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请闭嘴。 露伊如一只小鸡仔似地被提到了胥挽枫跟前。 “露伊,你看了那么久,不会累么?” 露伊被他一句话说得毛骨悚然,抿紧了唇,没有回他。 “早就闻见你身上的青草气和他身上的味儿了,还以为你看了会儿也该走了。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毕竟我与他认识不就是因为你么? “他是不是看到了?” 露伊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说城门口那事,道:“怎么,你有什么要反驳的么?” “有。”胥挽枫笑笑,“我知道你们那会儿就在那看着了。那个人是我的人,做戏罢了,否则怎么做到下马威?” “你……你还真是奇怪。既然是假的,你为何要让他看见,又不同他说?” “他这人心智不坚定,下不定主意只会更痛苦。我得走一步棋,让他好下决心不会再顾及我,正好有这么一出戏,让他晓得我冷血无情,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不挺好的?” “那你为何又要告诉我……” “因为你是局外人,又看得比他清,不会为情感左右。我承认,我藏了私心,我自然不愿被误会,可真要有解释的那一天,他不会听我的,反倒是你这个忠心耿耿的属下会更让他相信。 “你愿意站在我这头么?” - 夜风猎猎,月下的闸药城倒是安静了不少,在城墙上站着的胥挽枫对此很是满意。 “大人,城门都封好了。” “知道了。” 旁边有一人道:“大人,这若是他们一开始就不在闸药……” “不会。他们没有离开过闸药,要将沽艾藏起来需要花功夫,他们没那么快的动作。” “那……要盯着那个女人吗?” 胥挽枫晓得他们在说谁,道:“不必。她看着我跟他是怎么过来的,她自己心里有数。我都低头了,她就算嘴上不老实,还是会帮我的。做事,少废话。” 从燕星何暂住的客栈客房望出去,是能看到城墙上的那几道人影的。 胥挽枫也的确不容易。抓睚眦,想对策,到了夜里还要带人看好城门。区区一个睚眦就叫胥挽枫几乎倾尽了全部人手来针对,他偏生还要分出些心力来顾及盘元那头的麻烦,真亏得他还有精力入夜了还要上城墙。 过了午夜胥挽枫方回去歇下,燕星何盯着的,第二日他起后,去了城门口的一间酒楼吃了几碟点心,那会儿胥挽枫便已经带着辟邪坞开城盘查了,噶努还窝在他身后打哈欠,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回的。 睡得晚起得早,燕星何已是困得眼皮打架了,更何况没日没夜地往心里堆心事的胥挽枫呢? 封城已有几日,今早先是将噶努确定过的无事的米粮送去城内,再是让要外出的百姓一一过关。这是项大工程,又是苦活计,也不知胥挽枫哪来的精力一直冷着张脸在城门旁盯着。 燕星何在桌上趴了会儿补觉,醒来时日头当空,辟邪坞已经换了一批,大多是去用午饭了,就胥挽枫还站在那里,门口零星几个辟邪坞帮着盘查。 要出城的百姓大半都已经放出去了,这会儿正是空闲的时候,却见尘土飞扬的路上骨碌碌行来一辆牛车,一头嚼着草根的老黄牛拉着辆盖了布的板车,赶牛的是一普通车夫,车板上还坐了个驼背的女人,似乎是个垂垂老矣的老妪,脸上满是疤痕,甚是恐怖。 几个辟邪坞本挨在一起扯东扯西,见此也只得照例来盘问。 那辟邪坞打了个哈欠,道:“拉的什么?” 老妪道:“回大人……这是草民家种下的菜,还有几棵烂树苗,给冻死了,城里没处放,只得拖出去扔了。” 辟邪坞掀开布看了眼,确实是满满当当一车子烂菜烂树苗没错,连底下都掀开了。辟邪坞不疑有他,便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过去了。 “慢着。” 车夫被他这冷不丁的一声吓了一跳:“大人有何事?” 辟邪坞见胥挽枫已是出口阻拦,便迅速地将牛车围了起来。 胥挽枫走到车后,突然伸手抬了一下车板。 这一车子烂菜竟然纹丝不动。 “……呵,行啊,趁着我一早上没歇息正累,噶努又不在,人又少,打算出城? “吴辉姑娘,你可真是心思缜密。” 说这虚情假意的赞美之词时,胥挽枫已经不由分说地抽出流月对着那“老妪”便砍了下去。刀带起劲风,堪堪划破了躲到一边的老妪的衣角,那板车没长腿,自然是没这好运,霎时四分五裂,中间一块木板连着什么东西便砸了下来,哐的一声,砸在地上。 车夫吓得跳下了车板,火急火燎地跑了。 胥挽枫懒得去搭理他,而是没有丝毫迟疑,立即起手第二刀。他分明看不见,却直逼老妪的脖颈,无分毫偏差。 她被那一刀划破了脖颈的皮肤,惊得直往后退,直直越过了几个辟邪坞,快得让他们反应不及。正待她要转身逃跑时,胥挽枫身后却窜出几股蚕丝般的线,如同几条毒蛇,飞快地缠缚住了老妪。 “哈!这丝线……姓晏的!当初可是我替你收拾林子的,你当这线我不会拆么——啊!” “你当然会拆……可你会无从下手。” 那些线上各有一个比线没大多少的小机关,几乎分不出它与线的区别,吴辉却能感觉到那机关里探出了一根针,深深勾住了她的血肉。 几个辟邪坞蜂拥而上,将吴辉制住了,又望向了胥挽枫。