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戈穿得十分素净,在那群花里胡哨的公主堆里格外显眼。她喝着花茶,借着仰头的功夫,才会朝着文乐那儿看。 文乐平时好穿骑装,伴读的时候硬着头皮穿文人长袍。今天见文帝,不得不拿出十成的精神。 杏色对领长袍外头罩着白玉甲,手臂处戴着一个十分精细的臂环,上头镶嵌着细碎的宝石,看着不打眼,却衬得人格外俊朗。 天家儿女,命运都是给安排好的。 平戈自小就知道自己也逃不过和亲的命运。 谁知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来了这么个俊俏的郎君。别说少将军名号了,单说文乐其人哪怕是乡野村夫,平戈也愿意嫁。 少女心事到底是瞒不住眼尖的人。 文帝喝着茶,说:“小十二近来可以乖乖念书?” 平戈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回话:“父皇,十二最近听话着呢,上回考校,岳老夫子还夸十二的画呢。” 文帝满意地点点头,余光扫了眼落座的文乐。那小子目不斜视,偶尔端着茶喝一口,好似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文帝正想着,一旁的蒋玉压低声音对他说了些什么,文帝沉吟了一声,说:“喧。” 蒋玉退后两步,浮尘一甩,喊道:“喧波斯圣女觐见!” 文乐打着在家养伤的旗号,没有入宫伴读。不少消息都是由周崇托自己信任的小太监送出来的,先说那绿林寨,庄鹤与王虎已经带着手底下几百人去了陆洲,那地儿是文乐他娘的出生地,家里还有一个大姑姑一个小舅舅管事儿,都是一顶一地疼文乐。 几百人过去,想要站稳脚跟,还是得有当地的人照顾着。文乐小舅舅叫权谨,陆洲出了名的浪荡子,被自己外侄这几百号人弄得到处找法子安排,愁得青楼都没去过了。 绿林寨的事儿了了,就是波斯圣女的事儿。 周崇在宫内一早就知道消息,文帝接受波斯圣女来访后,不知安的什么心,让那圣女感受南朝风土人情,和皇子皇女们一并在国子监上学。 听说这波斯圣女乃是波斯王上的小女儿,生来就养在波斯神使底下,眼睛皆由白纱蒙住,说是见着世间污浊会损害圣女灵气,伤及波斯时运。 文乐正想着呢,那波斯圣女就从外头进来了。 踏过门槛,就听到那脚腕处叮铃脆响的声音。定睛一看,那不是铃铛,而是未曾打磨过的宝石随着动作起伏撞击发出的声音。 波斯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波斯圣女脚腕上的宝石就如同下游的鹅卵石一般,磨损成为圆润光滑的宝石后,能保人一生平安顺遂。 圣女穿着十分大胆,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脚踝。长长的白纱罩住头发,连同那眼睛也一并遮挡住。镶着宝石的耳饰垂落在锁骨处,举手投足之间流光溢彩。 她是被宝石禁锢住的神明。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圣女,文乐略微挑眉,看了眼扶着圣女觐见的男人。那人也着白衫,波斯以白为贵,只有王族才能穿着白色。 波斯三王子与波斯圣女,双生龙凤。 似察觉到了文乐的目光,红煜扶着圣女上前一步,带领着圣女行礼,说:“皇上,红煜与圣女在金林一月有余,见识了南朝的繁盛荣华,今日觐见只为献宝波斯秘宝——并蒂莲,愿与南朝永结同好。” 文帝带着兴味地挑眉,让蒋玉从红煜手里接过那并蒂莲。 并蒂莲是由一整块红宝石雕刻而成,通体血红,触摸还有暖意,在光照之下闪着十分夺目的光亮。 文帝看着欣喜,赏了好些东西,说道:“三王子与圣女居住在宫内,可有不便之处?” 红煜原本是外男,不该入住宫中。但波斯传统也难以更改,圣女由不得他人照料,只能住在宫内,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红煜去国子监出入后宫也同圣女一般,双目遮挡,由轿子引领过去。 红煜刚坐下,凳子都没坐热乎呢,立马又跪下感谢,说道:“回皇上的话,红煜与圣女平日吃穿用度皆按皇子皇女分例,还能去国子监入学,已是幸运至极,感激皇上的宽恩。” 说完就是一个跪礼拜下去。 文乐听得牙酸,这三王子骨头也忒脆了,拍起马屁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果不其然,文帝又赏赐了不少玩意儿。 晚宴结束后,文乐可不想在宫里呆着,找了个借口就给溜了,气得周崇把文乐的枕头都给丢出殿外了,骂骂咧咧说他有同性没人性,还是严伯去把枕头捡了回来,拍拍打打地宽慰自家九殿下去了。 回了家,傅骁玉还在宫里参加大臣晚宴,没能回来。文乐的小院子如今扩大了不少,该在的人没在,还是看着冷清。 大鹅在池塘里游来游去,快活得很,瞅见文乐就扑上来要啄他。 文乐一个劲儿躲,最后使着轻功飞上了屋檐,一边看着高挂的月亮,一边看着镇国府正门。 四角带着荷叶包的轿子一步三晃地回来,马骋似也喝了点酒,脸看着黑红黑红的。 轿子里传来一声,马骋立刻凑近听,只见里面的人带着酒气问道—— “给少将军买的物件儿拿来没?” 马骋回话:“主子,搁在座儿下头呢。” 里头乒乒乓乓捣鼓一阵儿。 正找着东西呢,轿子突然停住,帘子拉开,带着风一样的人就窜了进来。 傅骁玉喝了酒,头疼得厉害,被这顶头风一吹,更是难受。轿子又慢悠悠地晃了起来,他抬头看,只能从黑暗中瞅见那亮晶晶的眼睛。 文乐在屋顶上坐着,瞅见傅骁玉的轿子就不管不顾地冲进来了,让轿内的酒气熏得直皱眉。 傅骁玉手里拿着一块儿檀木雕,说:“少将军,瞧瞧,送你的。” 轿子里窄,文乐干脆撩开袍子席地而坐。借着外头的光看,那檀木雕带着清新的木头香气,雕的是只小老虎,看着憨态可掬,格外可爱。 文乐笑着往兜里塞,说:“看着讨喜呢。” 傅骁玉撑着腮帮子,脑袋晕得不行,听闻文乐的话,还不忘回,说:“你也是。” 你看着,比哪只小老虎都讨喜。 作者有话说: 别人看圣女,文乐看帅哥。 傅骁玉:干,殿外啥也看不见,我的乐乐呢,有没有渴着饿着?
