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吓了一跳,还不敢发出太大动静,鼓着腮帮子揉自己的脸,愤恨地瞪着傅骁玉的背影。 一旁的周崇看完全程,啧了一声,牙疼。 这一声“啧”在落针可闻的正殿格外清晰,于是明明已经走过了的傅骁玉扭回了头,看着周崇说:“看来九殿下对《谷梁传》烂熟于心?” 周崇:“......”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下了学,周崇揉着通红的手心,紧盯着文乐不放。 文乐摸摸鼻子,不知怎么的突然生出一种娘子在外惹了祸事儿自己作为相公硬着头皮上赶着道歉的尴尬感。 太子走在最前,快步略过两人。文乐与周崇都停止了这莫名其妙的对视,乖乖行礼,目送太子离去。 等人都散了,周崇才嘟囔着说:“平日傅祭酒点人抽背‘雨露均沾’的,今日怎么专门紧盯太子不放了。” 文乐也不清楚,摸了摸锁骨处挂着的玉扳指。 皇子皇女们下了学,少了伴读和一堆伺候人的小太监小侍女,国子监一下就安静下来不少。 傅骁玉平日办公都在偏殿,跟交好的大人打了声招呼,就进了书房,看广汉苑修复的古书情况。 盛夏带着小篮子进来,说:“主子,外头有人想见您。” 傅骁玉眸子一转,猜出了那人是谁,说:“安置到安静点的地儿,别让人吵着。” 盛夏懂了傅骁玉的意思,出门后领着那人七绕八绕,到了一处极为寂静的竹中小馆里。 这个季节,竹子已经停止了生长,叶片泛黄。呼啸而过的风,把一地落叶吹动,沙沙的声音没间断过。 “尝尝茶吧。” 红煜乖顺地拿起茶杯,却没喝。 傅骁玉勾着唇笑了下,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茶,说:“三王子所为何事?” “今日在侧殿,祭酒大人应当听到了吧。” “那又如何?” 红煜把茶杯放下,说:“红煜想向祭酒大人讨教一救人救国的法子。” 波斯来访南朝,无非是为了过冬的粮食。波斯地小,盛产丝绸宝石和各种香料。往常自给自足能勉强过冬,今年撞上了战事,与匈奴发生不小争斗,粮食所剩无几,只能向南朝借。 借,可不能白借。 南朝地大物博,波斯的玩意儿再贵重也是上层人的新鲜,根本不能吸引南朝皇帝的兴趣。 于是派来了波斯圣女。 波斯圣女年轻貌美,是波斯人心中会呼吸的神迹。 这是波斯王上在向南朝致以最恳切的臣服。 竹中小院静谧,风吹枯叶更显孤寂。 傅骁玉看着红煜,问:“地位不对等,你们要借粮,自然要别的东西来换。”
红煜沉默了一下,从随身携带的白荷包里拿出一块石头,放在傅骁玉跟前。 那石头看着平淡无奇,举起来细看,里头竟含着金黄色的砂石,光照下格外绚烂夺目。 金矿。 红煜看着傅骁玉,声音低沉地说:“波斯与南朝交界之处,发现了一处金矿,矿源在波斯,如今开发也是由波斯全权开发。该地界乃是我的封地,如若能向南朝借粮,红煜愿以二八的比例与南朝共同开采金矿。” 南朝内也有不少金矿,皆有皇族开采。波斯似不同,常年累积的宝石财富,让他们对金子并不看重。 二八比例,哪怕一九比例,也是南朝赚了。 傅骁玉捏着那矿石,说:“今上小心谨慎,思虑较重。哪怕签订了共好条约,也不见得会相信你一己之言。” 红煜捏紧了拳头,愤恨地说:“若圣女不能回去,做这金丝笼中雀当算折毁她。” 傅骁玉笑了下,撑着腮帮子打量了一下红煜,说:“要和南朝建立姻亲联系,也不一定要让圣女留下来。” 晚上回家,傅骁玉哼着小曲,走到一处茶馆进去听了听曲。 茶馆还有些稀奇话本贩卖,傅骁玉随手一翻,就翻到一本名叫《解战袍》的话本。粗略一看,好家伙,主角叫文思,他妻子是当朝祭酒,名唤傅青濂。 傅骁玉诡异地沉默了片刻,一旁的马骋探头看,那薄薄的一页纸中竟还夹着画图。 “伸手摸哥儿小足,好相冬瓜白丝丝;遍身上下摸不尽,丢了皮肉寻唇齿......” 马骋差点让自己唾沫呛着。 好家伙,这哪儿是什么话本,这分明粗糙烂制的鸳鸯秘技图! 傅骁玉合上了话本,拿着书脊敲了敲自己的手心,说:“少将军可回府了?” 马骋说:“回主子话,听思竹说,下了学找孙尚书家儿子孙煜儿去了。” 孙煜儿。 傅骁玉念了念这三个字,甩下一两银子给那早已战战兢兢不敢看人的话本老板,说:“把竹叶糕包好,带着这本书一并送去少将军那儿。” 马骋抖着手接了过来,看了眼话本平淡无奇的封面,又想了想里头火热的内容。仿佛已经看到少将军那带着红穗子的银枪,直直地朝着自己面门刺过来。 登徒浪子! 作者有话说: 话本老板:没有什么比写同人文被正主看到更让人尴尬的了。
