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澄蹲下身,学着天乐的样子轻轻抚摸着那豹猫的肚子。岂料刚碰到肚子,那豹猫突然跳起,炸开全身的毛、冲着贺澄喵喵直叫。 贺澄一脸无措看向天乐。武帝见状眉头微蹙朝站立一旁的猫奴道:“怎么回事,莫非这万物野性未去?若如此,廖墉,把这畜生丢出去喂狗……” 猫奴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陛下息怒,是……是这只猫怀了后嗣,所以一碰到肚子就……” 贺澄闻言满脸通红,转过身朝武帝道:“陛下,是小女之过。公主殿下爱猫,求陛下饶它一命……” “陛下——”何贵妃轻轻倚着武帝、柔声开口,“既然澄儿都这么说了,就莫要计较了……” 贺澄抬眼,见何贵妃雍容华贵,正一脸和善地看着自己。心下莫名,只得轻轻颔首以示感谢。 武帝轻捻胡须道:“既然澄儿和贵妃都替这小东西求情,那便留着吧。天乐,你要好生注意,可别叫它给伤了。” 天乐转过身,看着武帝道:“父帝放心,天乐自会注意……” “陛下——”看着走远的天乐和贺澄,何贵妃淡淡开口道,“这贺家的丫头,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武帝面露感慨:“是啊,想当年刚来金陵之时,她还是个整天跟在她哥身后跑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陛下说的是,”何贵妃目色悠远,“都到了出阁的年纪了……” 闺阁内室,间隔的屏风上是悠远壮阔的漠北风光、浅碧的花瓶里几枝芍药含苞待放。清风裹挟着花香,轻轻撩动鬓边秀发,铜镜中映照出两张人比花娇的面容。 天乐从碟中取出一块精致的糕点,放如贺澄口中。贺澄面露惊喜、满脸赞叹朝天乐频频点头。一盏茶后,贺澄似突然想起要事,擦干净手指、仔细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递到天乐手中。 天乐双手接过锦帕,小心翼翼打开。掌心之上,一只精巧的琉璃小马流光溢彩、栩栩如生。贺澄见天乐喜不自禁,笑着道:“哥哥特地托人从北境带来的,交代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上。这小马夜间可视物,这样若公主偶尔难以安眠,也有小马和我大哥陪着你……” 天乐将那琉璃马小心收起,刚放入内室,就有宫女入内禀告,说是兵部尚书家的白灵姑娘托人来传话,今儿个身子不适,不能入宫请安。 贺澄抬头朝那宫女道:“前几日见她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你把那传话之人喊进来问一问……” 不一会那传话的丫头便战战兢兢跟着宫女入内,低垂着头朝天乐行礼,闷声道:“姑娘这几日少眠多梦、甚是憔悴,怕坏了姑娘们的兴致,因此无法前来。” 天乐朝贺澄道:“既如此,澄儿,你且跟着她去一趟尚书府瞧瞧白灵,可别有个好歹。若真不适,回来通禀一声,我让太医院派人去瞧一瞧。” “好。”贺澄应着,便起身喊上芙兰。同天乐告辞后,便跟着那传话的侍女朝尚书府而去。 一盏茶功夫,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贺澄掀开侧边车帘,远远看着尚书府门庭整肃,甚是威严。 府门口,白灵的贴身丫鬟双双已得了通传,穿戴得体站在侧门前等着贺澄。眼见马车靠近,双双朝后面的小厮一挥手,疾走两步到阶梯之下,躬身等马车停稳在眼前。 贺澄由那小厮搀着走下了马车。双双上前一步,替换那小厮扶着贺澄,笑意盈盈道:“贺姑娘可来了。刚得了通传,小姐可高兴坏了,现下正等着呢。” 贺澄抬头,耸立的铜门之上,尚书府三个镀金大字苍劲而有力。见贺澄没有应答,双双顺着她的眼神看向府门道:“姑娘且跟着我走。别看这府门外瞧着简约,入大门后自有乾坤。尚书大人之前在工部做事,甚是喜爱这些奇门机关,若非婢女领着,怕姑娘不小心迷了路。” 贺澄转过身朝双双道:“如此,便有劳双双姑娘了。” 白灵闺阁之内,安神香满溢。双双刚掀起门帘,香气便溢了出来。贺澄眉头微蹙,稳了稳心神,颔首躬身而入。 贺澄抬头看,梳妆台前,白灵面容憔悴、眼中血丝满布,一席素白的衣裳更显身形单薄,毫不见往日里的人面桃花模样。 贺澄上前握住白灵双手,坐到她对面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过数日未见,怎的如此憔悴?公主甚是担心,特地让我来瞧瞧姐姐……” 白灵抽出左手轻按自己的额头,眉头紧蹙不语。与芙兰一同站在一边的双双见状走出一步,朝贺澄道解释道:“小姐这几日到了晚间就做梦,常常整夜无法安睡,老爷寻了大夫来也找不出缘由。姑娘你看,房里点了这么些安神香,就为让小姐睡个好觉。如此情状,怕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贺澄转过身冷声朝双双道:“这□□的,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说着又转过头细细查看着白灵的神色,柔声对她道:“灵姐姐晚上做的什么梦?” 白灵睁开眼看着贺澄,眉头微蹙道:“也没什么,就老有个白影飘来飘去……” 贺澄又道:“姐姐可是见了什么往日不曾见的东西,怎会突然做这些个无中生有的梦?” 身后的双双突然出声道:“或是天气转暖,气候不适而已。姑娘不要担心,小姐休息几日就无妨了……” 贺澄听双双言语间似有隐藏,斟酌着朝白灵道:“公主甚是担忧灵姐姐的身体。若灵姐姐真心害怕,澄儿今日留在府内,与灵姐姐作伴如何?“说着不等双双回答,转身朝芙兰道,”芙兰,你回去告知二哥一声,我今儿个在尚书府过夜,让他明日遣人来接我就好……” “是。”