第40章 竹叶糕 傅骁玉酒醒的时候天还没大亮,他捂着头啧了一声响的。脑袋里像是装了十七八个盒盒在那儿一个劲儿吵,让他头痛欲裂,恨不得现在就去傅府把那盒盒揪出来打她七八个板子。 盒盒:“......?” 动弹一下,就发现床上竟还有个人。脑袋压着他的胸膛,呼出的热气就打在露出的锁骨处。 傅骁玉心里咯噔一下,这年头来别来酒后乱/性这一套吧。 刚想着呢,怀里那人就钻出了被子,迷迷糊糊看他一眼,问:“你醒了?” 文乐。 少年人总是睡不够。文乐打了个哈欠,又像是要睡过去,换了个姿势,大腿跨上傅骁玉的,跟抱个人形抱枕似的,一点手都不撒。 傅骁玉哭笑不得,抹开他眼角的泪渍,问:“不嫌我这儿窄,挤着你睡觉了?” 文乐瓮声瓮气地说:“你这儿暖和。” 屋子里铺了地龙,傅骁玉向来是会享受的,屋子里有人就不会把那地龙断了,这屋子睡着着实热乎。 温柔乡,英雄冢。 傅骁玉小心翼翼地起身,换上了朝服,正准备把床帘合上的时候,瞅见文乐,突如其来幻想了一下,以后两人成了亲,他去上朝,文乐该也是这般躺在床上,睡得迷糊的模样。 那时候两人应当已经行了周公之礼,傅骁玉向来是爱腻歪的,索求无度,累得文乐起不来。他也会这般早起,看着床上的文乐。 傅骁玉心里似塌陷了一块儿,没急着梳洗,散着头发穿着那正统无比的朝服,坐在床边,撩开文乐的发,在他额角亲了一口。 “好好睡吧。” 我的小老虎。 人走了,屋子里的地龙也没断,依旧是空气都暖和。 文乐睁开眼,摸了摸自个儿额角。像是被屋内的暖空气弄得上脸了,从耳根红到了脸颊。最后猛地掀起被子,把自己罩了个严严实实的,只留下脚丫子在外头,还能瞧见那似乎也染上番茄红的脚指头,紧紧缩在一起,像他主人被揪紧的心一般。 一池平静的春水,被一个吻搅和乱了。 傅骁玉上完朝直奔国子监,今日是儒学大课,他又可以拿着戒尺一个个教训那些个皇子皇女了。 时间还早,傅骁玉在侧殿翻看古书,就听见烛台落地的声音。 “自古以来,皇女都是用来联络大臣感情、增加血缘纽带的物件儿,我南朝尚且如此,你难道以为你波斯就不同了?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次来访南朝为求粮食过冬,波斯王上也是存着和亲的意思。孤贵为太子,想娶你易如反掌,你这般躲躲藏藏的......难道是波斯女人素来擅长的欲擒故纵手段?” 傅骁玉白眼差点往天上翻,书往桌上一丢,刚走到门口就见一抹白色一闪而过。 脚腕处的宝石已经圆润不少,被动作带得叮铃作响。 “参见太子殿下,一月一次儒学大课就快开始了,您与圣女的事能否下了学再说?红煜怕圣女单纯不知世故,耽误太子求学。” “也是......圣女好好考虑孤说的话。这康庄大道就在前头,简简单单迈迈脚的事儿,可别真把自己逼上梁山。” 三人离开了侧殿,傅骁玉走了出来,拿着玉骨扇敲了敲自己手心,随后晃晃悠悠地去上自己的儒学大课。 太子不知道是不是得罪傅祭酒了。 一上午被抽背了三四次,背不出来就要让戒尺打手心。 那可是太子呢!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真打。 祭酒大人就敢! 傅骁玉儒雅地笑着,拿着那传了好几百年的戒尺,往太子手心上一下下抽。 让你丫不学好! 让你丫一天到晚惦记美女! 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蠢东西! 太子铁青着脸,还得强忍着不能发火。 太祖爷的规矩,进了国子监,皆是普通人,受学当谦逊。 傅骁玉用了十分的手劲儿,打完了继续抽背。底下的人连忙低下头,眼观鼻口观心,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皇子皇女,这会儿比谁都安静,生怕让傅骁玉逮着。 文乐和傅骁玉的好日子已经定下了,就等着过门。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文乐可不管傅骁玉抽问他,大剌剌地出自己的神,文章不背课业不写也没事儿,反正空白着纸张交上去,傅骁玉总能找到由头给他补上。 瞧见文乐那模样,傅骁玉就忍不住想乐,想揉揉他嘚瑟的小脑袋。 想了就做,这是傅骁玉的人生准则。 走过去,文乐还端坐着,丝毫不知道傅骁玉的动作。傅骁玉放下了拿着玉骨扇的手,大步跨过去的同时,手指略过文乐的脸颊,小小地揪了一下他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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