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旭借口手机忘在审讯室里,顶着马副队的不满,跑了回来。 方利眼神涣散地坐在审讯椅上,呆滞地看一眼进来的人。 汪旭装模作样地在刚才他坐过的地方摸了一遍,借机打量方利几眼。 “你认识方丽清吗?”汪旭走过去,小声问。 方利迷迷蒙蒙地抬起头看他。 “方丽清,是不是你的表妹?” 方利眼神发直,过了好几秒才缓缓点了下头。 汪旭又问:“你表妹的婚姻状况你清楚吗?” 方利茫然又很配合,回忆着说:“她结了两次婚,第一次是个倒插门的,家里找的,当时没领证,孩子上小学的时候那个男的离家出走了。” 汪旭紧张地往门的方向看一眼,马勤他们随时会回来。 他有些焦急地催促方利:“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消息了。第二次是个华侨,人有点胖,挺好的,她们全家搬到海城去了。以前逢年节还走动一下,前几年出车祸两口子都没了,她儿子也不和我们走动了。” “她第一任丈夫叫什么?”汪旭追问。 方利有些费劲地思索:“叫方……方什么来着,好像叫方佳荣?大概就是这么两个字吧……” 汪旭听得心头一跳,抬脚便走。一开门,和正要往里进的马勤碰了个脸对脸。 马勤显然没想到他在审讯室里呆了这么久。 汪旭低声叫了声马副队,侧身从门里出来,匆匆地走远了。 这两个字不是生僻字,重名的可能性也很高。 他回到办公室,飞快地排出了三十多种常见的同音字组合,在现有的户籍资料中遍寻一圈,却竟然没有年龄性别能与之匹配的结果。 汪旭又开始查已注销的户籍。 寥寥数条中,“死刑犯方嘉容”那一条格外显眼。 汪旭点开,盯着屏幕凝视许久,接着摸出手机拨了叶潮生的电话。 叶潮生接到电话时,正和写字楼的前台工作人员聊天。 他往这边来了几趟,和这个楼里的清洁工人、门口保安还有前台的几个姑娘混了八分熟。 汪旭飞快地把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叶潮生那边却半天没声。 “叶队?”汪旭在电话里催促。 叶潮生举着电话往写字楼门口走了几步,这才开口说:“那会户籍系统不完善,没有迁入迁出记录很正常。” 汪旭:“现在我也不好贸然地联系雁城局。” 叶潮生揉了下眉心。 外面的日光穿过玻璃门折射进来,刺得人难受。 叶潮生说:“先这样,我来想办法。” 许月下了课,目送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教室,这才从讲台走到窗边,将教室里的窗户一一关上。 待他回身时,秦海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教室门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许月被这种目光弄得浑身难受,不自在地移开眼:“秦老师有事吗?” 秦海平手插着兜,走进教室,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在第一排坐下:“刚路过,看见你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的?” 许月低着头整理教案:“就这两天。” 秦海平继续说:“之前不是有事想找你聊聊吗?今天有空吗?” 许月拿起公文包,把常用的借口按照礼貌程度在心里捋了一遍,正要开口,秦海平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先说:“时间不会很久,关于徐静萍的事情,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许月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答应了。 秦海平站起来,伸手要去帮他拎手里的包,仿佛两个人的关系极其熟。 许月下意识往旁边让了半步:“没事,不麻烦秦教授。” 秦海平跟着他走出教室,手重新插回兜里,看着正在锁门的许月的背影,说:“许月,你和我不必这么客气。” 那语气许月形容不上来,只听得眼皮子直跳,并不令他舒服。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秦海平的办公室,秦海平作势要泡茶,被许月阻止了:“秦老师别麻烦招待我了,我们直说吧。” 秦海平正站在柜子前,弯腰拿茶叶,闻言转过头,自下往上地看过来。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黑沉到有些阴鸷的眼睛从眼镜片的上方看过来,直直地看着许月。 许月被他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 他募地想起第一次在方嘉容面前露出马脚的情形。 当时他正低头站在方嘉容的书桌旁,鼻子上的平光镜向下滑落,他不敢用手去推,只能越过镜片去看人。 “你要假装近视,就要永远记得透过镜片去看人。”方嘉容和颜悦色地对他说,心情不错的样子,“这个世界上,只有近视患者模糊的目光无法伪装。他们对自己的眼镜的需要,比鱼需要水人需要空气还要迫切。” 许月当即出一背涔涔的冷汗,手足无措,一动都不敢动。 方嘉容收回目光,继续说:“你很聪明,但是太年轻,不够老练。这一点,你不如你的父亲。” 他甚至不记得最后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书房的。 秦海平走过来坐下:“许月?” 许月飞快地回神:“抱歉,连上两节大课,有些累。” 秦海平用一种许月形容不上来的,非常莫名的眼神看着他:“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是很聊得来的。” 许月点头,客套地敷衍:“是,秦老师的研究和论文非常值得拜读。” 