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甚少听闻这些宫里秘事,扭头看了眼那太监。 那太监一直紧跟着两人,模样俊美,皮肤黝黑,穿着太监服并不相称,倒是合该穿着侍卫服的。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国子监里头。有人看着,周崇就不那么自由自在的了,乖乖走在前头,让文乐和小太监跟在自己身后。 进了殿,这初冬阴冷得很。 国子监又是个讲究礼法的地方,周崇跪坐没一个时辰,就觉得膝盖疼痛不已。 文乐看他难受,刚想说什么,一旁那太监就不知道从哪儿薅出来一个布团,往周崇膝盖处塞了塞。 周崇立刻跪正,躲避了岳老夫子骂人的目光。 文乐扫了那太监一眼,心想到底是严伯手里的人,确实细心妥帖。 上了岳老夫子的课,一行人换了骑装,去校场练射箭。 君子六艺,这骑射也是必须考校的项目。 文乐跟在周崇身后,把臂环扣得紧了些,怕一会儿动作利索了,顾不上这么个精细玩意儿。 周崇打量他一眼,说:“怕掉就别戴呗,这么舍不得啊?” 文乐瞪他,说:“等你哪天收着未婚妻送的东西,你就该知道了。” 周崇对感情的事儿嗤之以鼻,不肯多说。 太监已经改了姓,跟着严伯姓严,名字倒是没唤,大名叫严舟,严伯爱叫他船儿,周崇也跟着船儿船儿的喊。 严舟也不生气,他身形挺拔,跟在周崇和文乐身后,刻意弓着身子掩盖自己的存在。 上了马,文乐就如同如虎添翼一般,拿着箭往靶子上射,一箭接着一箭,世人都知道镇国府的银枪霸道,却不知少将军丢了银枪,拿着弓箭也能把那匈奴头子果断射杀。 周崇骑射一般,看着文乐射箭,说:“船儿,你看少将军。” 严舟顺着周崇的话看过去,平日里跟着九殿下嬉皮笑脸的少将军,拿着武器就仿佛换了一个人。箭羽崩得笔直,箭头锋利无比,带着些热血气势攻过去,那取箭的小太监都给吓得不敢站在箭靶周围。 “当是一名将才。” 周崇总结了一句。 远处有些哄闹声,文乐玩了个痛快,骑着马走到周崇那边,看了眼哄闹的地方。 原来是傅骁玉下了朝,与几个国子监部下说着近日的政事。 皇子皇女们一月才能见着傅骁玉一次,儒学大课再无趣,有这么个俊美如玉的男子讲课,谁不愿意听呢。 遥遥地看着他们走近,有胆大的皇子看了眼傅骁玉,说:“夫子,唇怎么破了?” 傅骁玉嘴唇上确实有一道口子,同行的人纠结了一早上也没敢问,看着平日里让人头痛不已的皇子,此时却有些佩服。 不愧是皇子,胆子就是大。 原本以为傅骁玉要反问一句“皇子可是功课太少,这般闲询问他人私事”,谁知那人手指碰了碰那道口子,对着皇子笑了下,说:“让家猫挠的,不碍事儿,谢殿下关心。” 皇子也做好了被怼的准备,冷不丁让傅骁玉这么一句说得还怪不是滋味,挠了挠下巴说:“应、应该的,应该的。” 文·家猫·乐:“......”猫你二舅姥爷。 作者有话说: 傅骁玉:头一回打啵儿没经验,多来几次就会了。(周虫虫的cp出来啦!
第43章 栗子糕 一下午的功夫,国子监傅祭酒家里养了只家猫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金林。 甚至还有养了小活物的大臣向傅骁玉搭话,询问那些个养猫养狗的小事儿。傅骁玉也难得好脾气地听着,偶尔回话。 以前想跟傅骁玉保持亲近,送礼送美人,没下文后又换成了书画,最后直接转为金钱。这傅府别的不说,钱这个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大臣们想搞点裙带关系都不知道该往哪方面搞,现在好了,一堆人憋着劲儿送了些活物过去。 原本傅骁玉的院子都已经空下来了,一时间又多了不少雪貂啊、小狐狸之类的活物,都让马骋收拾收拾一并送去了偏院。 自家少爷冷心冷眼的,啥也看不上,这些个玩意儿,也就够讨那心软的少将军喜欢。 文乐最近不常在宫里住,他本来身为少将军就有特权,更别说今上还顾忌着。说是伴读,念完书就往宫外跑,惹得周崇看得眼馋得很。 上回出宫还没玩爽快呢,虽说有文乐时常给自己带些新鲜玩意儿回来,但也无济于事。 严舟进屋就看到周崇趴在桌上叹气,动作微顿。 听到动静,周崇看向严舟,问:“船儿,严伯怎么样了?” “回殿下的话,干爹染了风寒,已经好了不少,就是有些咳嗽,怕殿前失仪,让奴才转告您,待会儿去御医那儿瞧瞧再回来伺候您。” 周崇换了个姿势歪头,手指玩着桌上的栗子糕,糕点不认认真真吃,单把那栗子拨出来吃了,说:“严伯不在,怪不习惯的。” 严舟看着他玩那栗子糕,皱着眉,好一会儿才说:“殿下,可是胃口不佳?” 周崇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的板栗,闻言啊了一声,看着被自己糟蹋的栗子糕,说:“一想事儿就爱乱扒拉东西,没注意......” 严舟抿着唇,垂着眸子没说话。 周崇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发现对方站在阴影处,皮肤黝黑啥也瞧不见,细琢磨了一下,说:“若是没事儿,你就先下去吧。” 严舟点头,说:“奴才就在外头,有什么吩咐您唤我就成。” 等人走了,周崇才松了口气,严伯的人他自然也信任,可到底还是不如文乐那般熟稔。 到了晚上,严伯才回来,恭恭敬敬给周崇行了个礼。 