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抿着唇,看向一旁的乌孙烈说:“军事部署图?” 文乐刚刚动了一大的,现在挂在栏杆上晃荡来晃荡去,接话道:“将军我给您透个实底儿,我和这位将士在战场上见过,有仇,他前来报仇也是应当。可他这一进来二话不说就抽了我好几下狠的,可见他进这帐篷第一想着的是报自己私仇,而非军营。” 乌孙烈哪儿会文乐这些狡辩,偏偏对方半真半假地掺着说,他还无力反驳。 阿斯抬脚一踹,将乌孙烈直接踹到了旁边,木桌子砰地一声碎裂。 文乐也跟着腰腹疼了一瞬,不敢乱晃荡了,抿着薄唇眨眨眼。 阿斯收了腿,看着一旁的文乐,说道:“如此,少将军可否将军事部署图告知?” 文乐瞪着他那大眼睛,说道:“自是愿意,可我这吊着又饿着,身上还受着伤,脑子突然就旷得厉害。” 阿斯向后招招手,那些个将士就上前,将文乐放了下来。 吊了大半日,文乐手都快断了,坐地上缓了一阵。 阿斯临出门看了文乐一眼,说:“乌孙烈,守着少将军,确保将军能够在明日傍晚前将军事部署图想起来,如若不能......新仇旧怨,你就并着报了吧。” 乌孙烈捂着胸口,惨白着脸点头,目光往文乐一扫,如同狼一样森然的恨意。 文乐靠着帐篷坐着,见乌孙烈的模样,勾着唇一笑。 看什么看,看瞎了眼我也比你俊。 “诶我说,听说你们这儿的烤羊腿一绝,给我来一个?” 乌孙烈大骂:“厚颜无耻!当心爷的鞭子抽你一个皮开肉绽!” 文乐“啊呀”叫唤一声,把笔往桌上一丢,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说道:“没吃饭手好软,什么图都画不出来!” 乌孙烈脸色黑得不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踢了文乐一脚后往外骂骂咧咧地走去。 文乐就势一滚,等到帐篷里没动静后,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匈奴的鞭子属实厉害,这一道道的,伤口都裂开了,还真应了那乌孙烈说的“皮开肉绽”。 文乐拿着柜子里的烈酒出来,用帕子沾湿后,将伤口清理了一番,随后利索绑上。
酒触碰到深可见骨的伤口,痛也像是渗到骨子里似的。 处理完身上的伤,文乐出了一身的冷汗,靠在牛皮帐面缓了一阵。 他靠的位置旁边就是一整副野狼的皮,脑袋活割了下来,眼珠子已经没了,用绿宝石嵌在上头,更显瘆人。 文乐凑近瞧,那狼皮底下有一个若有若无的飞镖印子。 似近日射上去的,划痕还新。 外头传来响动声,文乐连忙坐在地上,咬着笔头看向来人。 乌孙烈先一步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妙龄少女,穿着颜色艳丽的长袍,额上戴着玛瑙发饰。 烤羊腿放到了桌面上,文乐饿得够呛,眼瞧着乌孙烈坐在他身旁,拉着其中一位少女亲昵起来。 文乐目不斜视,专心吃着自己的烤羊腿。 阿斯怕他玲珑七窍心,想方设法往外跑,连把小匕首都不敢给他。 文乐也不嫌丢人,抓着羊腿,一点也没有在镇国府那小少爷的精细模样。 一口肉一口酒,这羊羔肉确实不同,比起那长成的肉羊,就指甲盖儿那么大的羊膻味,吃着刚好,喷香喷香的,油和汁水弄得满手指都是。 文乐吃完打了个饱隔儿,拿着衣袖摆将手上的油擦了个干净。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用来包扎伤口又用来擦手,就没点干净地方。 一旁的乌孙烈看着他露出来的手臂,带着青年特有的线条,十分漂亮。顺着手臂往上,是个银色的臂环。 那是镂空的,十分精妙绝伦的工艺。上头是桔子的图样,藤蔓攀爬,长出的颗颗果实用了各色宝石嵌上。金林有个说法,桔子同吉,小孩儿戴不得松鹤、麒麟,怕折人福气,就拿桔子做底,看着讨喜也寓意吉祥平安。 乌孙烈的手一伸上来,文乐就往旁躲,不料自己身体微恙,没躲得过,愣是让那人摘了臂环去。 “怎么?乌孙将军还有夺人物的喜好?” 乌孙烈把玩着臂环,笑着往怀里一揣,说道:“我们匈奴一族一直是从马背上生活的,争夺食物,争夺土地,争夺女人,怎么?对你南朝人来说,很新鲜?” 文乐冷眼看着他,勾着唇一笑,将干涸的笔墨抿在唇间。嘴唇立刻染上一丝墨色,他拿着笔往空白的纸张上画,说道:“有些物件儿贵重,命薄的人可压不住。” 手臂上难得的空。 乌孙烈饮酒作乐,文乐依旧画着他的军事部署图。 外头吵嚷着练兵,乌孙烈也不再继续喝酒,揽着那少女出去。到了外头,乌孙烈看着密闭严实的帘子,说道:“看好咱们的‘贵客’,我要一丝风都进不去,明白吗?” 士兵行了礼,立刻将帐篷包裹得严严实实,五步一岗,还真是一丝风都进不去。 文乐听着外头的动静,起身掀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 约莫两眼,就将外头密密麻麻的士兵瞧了个清楚。 要从这儿出去可算不得容易,更何况还不知道那该死的俘虏营在哪儿。现在受了伤,哪儿都不舒坦,救了文钺又如何,两兄弟关一块儿比现在更好? 文乐心里思索着法子,正想着,突然帐篷顶落下一些沙尘,正好落在文乐发顶。 文乐往后一避,躲在了那帐篷里的狼皮后面。 进来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整张脸都用黑色丝巾包裹着,看不清脸,甚至是男是女都瞧不清楚。 他的武功并不算低,落地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支镖就射往文乐所在的狼皮。 文乐踏着桌子角往旁边后撤去,眯着眼瞧着那人,说:“哪家兄弟?” 那人动作一顿,拿着镖却没射出来,问:“南朝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在紧绷着,尚未缓解。外头就传来了乌孙烈的声音,十分嚣张。 那人上前一步,手刀敲在文乐后颈处。 文乐只来得及一拳揍在他肚子上,便眼睛一黑,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风声呼啸,沙子将自己耳朵都堵了个遍。 文乐被黑色的罩纱包裹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家伙,你偷人了?” “......你这话就不太好听了。” 是谁?
