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预想中,温柔的行为和冷漠的脸会形成一种可喜的反差,动摇傅秉英的恨意,让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个人到底是对我好还是对我坏? 久而久之,当傅秉英习惯了被绑着的生活,再对他温柔以待,他就会认为这人对我真好,顺理成章地陷入热恋。 粟正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只可惜傅秉英对他的恨意已经深入了骨子里,坚如磐石,但傅秉英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眼下的情形分明是粟正占优势,惹怒他没有好处——而且以他对粟正这个烂人的了解,后者肯定又在想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经历生死,傅秉英早就看穿了,粟正的温柔都是演出来的,只是他自我感动的理由,并非发自真心要对人好。 眼下也是同理。 粟正一贯肉麻,从前自己病了他喂个饭都要又哄又亲,什么‘宝宝乖’‘真厉害’之类的话不要钱地往外冒,陷入热恋中的傅秉英自然喜欢自己的恋人撒娇,但走出热恋的傅秉英只觉得他女表。 此时,他全程冷脸,沉默不语,明显有诈。 傅秉英决定以不变应万变,看看这个小贱人想干嘛。 双方暗中较劲儿。 渐渐地,傅秉英摸清了粟正行事的规律——他是学哲学的,习惯于凡事研究规律。 他发现,粟正几乎每做几件坏事就要做一件好事来安抚他,比如逼他尿在床上,却又非常细心温柔地打来热水,为自己擦身体。 在他的记忆里,粟正这人极其厌恶做家务,把床单搞脏简直是他会做的最后一件事。 这种自找麻烦的行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羞辱自己,那么随之而来的行为,则是安抚,又要羞辱又要安抚,乐此不疲,反反复复,这些行为让傅秉英找到了正确答案——斯德哥尔摩。 傅秉英忍不住冷笑。 粟正啊粟正,真是没有一点长进,脑子全用在这种地方了。 他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粟正要让他斯德哥尔摩,做梦,他反而要让粟正斯德哥尔摩。 等着吧贱人,看看谁才是猎物。 接下来的两天里粟正明显地感到了傅秉英的变化。他不再瞪视自己,也不再放抗那些过分的行为,同时,对粟正一切示好的举动一律漠视。 一开始,粟正还以为他的承受能力提高了,又绞尽脑汁想了些下作的把戏,然而傅秉英全全照做,脸上毫无表情。 这种情况持续数天之后,粟正开始感到了心烦意乱。 他有点担心傅秉英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以前是那么一个寒梅样的孩子,品性高洁,性格孤傲,被人这般羞辱恐怕一不小心就成精神病了。 粟正惴惴不安,连觉也睡不好了。他赶紧停了自己那套养成计划,打算先把傅秉英的精神气调整回来再说。 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傅秉英任他如何折腾就是没起色,每天抿着嘴,看着墙,饿了也不叫唤。一次夜里粟正起床尿尿,经过卧室时往里看了一眼,傅秉英俩眼睁的大大的,窗外的汽车灯一晃一晃,他的黑眼珠就一亮一亮,像墓地上的鬼火。 粟正很快就被从脚底升腾上来的惊悚感吓怕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傅秉英肯定是精神出问题了。 然而更残酷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早晨,粟正不小心把热粥撒到他身上时,他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浓稠的白粥从他更为苍白的手臂上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湿热的蒸汽肉眼可见。 粟正赶紧取了湿毛巾为他擦洗,那块透出青筋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像是被烫伤了。粟正擦着擦着发现了一个问题——傅秉英从头到尾都没叫过一声。 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粥,又香又烫,光是吃一小口口腔都要燎泡,何况那么大一碗撒身上。 然而傅秉英一点反应都没有,粟正不敢相信心中所想,伸出手,偷偷掐了傅秉英一把,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下,粟正完全坐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他险些要哭,小傅这是连痛觉都丧失了吗。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甚至怨恨起那个狗屁哥尔摩养成计划。他粟正虽然不是好人,却也没想过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跟傅秉英做了一年多夫妻,恩情少说也有一个水库那么多。 粟正挤出两滴猫尿,握住了傅秉英软弱无力的手。 “小傅、小傅,你别吓哥啊,你这是怎么了?说说话呀……” 傅秉英像个僵尸,仰在床上,一动不动。 接下来粟正尝试各种办法讨好他。 给他念笑话,给他唱歌,按摩,甚至......傅秉英几乎没有反应——生理反应是有,但表情毫无波动。 粟正黔驴技穷,就在他险些要绝望之时,视线不禁落在了那几根大铁链上。 对了,还有这一招呢。 那些沉重的铁灰色金属安安静静地环绕着傅秉英的手脚,像是长在了一起。 粟正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他打算给傅秉英解开铁链试探看看,又怕这家伙有千分之一的几率诈自己,所以决定先给他解一条腿的。 他犹豫半刻,想说看看哪条腿劲儿小些,最后什么也没看出来,选择了离自己较近的左腿。 这锁坚固,但解开却很简单。 短短一分钟,粟正心跳如雷,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令他安心又失望的是,解开后什么也没发发生。 