍是这么做了。 他二人之间的私斗,丁竹自顾不暇,楚扬墨分明只盯紧了秦姑娘一人。 秦姑娘想想以后的日子,楚独傲临死也要给自己挖个坑,与其日后苟延残喘,日日疲于奔命,倒不如趁着这条命还能做些什么的时候给自己留点体面。 “我应了……” 易昶忙道:“不可,你已然重伤,由你应了还不如由为师来。” “你应了跟我应了有什么区别。师父你该知道,这从来就不是魔教与正道的事,一直以来都是风华山庄的秦氏后人和仇人之间的较量。” 林月疏忽然觉得有些可惜,楚家主死的匆忙了些,她该让他原原本本将当风华山庄的旧事原原本本说一遍才是,好叫世人知道,楚家主死的不算冤。 这个时候的林家主似乎选择性忘记了自己爹爹死的也不冤枉。 此时丁竹正与楚寻风兵刃相见,余光扫到易昶和秦姑娘的方向,一时急躁,手上的暗器也有些不稳,被楚寻风占了先机。 “我可以。”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放下华颜尸身的谢见涯站起来,径直走到楚扬墨跟前,颇具风度说道:“秦姑娘和易公子有伤在身,教主又与楚二公子缠斗,华颜姑娘身死,那便只有我了。” 林月疏见状笑道:“且不说谢公子并非魔教中人,我看公子分明不会武功,又是何至于此呢!” 她是好心劝说,现在替魔教出头的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何况你还不会武功,上赶着送死也要看看自己身份。 “蠢书生你给我回来!” 秦姑娘着急了,甚至慌不择口说道:“魔教中人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想找死去别处,别碍着我的眼!” 谢见涯果真极听话地跑回来秦姑娘身边,带着暖意融融的笑,蹲下身来伸出袖子擦干净姑娘脸上的血污。 “你别骂我了,别等我真被你给骂走了你后悔都没地方。” 秦姑娘充血的眼珠瞪着他,用力甩开衣袖,骂道:“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嘴上说着狠话,秦姑娘涨红的眼睛里满是祈求,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快走,快走啊…… “你不要怕,也别哭,你相信我。秦姑娘,相信我,我向你保证。” 谢见涯捧着秦姑娘的双手放在心口这样说道,与此同时心中还默默加上一句,我绝不会像华颜那样的,我向你保证,我一定活着。 可就在谢见涯撒手的那一瞬间,秦姑娘心中一阵荒凉,她觉得她才是世间一等一的大蠢材,否则又怎会走到这步田地,华颜已然死了,师父和丁竹姐姐受伤,现在连这个蠢书生也要离她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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