第69章 罩纱中能闻到一点药香味。 文乐身上半点武器都无,好不容易清醒了,后颈一钝一钝地疼就算了,还得听外头俩人吵架。 罩纱掀开了半点,光亮透进来。 文乐睁开眼,一把摁住那人的手,顺着自己翻滚的方向一带,就将人死死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乐乐?” 文乐一愣,扭头看去。 剑眉星目,胡子拉碴。 不是他哥文钺,还能是谁! 文乐一把踹开身下那人,快步扑到文钺那头去。 文钺一怔,拍拍文乐的后背,察觉到黑衣男子不悦的目光,伸出手指状似警告地指了指他。 文乐嘴里藏不住事儿,把文钺失踪后的事情说叨了个遍。 “你说那阿斯大言不惭说我死了?”文钺瞪大了眼,骂道,“那狗杂种。” 文乐揉揉眼,说:“哥,你怎么会在这儿?祖君可担心你了。” 文钺挣扎着坐起来,把被子掀开,说:“当时情况你也知道,前后夹击,我那三千多人就跟白带了差不多,死的死,伤的伤。镇国府宁死不屈,我知道我一旦被俘虏,后果不堪设想,无论祖君惦记我或是不惦记我,都得是一辈子的伤痛。咱们镇国府在战场上折的人够多了,不该再让他们受回痛。 “那匈奴的战马踩碎了我的腿骨,我逃不了。我原本是打算自戕的,昏迷后被了......了先生救了回来,因着伤,才没能及时回到兵营。” 被子底下,文钺的右腿伤得严重。用俩牛骨固定着,上头带着膏药的苦涩味道。 文乐看了看那伤势,说:“这外头,保不齐骨头没长好。要不回边关让军医看看?” “待哥哥能动了,立马就回。” 文乐这才看到文钺脸上结了痂的伤,他这哥哥周身就没点好的地方。 “再待待也行。”文乐笑着说,“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 文钺听着这话就来气,伸手往文乐屁股蛋上一巴掌拍过去,说道:“还好意思说,以前说起打仗你是吓得直往后背躲,好不容易哄着敢动手了,又给带回金林当少爷金贵养着,这刚回边关几日啊?连祖君都敢算计进去,你是不怕祖君抽你是不是?” 文乐揉着屁股笑,说:“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嘛,回金林到处都是算计,也没学着半点好的。” 兄弟俩谈天说地,愣是吹了有小半刻钟,文乐才看向屋内的另一个陌生人。 那人就是自己在帐篷里遇到的那黑衣人,手段不错,轻功也高。 “他就是了先生?” “对。”文钺说道,招手喊那人,“阿了,这是我弟弟,唤文乐。” 阿了跨步过来,打量了一番文乐,皱着眉说道:“文乐?与傅祭酒结亲那少将军?” 文乐眨眨眼,自己和傅骁玉这么般配呢? 都能传到边关来!可厉害死他了。 “谢谢你救下哥哥。”文乐躬身行了个礼,说道,“若有什么需要,可随时来镇国府,镇国府欠你一个人情。” 阿了似笑非笑地晃了晃自己的脚丫子,没搭腔往外走去。 刚走一步,就让文钺喊住。 “阿了,右手。” 文乐一愣,看向阿了。只见那人不耐烦地伸出右手来,手心竟是傅家那传世的玉扳指。 文乐猛地摸向自己脖颈,平日戴惯了,这冷不丁掉了,竟一点没发现。 拿过玉扳指后,阿了轻哼着往外走去,文乐透过对方包裹的黑衣领口,隐约瞧见那锁骨上类似梅花一样的胎记。 “他别的都好,就是手脚不听使唤,乐乐可别生气。” 文乐有些后怕地把扳指戴好,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生气。 文乐这头找到文钺,休息了几日,那一头,镇国将军带领着大军,也同样找到了匈奴部队驻扎的地方。 数百条猎狗被绳子牵引着,身后跟着的是数以万计的铁骑。 一旁的魏盛还想着再排兵布阵,镇国将军却拦住了他,说道:“偷袭可不讲这一说,你传令下去,可追可赶可杀,就是不可退,咱们这次必将那匈奴赶出草原才罢休!” 魏盛点头,传令下去后,骑马奔赴最前列,看着那一个个猎犬流着口水,森森白牙看着极为瘆人。 这少将军年纪不大,诡计多端,有谋;孤身一人前往敌营,有胆;为自己亲哥赴汤蹈火,有义。 如此人物,当是天生就长在这片荒凉土地上的将军才是。 令牌往下,猎狗的牵引绳也丢到了一旁。 铁骑上的士兵们拿着银枪,上头刻着镇国府的将徽。军旗上刻画着南,也刻画着文。文家军,是南朝那抵御万敌的坚固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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