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大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抽出被简年放在手心的大掌,话锋一转捂住自己的嘴惊呼,“阿年,要是事情真怎么严重,我估计家里人现在该被叫去问话了吧?” 关键时刻,大姨的脑子倒是比简年的还要拎得清楚。 简年冷凝起目光,心也跟着大姨的一惊一乍的表情惶恐起来,“我怎么没想到?手机呢?” 他在床头摸索,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大姨深深叹了口气,“江屿风说这段时间不让你看手机,也不让你看电视,各种通信设备都让他缴了。” 咬了咬唇,简年眸光严苛起来,“不行,我不能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躺在这,大姨,外头那几个保护咱们的人肯定有手机,你去拿来。” 在当下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简年已顾不得什么别的东西,就算沈仲凌决绝地说过从此相逢是路人,但他坚信沈仲凌一定会相信他。 大姨一脸沮丧,“拿过了,不给!说是江屿风交代的。” “江屿风交代的?”简年一惊,他还真是想得细致入微,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操心完了。 “不然呢,不是江屿风还能有谁?”大姨的眉梢泛起疑惑。 门适时的开了,江屿风提着些吃的东西进来,脸上的神情太过严肃。 他走到床边,一边整理着简年和大姨的晚餐,一边沉声道,“今天感觉好点了吗?还痛不痛?” 大姨在一旁着急插话,“能不痛吗?伤筋动骨一百天,哪这么容易好?” 简年急了,赶忙辩解,“别听大姨瞎说,我好多了,感觉也没醒来的时候那么疼了。” 他侧目,凝他一眼,温柔道,“这个是我在外面买的,你现在身子弱,需要吃点营养的东西。一会等吃完了饭,记得要吃药,那个药片是饭后半小时才能吃的。还有……” “停!”大姨忽然一声,“这种关心爱护的戏码不适合我这个电灯泡,我去外头和保镖帅哥吃去。” 说完,冲到床头柜的地方随手拎走一份想开溜,没想后背的一块衣服却被江屿风扯住。 一道清冷的嗓音钻进大姨的耳朵,“那个燕窝是我给阿年的,你的饭在这里。小鸡炖蘑菇。” 话锋一落,将塑料袋递了过去。 简年忍不住被江屿风的行为逗笑,也跟着他调侃起来,“不要紧,给大姨吃吧,大姨也受了不少委屈,是该补补。” “额,嘿嘿,我还是吃小鸡炖蘑菇吧,鸡肉也挺有营养。” 大姨一把扯过,然后落荒而逃了。 不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江屿风和简年两个人。气氛很快变得奇怪起来,皆因各自心里不可抑制的心魔在作祟。念念已经住进了私人别墅由人照看着,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和简年解释他还没有想好。 拉了把椅子坐下,手里端着那碗从大姨手里拿回来的燕窝,抬头与简年对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小心翼翼的吹着汤勺里的热气,一丝不苟。勺子递到简年嘴边的时候,被那只纤细的手挡了下来。 江屿风的目光从简年的手上慢慢移向他的脸,最后是简年先开了口,“我会怎么样?会坐牢?” “不会!”没有半点迟疑的时间,江屿风的眸色深深,嗓音却是异常坚定。 简年的柳叶眉皱起,手心一摊,“把你手机给我一下行吗?” 他凝了他许久,眸色幽深似海,突来一问,“你想打电话给沈仲凌?我不许!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会给你顶着。” 江屿风的一句话力度非凡,不紧不慢地语速却着实让简年的心口激荡出涟漪,层层翻滚,波涛暗涌。 他所有的话细数被哽在了喉咙的地方出不来。敛下眸,细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无奈和不安。 江屿风低低叹了口气,见他这副摸样,略有失落地问了句,“傻瓜,不信我?” 简年抬头,对上了他的黑眸,缓缓从唇齿间扯出一个字,“信。” 从他出现在黑屋的那一刻起,简年就深信江屿风一定会用尽全力来保护他。 明明知道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可他还是出现了。 这种感动不是能用一两句话就能轻描淡写带过的,它会成为生命里一段擦抹不去的记忆,永远不能忘记。 感情这种东西太微妙,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心里的人就变了。 生命被分成了太多段,每个段落都可能有人离开,有人出现。 而江屿风,就是在这一段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他生命里,扭转他的人生。同时,也如毒瘤般长在他的心上,渐渐扩散,无药可医。 他的凝视太过炽热,江屿风见到这种目光的时候,心里像是让刀子蜿蜒,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浓眉微微一蹙,他将勺子递到简年面前,清淡道,“吃饭吧,我绕了好几条街才把这些东西买全了。你不吃,怎么好起来?” 眉毛挑起,冲他使了个眼色。 简年的心口好暖,他的唇角浅浅勾起一抹笑,薄唇轻启将江屿风给他的温暖全灌进了口中。 吃完饭,江屿风还亲自喂他吃药,怕他觉得苦,特意将药片碾碎,搀入些许冰糖。 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细致入微。 在简年眼里,他早已不是那个一脸冰凉难以接近的香城富豪。他只是他的男人而已。 江屿风抬眼时,恰巧对上了简年的凝视,“怎么了?” 简年轻轻摇头,嘴角那抹笑停留了好久,“没什么,突然觉得受伤挺幸福的。” 算不清到底是从哪一瞬开始的,他们像极了真正的夫妻。 “傻瓜。”笑容敛下的一瞬,江屿风的眸色突然一阵幽深,“那个,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简年摆摆手,“不用了,大姨说你昨晚一直守着也没睡好,回家好好睡一觉。” “回家?”江屿风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念念,她疯了,一看到她的样子江屿风的心就像被针刺穿一样难受。 把念念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他!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对念念这个妹妹在乎过了头,她怎么会受那么多苦。 把她带到私人别墅的时候,江屿风让佣人伺候她洗澡,可佣人出来的时候一个劲摇头,眼眶里还杂着泪花。 追问下,江屿风才知道,念念的身上全是伤。 有掐的,有抽的,特别是大腿两侧的淤青深深浅浅,旧的没褪,新的又爬上去。 简年,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牺牲品?想到这,江屿风的眉心一蹙,突然道,“等你腿上的伤好了,我们出国吧。” 简年悚然一惊,嗓音转高,“出国?我现在是通缉犯唉,别说出国,就算是跨出这个屋子也难。”语落的一瞬,他低头,脸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神伤。 整个事件下来,唯有江屿风知道那一干人等连续制造出这么多各自要的是什么。 他眸色深深,淡淡道,“只要你点头,别说是出国,就算要上天入地,我也会带你去闯。” 他已不想在隐忍下去,只有将一切还原,简年才会安全,念念才会安全,无辜为此牺牲的人才不会再出现。 即便那是江屿风不想去触碰的往事,在当下这种局面,他不得不剥开自己的伤疤试一试。 简年丝毫没有注意到江屿风的沉思,回神的一瞬,缓缓道,“别开玩笑了。” 他不信,以现在他杀人嫌疑犯的罪名怎么可能踏出香城。老家还有徐徐老去的母亲,这个国度有他有太多的放心不下。 江屿风蕴藏深邃智慧线的掌心不动声色地覆上他的手背,沉默了半天后江屿风突然说了句,“我没开玩笑。出国,我们不仅仅是避难,事实上,有件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简年一愣,“什么事?”听上去似乎很严重。 江屿风的眸色有丝凉薄,“等你伤好了,我会告诉你的。” 他实在不想让简年躺在床上的时候还被那些事困扰。 简年淡淡笑了笑,抓抓脑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那,我祈祷明天起床就能站起来。” 江屿风的手轻轻触了触他的发丝,站起来坐到了床边,将健臂伸了过去,示意简年躺下。 简年微微抿起唇,缓缓将脑袋靠了下去,他的手臂那么有力量,身上的气息又如此好闻,他觉得自己像是找到了安心的避风港,这一瞬,就算是天真的塌下来,他也一点都不害怕了。 江屿风给他的不仅仅的关心和爱,更多的是勇气,无形中,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胆小如鼠的简年,是江屿风成就了一个坚强的简年。 “阿年,你母亲已经被转移到了国内最好的疗养机构。等我们回来,再把她接过来一起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简年的心里一惊,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比起江屿风为他做的,他的付出和牺牲又算什么? 大大小小的一切潜在的因素,他都考虑到了,甚至比他自己更细致谨慎。 白光忽明忽暗,打在两人的身上,整个空间里无限暧昧。 他低头,察觉到他眼角的泪,轻轻用手抹去,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唇边,轻柔道,“阿年,我们能不能把这段关系继续下去?我不想和你分开。” 他的心里还有不确定,不确定简年有一天会不会突然离开。 简年闻言后,心脏突突地跳,他抿了抿唇,突然问了句,“你?是想对我负责还是?” “我……”一句呼之欲出的话,最终还是梗咽在江屿风的喉咙里。 念念还在私人别墅,他怎么有勇气自私的对简年说爱?他说不出口。 眸色深了下来,气氛又如同上次简年追问后的沉默。这种感觉让简年不安,他明明那么近,近得让他觉得触手可及的时候他却又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
第33章 她是谁 江屿风缓缓地移开了枪管,眸瞳深处,是那层深不可测地冷静,他不卑不亢,每个字都沉稳有力的从齿间扯开,“物归原主?” 只怕是从来都未曾真正拥有过。 语落的一瞬,江屿风的眉梢划过点滴的讥诮。 沈仲凌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些。任谁都受不了这种堂而皇之的挑衅。 当年要不是简年为了那三十万怎么可能和江屿风牵扯在一块。 这段时间以来,沈仲凌的心里很痛苦,也很气愤,他气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却让那个小子背负了这么重的压力。 墓园里的那一记巴掌,不是真心的。说出口那些决绝的话亦不是真心的。 人在气愤的时候,往往会丧失理智,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 如果真能潇洒的放手,他又何必抛弃自己触手可得的前途回到香城。 他放不了啊! 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大姨扶着简年立在两个男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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