胥挽枫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收刀入鞘,摆摆手示意他们将吴辉与那块木板下的东西一块儿送到衙门去。 燕星何已经断了绳子,正欲离去,却被胥挽枫扯了个措手不及,险些跌倒。 “你做什么?!” 胥挽枫急匆匆摘了眼带,掀开他的袖口。燕星何的手腕上有不少一道道的薄茧,又有方才被拉紧了的绳子勒出的红痕。胥挽枫倒抽了一口气,道:“跟我走。” “跟你走?”燕星何挑了挑眉,“去哪?” “……衙门。” 那块木板下连着一个长方的木箱,钉在了木板上,几个辟邪坞花了点功夫撬开了连着木板的铁钉,赶在胥挽枫回来前将木箱放在了堂下。 胥挽枫回到衙门时县令正战战兢兢候在一边。胥挽枫将燕星何交给辟邪坞中的医师,撸了把凑在木箱边嗅个不停的噶努的额前的毛,掀开了木箱。 跟着燕星何进来的露伊险些被那尸臭熏得反胃。辟邪坞们怕她妨碍了胥挽枫查案,将她带了出去。 “哼……”胥挽枫掀起眼带一角,露出左眼,“果然。” 木箱中是一具蜷缩起来的尸身,正是沽艾。她与当初的李缨一样,被薅了头发。 “箱子封得很好,也塞了除味的药草,尸臭飘不出来。可睚眦的气味还是有些重。头发呢?”胥挽枫乜了眼吴辉,几个辟邪坞立即上前,也不论男女有别,迅速将其搜了个身,从她胸口处搜出了一把头发来。 “不好扔吧?毕竟封了城,不能扔到城外,扔在城内一旦我和噶努来了你就完了。” 吴辉哼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一句话。她已经将脊背挺了起来,脸上的人皮面具被粗暴地撕了下来,此时整张脸都是红的,正火辣辣地发疼。 胥挽枫似乎也懒得与她多言,想了想,喊了几个姑娘来,道:“就地扒了,能搜出多少就搜出多少。再去问问那个赶车的,知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吴辉震惊了:“姓胥的你脸呢?!” 胥挽枫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话,哈哈道:“脸是什么?能吃?愣着做什么?动手。” 很好,他们的上司的不要脸又上升到了新一个境界。 于是燕星何从里头出来时,正好看见一堆辟邪坞女官抓了吴辉,从她身上将衣物一件一件地脱下来,再由一人站在一旁使劲儿地抖,像是想从那上头抖出什么东西来。 燕星何差点被辣了眼睛,赶紧去寻胥挽枫。胥挽枫背过身,对着噶努,噶努已经将整个脑袋都拱到了他怀里,全然不见那战场上的威风,倒像一只寻常的家犬。 “咳,胥挽枫。”燕星何摸到他身旁,紧张兮兮地抓了一把他的手臂,将他抓得几乎炸了毛,“怎么回事?光天化日,强……强扒民女?” “民女?我看是贼子还差不多……沽艾死了,就在那口箱子里,气味有些重,我给盖上了,你要看么?” 燕星何摇了摇头:“算了……她这露马脚有些快,会不会有诈?” 胥挽枫笑笑:“也许吧,但我很早就让人封城了,我最早接着的消息又是在闸药最后见着的沽艾。她不会让人到苗阿的,在闸药下手很正常,这么久了,再过一阵子就是药草也防不住尸臭了,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今日午时,我的人少了大半,噶努也不在,她看我站了这么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你放心。” “哦,歇过了?” “哪能啊,我歇了他们也只能光看着她而已……搜了半天了,有什么东西没?” 那抖衣物的女官揉了揉酸疼的胳膊,道:“没呢,这女人身上没什么东西。” “稍待,她这里衣还有个口袋……罗盘?”
第106章 追兵 燕星何一听,忙道:“给我看看。” 那辟邪坞哪里听他的话,不待他过来便要将罗盘拿给胥挽枫。胥挽枫暗自觉得好笑,接了过来转手就递给了燕星何。 燕星何觉得怪下面子,是以皱了皱眉,一言不发地琢磨起来。 “她在找路,”燕星何道,“且一定路途遥远,否则不至于要用上罗盘。” “你记得胥野岚说过什么么?”胥挽枫轻声道,“赤鹿磐。” “……炼药厂。” “是了。她是要去投靠那头的睚眦吧。” 一个辟邪坞从里屋转了出来,拿给胥挽枫一个布裹起来的什么东西。胥挽枫摇了摇头,那辟邪坞会意,将东西拿给了燕星何。 “这什么?”燕星何将罗盘递给了胥挽枫,接过布来打开。里面是一株树苗。 “方才车上搜下来的。” 燕星何皱了皱眉,放到鼻下嗅了嗅:“玄武炭木?” “方才压在烂菜头下面,味道太重,又只是树苗,你注意不到很正常。恐怕是要送去给赤鹿磐的炼药厂的。” 过了一柱香左右,那去寻车夫的人回来了。 “如何了?” “禀大人,那车夫说那人确实是要租他的车到北边去,为了不换车,直接就将车与牛一并买下了。” “嗯……对了,”胥挽枫叫住他,低声道,“晏公子在的时候,暂且先叫老五别露脸。” “是。” “收拾收拾,明日就启程往北边去。” 那辟邪坞一愣:“不歇歇?您这些日子都是到一个地方没过一两日便又上路了,属下怕您累得慌……” “天下之大,无处为家,我也无处可留……暂且落个脚已经可以了,更何况要事在身,谈什么歇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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