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们的注视下往里走,时不时会转头看看她们,烛光扭曲了空气,她们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也不再回头看,只是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到? 下面的地界闷闷的,满是香烛纸钱烧起来的糊味,地上的阶梯看久了,眼睛有些难受,不自觉会揉眼。 难不成这是老祖宗给我的考验?我可不是能轻易退缩的女人! 我晃了晃头,皱起眉,任由额上的汗滴划过。 忽而阵风吹过,清醒了几分,我睁开眼睛,心像是累停了拍。 眼前一群飞鸟穿过,羽毛的味道让我更加心惶。 我往后一靠,是有石砾的墙,光秃秃的,什么都抓不着,我的指甲胡乱地刮,发出了酸牙的声音。 背一下子木然,赶紧贴上墙,重心不稳使得我的身子不断地想往前倾,往下望,下面是一片灌丛,每一棵树挨连紧密,远处都是雾,天近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我流着冷汗,想这里是哪儿?我刚才还在地底下,怎么恍然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身后靠的是红墙。 难不成? 我抬头一看,尖顶木栏弯斜翘起,都是破旧的瓦片,被撕烂的黄色残綢还在飘动。 这里是间无人问津的破庙寺,怎么突然到这个地方了? 这里空无一人,我又是怎么来到上面的?我不禁想着,一不留神脚就往前蹬了下,瞬间那边的瓦砖就像是干腐木一样松散成灰掉了下去。 树枝稍稍一弯,就没了影,也没有回声。 我越发觉得这里诡异起来,往旁边看,木柱旁边有扇虚掩的棂窗,陆续有吱呀的声音,我心里直发怵,但是也不得不往那边走。 “得赶紧找个落脚的点。” 深吸口气,手接连在衣服上揩擦去汗,努力一跃。 “砰!” 抓到了,抓到了!我死命抱住木柱,在高兴的同时,有股委屈升上心头,我的郎夫会来救我吗? 想到他醉醺酣笑的样子,我就特别想哭泣。 心里面闷闷的,他喜欢的到底是不是我?我现在不敢说话,只怕声音出来是嘶哑的,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现在赶紧想办法下去吧。 脚先往前面伸,将碍事的窗子往里踢,窗子下面是一个弧形的假栏,是用分割楼层做出来的吧,以我的重量应当撑得起。 望了眼下边,感觉都是晃的。 有的时候,就是要决绝,就在下一刻,我腾了起来,抓住窗沿,双腿一下子跪上去,可算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快刀斩乱麻来得轻松些。 我抬起头,里面飘来了香烛纸钱的味道,眼前很漆黑,但是中间却被窗外的光席卷着。 她一身抹布,将手上的布甩在木柱上,打上死结,踩着木凳的布鞋也打上了补丁,脸上暗淡无光,就算是这样我也认得出她是谁。 刚刚婚成时她也在,穿着绣花翠裙,脸上扑着品香斋的胭脂,手上都是翠鸟铜环,还夹了两个秀铃,十分乖巧。 她是我的姐妹,是个同我一般家境,父母捧着长大的明珠,为何转瞬就落到这般田地。 现在的场景异常的诡异,她没有看向我这边,而是安静地系着绳子,看起来很淡然,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 我不敢去阻止她,也不敢进去。 我好怕,她到底是不是人? 她系好之后踮起脚踩上木凳,将脖子放在麻布上,将凳子一踢,它就翻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闭眼了,不知道为何她的眼睛忽然兀自睁大,正对着看着我。 我心里一颤。 她开始疯狂的挣脱,我能看见她眼睛里的红血丝如她内心的欲望一样蔓延开来。 我开始慌张起来,也不敢往里走,只能站起来,抠着墙面踩着假栏,往旁边移去,到了翻面的时候,我看见了人影,于是我加快了速度。 不断往下掉的石头让我有种一了百了的想法,可当我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时,咬咬牙继续往前攀爬着。 不能让她抓到我,有种直觉,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杀了我。 怎么办她们都在嫉妒我,都想杀了我。 我不断地往前走着,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不像,更像是后面有一大群人,蒙着面吹着口哨。 怎么办啊,声音越来越近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咬着牙往前面转着,突然看见了不一样的景,面前不再是不变化的墙垣。 而是铁钉,它们高耸着,每一根提不上尖,跟我头上的粗头簪差不多,布满着蔓延至五尺以上,之后又是红墙木柱。 我咬牙提起裤裙往前探,鞋底很薄,但终归不算痛,加快了步伐,跑到中间的时候,我还不忘往后面看看。 她正在发了癫一样,冲过来,连手指甲翻掉,十指着流血都熟视无睹。 看见前面有扇窗,希望比上次运气好,我已经感觉到很痛了。 我闷哼一声,跳到墙沿上,转头看。 她就在我的背后,我们离的距离只有一指,她直勾勾地盯着我,退了几步,走到边缘,提起裙布,再用脚磨了磨那根铁钉,下肢挟开,一下子跳了上去。 我皱着眉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她整个身体都被那根长钉穿过,正在顺着滑下去,脸朝向我这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厌恶地转过身,往前面走,我不管,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小心翼翼地打开另外一扇窗,哈着气,突然有一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我立马转头看向刚刚她掉下去的地方,还能看见她蓬乱的头发和身躯在随着铁钉旋转往下滑。 