傅秉英没有诈他,这令他安心;傅秉英没有动静,这令他失望。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这个惊喜还不够喜,要是两腿都给他解开会不会更好? 想一想心里就涌起一股冲动,但傅秉英的小命哪儿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呢,粟正仔细思考之后还是没给他解开另一只腿。 但是这个念头就像猫尾巴,毛茸茸的,一下一下扫过来扫过去,撩得心里痒痒。 第二天,粟正还是忍不住给他解开了。 但是结果依旧不尽人意,傅秉英解开束缚的双腿没有丝毫移动,仿佛黏在床单上了,或者压根忘了这两条腿是自己的了。 粟正像个扫地机器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踱来踱去,晃来晃去,最后不信邪地跳上了床。 “小傅,”他撑在傅秉英上方,轻轻地拍了拍那削瘦的脸颊,唤道:“看好了,哥哥算是豁出去了,你这两条小腿一会儿给我尽情地蹬起来。” 说干就干。 粟正沉心静气,准备施展自己全部的绝活。 少有人知道脚背其实是人身上一块相当敏感的皮肤,粟正落下数吻,果然,傅秉英的脚趾轻轻地绷了绷。 这个信号告诉粟正自己做对了,他再接再厉,一双保养良好的手热乎乎地在傅秉英的小腿肚上来回揉搓,一路向上,亲吻不断,柔情似水。 饶是傅秉英这样坚定的人也忍不住动了动。 粟正暗自笑了笑。 酥酥麻麻,麻麻痒痒,痒到了心里。 傅秉英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却正好被粟正听到了。 这男人瞬间就膨胀了,像个受了中央褒奖的民间艺术家,激动又兴奋地施展本领。 为了不叫出声,傅秉英舌根差点被咬断。 不过光是颤抖的反应足以令粟正重拾信心,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路子。 完事儿后,他趴在傅秉英胸前邀功:“好哥哥,爽了吗?爽了就说句话。” 天知道傅秉英多想翻白眼,但他有杀人重任在身,硬是忍住了。见他没反应,粟正也不气馁,他翻下床喝水去了。 这是一次坏的开头,傅秉英心想,以自己现在的营养摄入要是每天这么来一两次,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营养不良而去世。 苦恼。 好在改变局势的契机很快就来临了。 那天,粟正正在喂傅秉英吃饭,门铃突然响了。 俩人均是一震,粟正快速放下碗勺,蹑手蹑脚地凑到猫眼处往外看。入眼是两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手里拿着一个巨大扁平的棕色纸板箱。 一看不是警察,粟正就放心多了,他问:“谁呀?” 外面人答:“红星家具城的,给你安桌子来了。” 粟正脑子里突然涌现了一个片段,是他穿着白衬衫在家具城收银台交钱的画面。 见他迟迟不开门,外面的工人也烦躁起来:“快点开门呀,装完你这家还有下家呢。” 粟正急忙说:“稍等稍等,我穿个衣服。” 他急匆匆地跑回卧房想要找个东西堵住傅秉英的嘴,但是一抬眼,就见那人眼神空洞,双目失神,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样子,粟正心软了,他抱着傅秉英的脸亲了两口,叮嘱他:“小傅乖,一会千万别出声。” 大门被敲的砰砰作响。 粟正顾不上想太多,带上卧房的门就开门去了。 工人手法娴熟,短短十几分钟就装好了桌子。这十几分钟内,粟正冷汗直流,生怕傅秉英出声呼救,他不停责备自己太鲁莽了,这要是有个万一,吃牢饭是跑不了了。 好在,万一没有发生。 傅秉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让粟正感激涕零,送走了师傅马上就跑回卧房抱着他亲。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宝宝真乖,就知道你是向着我的,”粟正心跳得飞快。 傅秉英真想大笑,这个傻子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起伏已经被掌控了。 粟正的吻从额角往下,一路亲到了嘴边。 好马不吃回头草,但此时此刻他太高兴了,吃就吃一口吧。 傅秉英心里一阵恶心,但他不仅没表现出来,反而还清纯地哼了一声。 粟正有点受不了了,再加上经过刚才的事,他现在对傅秉英算是信赖十足,脑子一热,就麻利地给傅秉英解开了链子。 这下好了,傅秉英的双臂环在了自己脖子上。 “啊!” 粟正眼前一晃,就被压在了身下,他心里一慌,下一秒铁链就绕过了他的脖子。 “呃、呃——!啊……” 傅秉英踩在他的背上,一双手青筋突起,表情骇人。 铁链越收越紧,似乎下一秒血液就会从一个个环里喷出来。 粟正叫得像一只案板上的鸭子,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细长,耳尖胀红,肌肉紧绷。 随后,脑袋一垂,彻底没了动静。 傅秉英喘着气,手臂因为肌肉无力而颤抖。他把粟正翻过来,这人满脸通红,翻着白眼,一脸死相,仿佛兴奋感尚未褪去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6章 离婚律师 上 “醒醒,醒醒!”粟正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推了推。 “出庭你都能睡着?”那人又说到:“维持原判,下一个。” 粟正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拉了起来,那人穿着灰色的西服带着银丝眼睛,冲自己职业化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到我们了。” 粟正觉得这模样真像个蔫坏的律师,再一转头,对面西装革履的……的傅秉英? “傅秉英?”粟正长大了嘴。他还从没见过傅秉英这副打扮,穿着高档黑西服,梳着三七粉精英头,一副社会成功人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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