周崇过去把人扶起来,说:“怎么样,身体好些没?” 严伯还有些咳嗽,说:“奴才失仪了。” 周崇摆摆手,没当回事儿。 两人说了会儿话,周崇看着桌上放着的新糕点,问:“船儿今年几岁了?” “回殿下的话,十七了。” 周崇挑眉,说:“倒比我还大上一岁。” 也是,瞅着那么大高个儿,也合该比他年纪大些。 周崇坐在榻上,问:“船儿喜欢吃糕点吗?”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的,严伯也不多想,细琢磨了一下,说:“船儿平日不好吃食,好养活得很。倒是有些个趣事儿说与殿下听。” “什么?” “殿下也知道三等太监是伺候不了主子的。船儿刚入宫的时候,就是一个洒扫太监,什么也不会。那会儿年纪小,老让人欺负,也不敢告诉奴才。有回奴才去他那儿瞧,才看到他正发火,揍得另一个小太监眼睛都青了。” 周崇听得入神,笑道:“船儿还会揍人呢?” 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隐忍静默,平日周崇与他接触,总怕自己走着走着就忘了身后还跟着严舟了。 严伯点头,说:“那些个不长眼的小太监欺负船儿,趁着他出去,内务府来放饭,把他那份儿给倒在夜香壶里了。” “就为这个?” “殿下您是不知道。”严伯叹口气,说,“船儿他娘二嫁远处,奴才没怪过她,只道天不护好人,竟让那儿遭了洪水。洪水过境,粮食淹了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瘟疫。船儿拿着他娘的印信上金林来寻奴才,饿成了皮包骨头,十三四岁的孩子,奴才一手都能抱起来......船儿这是饿过劲儿了,见不得别人浪费粮食,所以才生了气。” 被人欺负,处处忍让,最后为了一顿饭的事儿撕破脸皮。 周崇头回觉得这严舟有意思。 想着想着,看到桌上的糕点,这才想起今日那严舟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的话。 殿下,不要浪费粮食。 像是听到了严舟那未出口的话语。 周崇憋不住笑了下,看得一旁的严伯一愣。 皇子皇女的分例是内务府定了的,南朝高祖就定过规矩,为了避免皇子之间妒忌相杀,所得东西皆是一样的。
周崇的宫里也有他自己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煲汤,味道鲜美可口。 文乐爱吃甜食,晚上突然馋了栗子糕,一大早就来了周崇宫里,打发小厮去请那厨子做糕点。 周崇还困倦着,被严舟扶着起了床,闭着眼让严舟伺候,恨不得早膳上来都让对方喂。 或许是严舟年轻,周崇不像往常那般担心累着严伯,什么事儿都托给严舟去做。 严舟几年就从三等太监升到了一等太监,来到了周崇的殿里办事儿,能力自然也不一般。很多事儿看着严伯做了之后,就能全模全样的来一次。 周崇尚未及冠,头发用墨色的发带系着。看着有些单薄,严舟又拿了两枚玉珠来嵌上。 正梳着额发呢,周崇突然睁了眼,看着严舟的脸,说:“不细看还不知道,船儿眉心生了一颗红痣。” 或许是偏远地区养的孩子皮实,严舟皮肤一直是黝黑的。被周崇这句话一逗,严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心,往后退了一步。 周崇哼着不知道啥时候听来的小曲儿,看了眼坐在桌前头翘首以盼的文乐,说:“又来蹭饭呢?” 正说着话呢,外头传来了膳房的人。 文乐立马站直,可不敢在外人面前露出这不知尊卑的模样。 早膳摆了整整一桌,严舟看着试毒的太监拿出银筷,一道菜一道菜地试过了之后,才微微放松,代替严伯送人出去。 等人走了,文乐才坐下来,拿着栗子糕吃了起来。 里头一整颗的栗子,吃着香甜可口,一点都不腻。 一旁的严伯给文乐盛了汤,说:“知道少将军爱吃栗子,今日还叫厨子煲了栗子鸡,您尝尝。” 文乐眼睛一亮,说:“谢谢严伯。” 严伯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似的,说:“少将军折煞奴才了。” 知道严伯知礼讲礼,文乐也不多说,盛了汤喝后,又盛了一碗。 文乐被傅骁玉养着,不像以前那般吃就要吃十分饱,觉得快饱了就放了筷子。 周崇抬眼看他,说:“别浪费了厨子心意,吃完。” 文乐:“......?” 周崇是在宫里长起来的九殿下,天潢贵胄,生来就是比普通人贵气的。 他脑子里哪儿有节约的概念。 文乐跟看稀奇似的扫了他一眼,随后捡起筷子继续吃饭。 两个大小伙子,总算是把一桌子的菜都给吃了个干净。 这会儿严舟送完人回来,看到了满桌竟没剩下个什么,诧异地看了眼周崇。 周崇还跟文乐说着话呢,揉了揉自己有些凸出来的肚子,嚷嚷着去国子监上课。 严舟急忙替他俩收拾书本,好一阵忙活后,跟在两人身后往国子监走去。 腊梅的香气沾染了整个院子,严舟个子高,怕惹人怀疑,一直佝偻着身子,像个老奴才。闻着这沁人心脾的花香味,他也难得抬头往树上看了眼。 鸟雀早已去南方避寒,腊梅的花开了一朵又一朵,给这冬日添上一抹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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