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心里直道是因祸得福,连带着连叶成瑜搞出来的破事也没让他觉得那么糟心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许月的伤还有得养,让他想干点什么都得格外顾忌着。 叶潮生招招手,许月便端着杯子走过来。 叶潮生把椅子往后挪一点,示意他坐自己腿上来。许月约莫是刚睡醒,脑子还有些钝,相当顺从地坐了上去,还声音发哑地问他自己重吗。 仿佛一道浪,温柔又势不可挡地撞向海岸的防波堤。 叶潮生的心顿时被撞得难耐起来。 他一手圈着许月的腰,心荡神驰地在许月背后蹭了蹭。 许月完全没领会到浑身荷尔蒙爆表的某人的暗示,非常不解风情地谈起秦海平。 “小汪在查秦海平吗?怎么样了?” 叶潮生默叹一口气,打开电脑里的邮件给许月看。 许月唔了一声,说:“你知道我之前的户籍档案也清理了一部分么?” 叶潮生讶异:“什么时候的事?”
“方嘉容的事情之后。” 叶潮生瞬间明了,把他往自己身上揽了揽:“那边这么小心吗?” 许月摇头:“袁老提出来的,他觉得这样对我好一点,以后工作成家什么的……”他说完自己就愣了,“我都差点忘了这个……” 叶潮生:“怎么了?” 许月的声音发沉,喃喃:“按说我现在的档案上,父亲那一栏是空缺的。他们怎么知道许之尧的?” 他已经习惯了非议,从小时候来自同学老师的,邻居熟人的,到后来在盐城局仍有专案组里的人免不了要拿他「连环奸|杀|犯之子」的身份来论事。 他太过习惯非议,以至于面对非议时,自发生出了一种常人没有的钝感——不介意,不思考,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那样,假装外面的世界不存在。 这种钝感令他忘记了,海城这边原不该有人知道许之尧和他的关系。除非像叶潮生这样因为处心积虑地拿到他上学时的档案——毕竟总有些痕迹,是无法完全抹消。 叶潮生听过原委,皱起眉头:“是袁望说漏嘴了?” 许月轻轻摇了下头,他心里几乎是在瞬间就有答案了。 项目组里那几个人对他的不喜,还没有上升到要动用非常规手段来彻查他的背景的地步。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告诉他们,而那个人几乎不用做他想,就是秦海平。 “但说实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这样做。”许月说。 叶潮生惊诧:“他怎么知道这个?他查过你?” 许月沉默了一下,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片刻后。 叶潮生不自觉动了动腿,许月赶紧打住话头,站起来:“麻了吗?” 叶潮生心不在焉地摇头,他的心思还在许月刚才说的话上。 “他扩散你家事的目的,无非是打击你的个人形象,但你们之间又不存在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许月抱着腿在书房的长绒地毯上坐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叶潮生的腿,“有的恶意并不需要目的,对方展露出的不幸本身,就是一种收获。” 他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叶潮生摸摸许月脖子上的护颈,隐隐觉得有一股火在身体内灼烧着他。为秦海平不知缘由的恶意,以及许月在过去的岁月中曾经承受过的那些恶意。 许月轻轻地按着他的腿,刺麻的感觉沿着手指驱力的点向四周扩散。 “都扯远了。我本来想说,这种档案空白,也可能是像我这种情况,未必是在迁户过程中发生丢失。”许月说。 叶潮生经他提醒:“确实有,不过一般是为了保护证人和受害者。他难道以前是什么案子的受害者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子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昨日重现 三十五
叶潮生倚靠在门口,手里玩着一把车钥匙,看许月对着镜子,把衬衣扣子系到最上面,无论如何摆弄,依然遮不住脖子上的纱布。 “算了就这样吧。”许月无奈地放弃。 伤口愈合得比预期好,医生允许他拿掉护颈,许月就决定提前结束假期,重新回学校上课。 他拿到正式的讲师职位,就可以抓紧时间申请职称,职称下来后可以直接在海城落户。 许月原先并没有考虑这么长远的事情。他的生活一直挣扎在得过且过中,不容他思考太多关于未来的事情。 还是系里的秘书提醒了他,说评了职称,学校能帮他直接落户海城,叫他抓紧时间赶上政策的顺风车。 叶潮生看样子肯定是要定居海城的,许月不由自主地开始打算未来。他的户口现在还在雁城,如果长期定居,确实把户口落过来比较方便。 叶潮生开着车,春风得意:“那你户口落在哪?应该是落咱们家吧?” 许月一顿:“什么亲属关系都没有,这怎么落?” 叶潮生理所当然地说:“把现在这套房子转你头上,或者干脆卖了买套新的,写你的名字。” 许月愣了。 叶潮生又说:“其实我觉得买套新的比较好,换个平层三室一厅的,装修两个书房。免得你老在客厅趴着。” 许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轻轻嗯了一声,再没说话。到学校后,嘱咐叶潮生开车慢点,就自己下车了。 叶潮生调头往回开了一阵子,突然回过味来,刚才许月的反应,好像并不是特别高兴? 许月到学校后,先去了趟办公室,和组里的老师打过招呼,又拿着材料去校办。 