芙兰朝两人施了一礼,转身出了门外。 夜半子时,贺澄已然在客室安寝,忽听白灵房中传出尖叫声。贺澄从床上坐起,清清楚楚听见白灵惊恐的声音:“她来了,一定是那个贱人,死前缠着父亲,死了也不放过我……” 贺澄顾不得仪容,披了件外衫急急往白灵房间赶。还未进门,就听见双双轻声劝慰的声音:“小姐,你看错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贺澄掀帘而入,床头角落,白灵紧紧抱着云被瑟瑟发抖,满脸惊恐的看着进门而入的贺澄。看清来人,又朝她道:“澄妹妹,澄妹妹你看见了吗,刚刚那个女鬼……” 贺澄走上前坐到床沿,伸出手整理着白灵的秀发道:“灵姐姐,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澄儿你看到了什么?” 白灵的目光飘向大开着的窗户,朝贺澄道:“就……就在那儿,有个女鬼,往后园飘去了……” 贺澄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窗前空无一物,只有斑驳竹影随夜风沙沙摇晃。贺澄转过头看向双双,见她眼眸微垂、面露无奈摇了摇头。 贺澄握着白灵的手道:“姐姐,她朝哪里去了,你可愿意带澄儿过去?不要怕,澄儿带着府中侍卫与灵姐姐一道……” “就是那个院子里,你跟我来!”白灵猛的从床上爬起,牵起贺澄的手走出了房门,一路小跑着穿过后院。贺澄渐渐记不清路线,只记得路过了一处斑驳的拱门,又在园中绕了很久。半晌,白灵终于松开了手,带着她停在了另一处院子的门口。 那处院子显然已久无人居住,大门敞开,墙面凋敝。贺澄正想上前,一左一右两名侍卫忽然冒了出来,拦住了白灵的去路:“大小姐,天色已晚,小姐快去就寝吧。” 贺澄蹙眉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下疑惑不知为何这尚书府中的侍卫可随意拦住府中小姐的去路。 白灵转过身,复又拉起贺澄的手,一脸惊恐道:“澄妹妹,就是这里,那女鬼一定在里头!” 贺澄状若无意往那凋敝的院子里瞧,只见院中杂草丛生、满地枯枝败叶。唯一的亮色便只有那水井边的杜鹃花。簇簇杜鹃如烟似霞,开的绚烂而极致。
贺澄将白灵拦在身后,向两名侍卫盈盈施了一礼,笑着问道:“你们家大小姐是见院中杜鹃开的极好,想摘几朵带回房中,明日照着描花样子,两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我们摘了花马上就出来。”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冷声朝贺澄道:“不行!府中其他处皆可,唯独此处不行……” 贺澄正待细问,身后传来双双气喘吁吁的声音:“小……小姐……你快回去吧,不然老爷知道了又该骂你了……” 白灵转过身,狠狠瞪了双双一眼,似满脸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朝贺澄道:“澄妹妹,此处乃家门禁地。父亲知道我带你来这儿定会责罚我。乘他还未发现,我们先回去吧……” 贺澄看了看眼下的情形,侍卫挡着院门无法入内,白灵又精神不济无法说清真相。贺澄的目光越过白灵,看了看她身后一脸着急的双双,又落回白灵身上,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杨花落尽子规啼(2)
天快破晓,贺澄安抚着白灵重又睡下。出门轻轻把门关上,走到还站在门外等候的双双身边,看了看她道:“双双,那园中原本住的是何人,灵姐姐为何如此怕她?” 双双面色犹豫,低头不看贺澄,似是不确定是否要开口。 贺澄见双双闭口不答,又道:“双双,我同灵姐姐的情谊你是知道的。公主与我皆是真心关心灵姐姐才会如此追根究底。若是他人,我何苦如此费尽心思……” 双双连连摆手着急道:“贺姑娘,双双绝非怀疑你对大小姐的真心。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双双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园子里头,本住着一房姨娘,名唤杜鹃。这杜姨娘年纪只与小姐相当,入府后老爷就再没去过夫人房里。又加上杜姨娘性子清冷,寡言少语,小姐不喜她恃宠而骄,乘老爷不在府中时常常为难于她……不想几日前,这杜鹃竟投井死了……” 双双似心有余悸,半晌低头不语。贺澄不出声,只等她接着又开口道:“她大约也是恨极了小姐吧……估摸是小姐要去找她麻烦,竟当着小姐的面投井而死。那日回来后,小姐就无法安眠,一直心悸多梦到现在。老爷知道后就把园子封了,找人日夜看守,不让众人靠近……” 贺澄半晌凝思不语。天已渐亮,东方天幕显现出深沉的蓝色。贺澄朝双双道:“只是封住园子,终非长久之计,不若跟尚书大人说,让灵姐姐去别院住一段日子,换个环境散散心……” 双双愁眉不展忧声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午时,思南与芙兰一道到尚书府接贺澄,说是贺清已约了蓝统领指导骑射之术,分身乏术无法亲自来接贺澄。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府。刚入侧门,门房急急找到思南,说大门外宋世子已等候多时。 思南不及更衣返回府门外。门口阴凉处,宋瑜薄纱轻衫,手执玉扇轻轻敲在春竹肩上。春竹马尾高耸,一脸无奈看着身旁的世子。 思南急忙上前行礼道:“世子,公子今日不在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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