第41章 “喜欢” 张烈远在荔城,时常寄一些信件回来。次次都寄给文乐,他走得毫无牵挂,唯有那府中的心肝儿割舍不下,却因自己硬着心肠跟他说别等,现如今思念至极也不敢给那人寄上一封信件。 文乐不知道这俩闹什么幺蛾子,隐约察觉出他俩是吵了架,干脆收到信就去往孙煜儿那儿,邀着他一块儿看。 府中早已熟识文乐,孙尚书觉着自己儿子太过懦弱,文乐性子刚好直爽刚强,恨不得文乐一天来府里三四回,能把他儿子性子往回扭转一点也是好事儿。 略过府中院林,文乐没等小厮通传,直接推开了孙煜儿房间的大门。 孙煜儿自张烈走后,生了一场重病,病时好时坏,到初秋了才转好。人清减了太多,脸上的肉都下去不少,早就没有那肉乎乎的可爱模样。 文乐瞧着孙煜儿,伸手往他腰上一抓。 孙煜儿躲闪不及,让他摸了一把,瞪了一眼,说:“要让祭酒大人知道你在外这般轻薄好人家公子,看他不拿戒尺抽你屁股。” 文乐却不顾他言语的调笑,问:“是不是又瘦了?” 孙煜儿倒茶的动作微顿,笑着摇摇头,说:“我娘说了,我这是在抽条儿呢。论年龄,我原本就比你和......张烈年长,你没发现我长高不少了?” 文乐扫了一眼,孙煜儿还真是高了一大截,看着快比他高了。就是身上没留什么肉,看着格外瘦弱。 “不说这,你心里有数就行。最近怎么样?” 孙煜儿拿着一个卷轴给文乐看。 孙煜儿念书不行,画画倒是好手。张烈述职,族学里他认识的人参加春闱的已经做官去了,未考上的继续读书,人来人往,最后留下的朋友没几个。 孙尚书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干脆帮他退了学,请了师傅来家里教课。 后院那儿有一间小院子,里头摆满了他的画。 文乐将卷轴展开,底部印着孙煜儿的隐号。他小时候身体不好,孙尚书抱着他去元音寺求过佛,那和尚给了他几颗东珠,说是护他平安,顺带着在大殿给他点了一个长生灯,底座刻着和尚取的隐号——欲扬。 《流春图》,从天上的鹤到地上的草,树林繁密,野花烂漫。浅浅几笔,把春日的精美刻画得淋漓尽致。 文乐勾着唇笑了下,看着孙煜儿说:“煜儿,你大成了。” 欲扬的名号,文乐听家里人说过。奶奶爱他的画,但听闻欲扬先生年纪尚小,还未曾有过大作流传。 傅骁玉为了讨镇国府老夫人欢心,花了大功夫去找,才找着一副,现在就挂在老夫人佛堂侧殿。 文乐说起傅骁玉到处求购他的画,听得孙煜儿直乐,眉眼舒展了不少。 瞅见孙煜儿表情好了些,文乐才放心,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他,说:“张烈寄的,你看看吧。” 孙煜儿表情未变,冷静地接了过来。米胶黏得并不牢固,微微一扯便开了那信封。 信上三五句,就将自己近况说了个清楚。 有丛韬光的帮助,张烈倒是没受什么大苦。哪怕当地的知州大人借着官大压他,这些委屈早在他常驻金林时,就已经习惯。 张烈是个天生做官的料子,为人隐忍又耐得下心思,大半年的功夫,已经在荔城站稳了脚跟。 文乐虽说没主动寄过信,但也拜托祖君旧部帮忙照应,听说张烈适应得极快,还没赶得上照顾,上上下下都打理得极为妥当。 “......一切安好,珍重。” 看完了最后一行,孙煜儿把信件收了起来,按了按那已经干涸的米胶,说:“谢了,文乐。” 文乐打量着他的脸色,刚想说什么,外头就传来小厮的通报声。 马骋推了门进来,先给孙煜儿行了个礼,随后才带着些讨好看向文乐,说:“少将军,主子担心你在孙公子家玩乐忘记时间用膳,托付奴才给你送了你爱吃的竹叶糕来。” 孙煜儿笑出声来,惹得文乐面红耳赤地接过,推搡着把马骋赶出了屋去。 “怕你‘忘记时间’,我看祭酒大人是来提醒你别忘了时间。”孙煜儿说着,如葱白一般的手指捻起一块儿竹叶糕吃下。 文乐骂了几句,还觉着自己脸色微红,遮掩似的吃了好几块。 那装着竹叶糕的木盒底下,还放了一本书。文乐拍拍手上的糖粉,翻开看了两页。 孙煜儿瞧着文乐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随后又铁青着脸,猛地站了起来,推开门跑了出去。 人走得急,门还没关。 外头吹进来的风,弄得孙煜儿打了个寒战。 小厮进来,把门关了,又在屋里给孙煜儿点了个火盆,问道:“少爷,《流春图》需要收捡到书房吗?” 孙煜儿摇头,说:“爹不是要参加什么赏诗会吗,你把这画送到他那儿,就说我碰巧买到欲扬先生的画,供他拿去赏诗会鉴赏。” 小厮点头,把卷轴收捡好,瞧见桌上的信,刚准备拿着一并收拾,就被孙煜儿拦住。 孙煜儿的手凉得吓人,小厮一下就收回了手。 “信留着。” 小厮领了命令,小心翼翼地出了屋子。 孙煜儿呆坐了一会儿,把那信拿着塞到了枕头底下。安神的香包被丢弃到了脚下,孙煜儿枕着枕头,闻着若有若无的墨香,头一次睡得这么快。 孙府安静得很,镇国府就不如它平静了。 文乐使着轻功回来,竟比马骋还快一步。他直接飞入了院门,镇国府暗地的守卫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栽倒,定睛一看是少将军,又默默地扒稳。 每日值班就看有没有什么没眼力见的玩意儿打主意打到镇国府上来,谁知道一天到晚就属少将军爬墙爬得厉害,他们就想问问镇国府大门是嵌了刀刃怎么的,这少将军一天天翻墙翻得比他们都利索。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5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