校办占了行政楼的一整层,一个大平层用PVC板材割出了数个不同功能的小办公室。 许月交了材料,工作人员请他稍坐,自己去复印材料。 隔壁的人在说话,许月听声音,感觉是他们系办公室的助理。 助理在对着什么人抱怨:“……那有什么办法,反正他就是得我们主任青眼呗。” 另一个人说:“哎,也难怪,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你们主任喜欢也正常。” 助理嗤一声:“天天课不见好好上,净折腾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也没见折腾出个成果来。最后还不是我们倒霉,年年写工作总结,一半都是为他服务的。” 对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许月没听清,却跟着听见助理嗓门突然高了半分:“哎哟,你快算了吧。我可不敢高攀。人家秦教授看到我们这些人,都是用下巴看人的呢。他今年少搞一点乱七八糟的项目,让我轻松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恰逢去复印的工作人员回来,许月办完自己的事,便道谢离开。 他在电梯间站着,假意等电梯,等了一会,果然等到系办的秘书出来。 系办的秘书见到他,立刻笑着走过来打招呼:“许老师,你也来校办啊?” 许月扬起嘴角,点头:“过来交评职称的材料。说来还得谢谢你提醒我。” 秘书的低了低头,倒有些害羞的样子:“这有什么可谢的,举手之劳嘛。” 许月出了行政楼,回到办公室,在座位上坐了一会,想起在校办听到的话,心里一动,伸手开了电脑,登录学校的内网。 叶潮生开车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思量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许月几乎从不给人脸色看,可以说极好相处。可正是这种好相处,也很容易使人忽略他的真实情绪。 叶潮生着实有些头大,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只能放弃。 汪旭的电话恰好这时打来。 “叶队,这个秦海平的身世好像还有点复杂。”汪旭说,“他父亲叫秦业,母亲叫方丽清。他父母结婚登记的时间是九二年,可秦海平是个八零后,首先这年龄就对不上。其次,秦业是个海归,□□年才回国的,和秦海平的出生时间也对不上。我想找个活着的知情人问问,就顺手查了他母亲的亲属关系,你猜怎么样?” 连汪旭都学会卖关子了,八成跟唐小池学的。叶潮生心里吐槽,嘴上问:“怎么样?” 汪旭说:“他母亲叫方丽清,和方利方剑是堂兄妹。” 叶潮生一下子皱起眉来:“还有这层关系?” “是。明天局里还要提审方利,我找个借口进去旁听,顺便当面问一下。”汪旭说,“我个人怀疑秦海平和秦业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光看脸就差得很远。” 叶潮生想了想,说:“许老师前两天给了我一个新思路。秦海平的档案空缺未必是迁户的时候丢了,也可能是人为的。” 汪旭顿了一拍,立刻明白了:“你怀疑他以前卷入过什么案子?” “可能性很多,各种可能都考虑一下。”叶潮生说,“你那边先查着,我看看能不能在他办公室那边打听到什么。” 汪旭一口应下:“行。那我再查查。” 中午的时候,许月卷着一个文件袋跑回家。 叶潮生正在厨房里下面,听到门口的声音,从厨房出来:“怎么这会回来了?不舒服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许月在沙发上坐下,示意叶潮生过来。 叶潮生折身回厨房关了灶台上的火,这才过去。 许月飞快地解开文件袋上的线绳,抽出一沓厚厚的打印资料。 “这是我从学校内网下载的资料,是这些年来秦海平在海公大参与过的所有项目。”许月说着,将最上面一份递给叶潮生。 “这个项目是给在校学生的做的犯罪预防讲座。”许月说,“你看里面的合作学校。” 叶潮生飞快地扫过几行,目光落在合作学校四个字上。 这学校他怎么看怎么眼熟,蹙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开朗:“这个学校不是那个张庆业读过的?” 许月点头,又拿出另一份资料递过去,说:“这是他三年前做过的一个项目,关于审讯心理的。按照这个项目的情况看,当时项目组能观看审讯的录像,有时还能旁听现场的审问。这个项目的时间跨度,正好覆盖了曹会的案子。” 叶潮生脸色愈发沉了下来。 许月拿出另外一份,接着说:“这个,是秦海平牵头搞的另一个公益项目,在大学里做犯罪心理讲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不能算巧。” 叶潮生看着许月。 “秦海平的这个讲座,在海城的许多学校都办过,这其中就包括温丛的学校。我猜他也许就是在这个讲座上认识了温丛。” 许月缓缓说,“我们之前想不明白,秦海平是从哪里得到曹会案子里还没有公开的信息,现在应该能猜到了吧?” 叶潮生的声音发沉:“你的意思是,他先认识了温丛,又进入了这个项目,发现曹会案子的主审警察和鉴证法医恰好参与过温林的‘冤案’,于是动了心思?” 许月点头,又不解地皱了皱眉头:“但我想不明白,他的动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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