慢慢地被淹没在了树丛中。 她在梁上系着绳子,将脖子放上去,脚欲将凳子踢开。 我的心在疯狂地颤动,立马起身往前面跑。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下来的时间,我等她死透之后不去开窗,试着往下爬,可每次不知为何都会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又靠在墙边,这座破寺就像在玩弄我。 再一次醒来时我改变之前的做法,往上爬去,不过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在推着我,不断往下划,但我还是想试试,用砖瓦打破了一扇窗。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上吊的人,我的姐妹,那些攀比嫉妒我的人,一个也不少。 她们是想让我在这里陪她们一辈子吗?我渐渐感到绝望,我想靠近她们,可每次离我一指远时,她们就会自动远去,死在那些钉子上,旋转着往下,离开我的视野。 难道这就是能解脱的办法吗? 我往前走着,像着了迷一般, 提起裙角,手里不忘拿着他送给我的粗头簪。 如果是这样就能离开这里吗?我就可以再见到你了吗? 我好累..... “刷!” 一阵刺痛传来,我感觉疼极了,在旋转的时候我看见了她们每一个人都站在顶端,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咯咯咯……”她们笑着。 就像达到了目的一般。 算了,就当做她们赢了吧,郎夫我来见你了……我缓缓闭上眼睛。 女人从楼梯上跌跌撞撞摔下来,看起来十分疲乏,走到尖刀面前,一下子俯身下去。 顿时鲜血直冒,她在皱眉后露出了一副安详宁静的面容。 “呵,可真是笨。”一个声音传来。 “诶?晏清?”秦怀臻站在楼梯间四处张望,火把有些暗了,晏清的人影也不知在何处。 “砰!”秦怀臻猛然回头。 最上面的门,关掉了。
第72章 噩耗 【灵台县】 “砰!”的一声,秦怀臻猛然回头。 最上面的门被关上了。 灯火逐渐变暗,火光好像也感受到了食物愈见减少,于是变得更加饥饿,疯狂地啃食着木头,发出嘎吱响的声音。 “晏清?”秦怀臻喊着,声音很小,回声却荡得很远。 声音传到远处,碰到壁就反弹变成鲜红色的火焰,将四周烧起。 顿时墙壁碎裂,四崩五塌。 秦怀臻的眼睛瞪大,里面冒着火光,大风刮过吹熄了火把,依然灼热的木把掉落在地上,传出清脆的响声,渐行渐远。 秦怀臻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岩浆荡起,以缓慢的姿态轻蔑、吞噬。一望无际的火光烧遍了整个远方,古老的风痕嵌在墙上,变成一幅孤廖的画。 狼烟四起漂染着天空,云朵都带着火星,变成了不能近身的毒燎。 狂风呼啸,没有一丝的怜惜,秦怀臻站在石壁上,周围只有岩浆扭腻起伏的声音。 岩浆黑色的外皮冒起泡,变成了金色,而后轻轻破掉,回归于从前,像是在挑衅。 猎物怎么会轻易逃走? 他身处边沿,往上望,就像呆在井里一般,上面的天空只有一圈,甚至能清晰看见上面的黑烟在往上冒。 除了他站的地方,其它都是一片弧形的空地,这里十分灼热,秦怀臻的额头开始冒汗。 这是他遇见最诡异的事情了,没有之一。 火山吗?怎么到这里来了,脚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表明这大概不是幻觉。 心里的恐慌还是很不争气地冒了上来,现在可不是摆架子的时候,鬼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往上升,他才不想就这么作为它肆虐的养料不明不白地死去。 秦怀臻的手心都在发汗,他不禁将其握紧,指甲嵌在他的掌心上传来清晰的痛楚。 这里太热了。 就在秦怀臻抿嘴低头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铃铛声,他立刻抬起头。 泥墙突然动起来,耸了下身子,抖落一身灰,脚上套着铜铃往前走着。 是几个小孩,她们一身铜黑色的皮肤,头发被麻绳编成,或许是时日过久,绳子已经跟头发缠绕在一起,相互依偎相成。 皮肤上面结起痂,从上到下有手指那么宽,有的已经撕脱,泛着血丝。 他们都像没看见秦怀臻似的,手里拿着大小不等死去的动物,在他的身后就直接绕过他。 他们围到刚刚秦怀臻站着的地方蹲下,才露出了微笑,将自己手里的猎物拿在空中晃啊晃。 秦怀臻走上前两步,岩浆开始冒泡,像是什么东西要弹出来一般。 终于,他看见有东西拱了起来,是微微冒火焰的黑皮。 “唰!”跃然而起,一只外形似马的火光腾起,跳离了这个火坑,它的眼睛里烧着火,马蹄轻轻弹动,健壮的后腿微微一动,溅起几滴火浆在外。 “啊!” 在它后边的孩子发出了沙哑的叫声,岩浆溅到他的脸上,像一只暗黑的蠕虫,拥有牢实的吸盘,上面长着圆刃,划开皮肉,鲜血还没开始冒流就会被吸干殆尽。 小孩直接将手上的死兔子扔到一边,用手甩开岩浆,果然脸上那块肉都没了,被烧得焦黄,油脂燃起了泡,发出熟肉的气味。 他的表情十分地痛苦扭曲,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双手捧起泥土就往脸上敷,豆大的眼泪一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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