秦海平的表情微微一变,突然探过身体,伸手抓住许月垂在身侧的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许月起先惊了一下,接着就要把手抽出来,却不料秦海平仿佛早有防备,在瞬间用力握紧。 “从在那间特护病房看到你,我就有这种感觉了。”秦海平的语气低沉,眼睛隐藏在玻璃镜片后,“我研究过很多案例,你是唯一一个有过那样极端的经历后,不仅心理状态能恢复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的案例。我真的非常好奇,你的心是什么样的?” 秦海平的口气令人毛骨悚然,仿佛他下一步就打算伸手将许月的心脏掏出来看一看。 许月猛地发力,将自己的手从秦海平的手里挣脱出来。他霍然起来:“秦老师,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肢体接触。您自重。” 许月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秦海平立刻起身追过来,在许月走到办公室门前,抓住了他的左臂。 许月被捏得生疼。 秦海平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青筋暴起,钢臂铁爪般紧紧地钳住他,脸色阴沉地逼近:“我们还没有说正事,你要去哪?” 许月只慌了一瞬就冷静了下来。这里还是学校,秦海平绝不可能在这里对他做什么。
他稳下口气:“秦老师,我不喜欢别人触碰我的身体。请你松开手。” 秦海平的脸离许月非常近,鼻尖几乎要贴上许月的。他看着许月的眼睛,勾起嘴角,笑得像一条张嘴吐信的蛇:“我也不喜欢我的病人向我撒谎。你和那个刑侦队的队长不是还在停车厂里亲得很爽吗?” 许月回视着他,毫不避缩:“他是我的爱人,你算什么?” 办公室的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叩了门:“秦老师,在吗?” 许月趁着秦海平的注意力一时被转移,毫不犹豫地抬脚对准裆部猛地一踹。 秦海平吃痛,低低地“啊”了一声,表情扭曲地弯下腰,不得不松了手, 许月飞快地转身开门出去。 门外正站着他们系办的秘书,惊讶地看着许月从里面出来:“许老师在啊。” 许月强做无事的样子关上门,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又说:“秦老师刚出去了,半个小时后才回来。你一会再来吧。” “哎,那我晚点来。”秘书利索地转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子彡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昨日重现 三十七
叶潮生接到许月的电话,便来学校接他。 许月脸色不大好,他还以为是这些天开始恢复上课累的。说了几句话,许月都不怎么应他。 “学校里没什么事吧?”叶潮生不放心,又问一句。 许月摇摇头,一面在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把在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告诉叶潮生。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要光说秦海平抓着他不撒手好像在骚扰他,未免也太奇怪了,只得作罢。 叶潮生看他一眼,小心地开口:“汪旭今天查到一点秦海平的身世。” 许月嗯一声,等着下文。 “他母亲方丽清结过两次婚,秦海平是和第一个丈夫生的,这个男的后来自己走了,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叶潮生说到这里,顿住了。 许月等了几秒没等到下文,奇怪地侧头看叶潮生一眼。 前面的信号灯正好红了,叶潮生跟着车流慢慢停了下来,这才开口:“方利说,秦海平父亲的名字,也是方嘉容三个字。现在还不清楚是同一个人,还是同名了。” 许月半天没有回应。 叶潮生握着方向盘,不敢侧头去看许月的表情。他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不忍。他原本打定主意不再在许月面前提方嘉容的案子,但如今又少不得张口请许月从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中,找出可供他们参考的一二线索来。 沉默间,许月已经飞快地将零碎的线索归拢到了一起。 他在雁城看到的那个背影,雁城局的人随口闲聊时提起的那个方嘉容的儿子,还有秦海平说自己没有以医疗团队成员的身份去雁城接受调查——暗中的蛛丝马迹终于被拼合到了一起。 他随之想到了之前和叶潮生谈论过的那个问题。 “你记得那天我和你说,秦海平的行为和方嘉容很像吗?” 许月忽然开口。 “我之前以为是巧合,但如果方嘉容真的有这样一个儿子,那恐怕就不会是巧合了。” 叶潮生正专心地把车倒泊进自家车位,闻言脚下一重,车子立时一顿停了下来,半个车头还露在停车线外面。 “你怀疑他和他父亲其实有长期的联系?”叶潮生转过头来问,“现在身份还不确定,你别想这么多。” 许月摇摇头:“我想没有那么巧的事了。我可以找雁城局的人私下问问,但总有种感觉,应该就是他。” 叶潮生把车停好,熄了火。 谁都没有下车的意思。 许月自己解了安全带,又说:“雁城那边说过方嘉容处刑之前,他的儿子去看了他。当时还走了司法程序,做了亲子鉴定,才叫他们父子相认的。” 叶潮生借着地下停车场的照明仔细看了许月一眼,缓缓道:“如果是这样,这个事情你就别再管了。” 许月摇了下头,却什么都没说。 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事让他觉得,秦海平似乎对他有种异乎寻常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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