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道:“我哥被输掉之后就没了消息,后来听说转手多次留在了一个毒枭那。我爸不是什么好人,情感淡漠。而我呢,既胆小又懦弱,话都不敢多说。对我爸那种人来说,我早晚是个累赘,儿子都不如手下的打手值钱,想留下就要变得有用才行。那时候我爸手底下带血的事都是你在做,他就把我送去你那。我跑回家好几次,可每次都会再被送走,因为我什么都不敢说,比之前更胆小更懦弱。再后来,仍旧没出息没改变的我就被送去荒岛求生。” “孤岛上有一只不知道怎么过来的野狗,亲情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是奢侈品,除了我哥之外,我居然对一只狗产生了这样的情感。除了你教我怎么上床之外,我没有什么生活技能,多亏了那只狗。好几次,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景墨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爸来岛上看过我一次,他开枪打死了那只狗,然后岛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景墨的眼睛注视着烛光,冷淡得几乎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也许是因为看自己和他心里想象成长的样子不同,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格为他所用,又或许是因为儿子在他眼里还不如打手有作用没法继承他的衣钵,他打死了那条狗。 唯一能与之说话互相依靠的温暖消失了。 景墨觉得自己是应该改变一些了。 “好长一段回忆。”景墨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跪在脚底的男人笑道,“说到底,你是这段回忆里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有的时候想想我心里就不痛快。我爸死了之后,你就化名躲起来,让我找了这么久。” “……是你杀了你爸。”王姓双目瞪圆注视着眼前这个早已不知道是谁的人。 “我没杀。”景墨笑道,“第一次杀人就和初夜一样宝贵,我为什么要给他?他自己失足掉进冰柜里,我只不过是……压上了冰柜的门。他自己身体素质不好死在了里面,和我有什么关系?” 景墨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膛里的血液像是冰过般,镇得自己浑身都冰凉的。 这些人都该死,他们不该死吗? 景墨承认自己已经变得扭曲没法回头,可这些人不该死吗? 把自己孩子当作赌注,随意摆弄,毁掉你人生的父母不该死吗?以孩子作赌注参加这种赌局的人不该死吗?恋童癖不该死吗?杀人的人不该死吗?景墨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没错,自己也该死。 只是有场游戏还没有玩完。 死期未到。 “其实死挺容易的。”景墨拿起蜡烛,突然笑了,“但我要教你怎么死。” == 杜宇生从黎曜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耳朵还嗡嗡地一直响。 这种响声显然不是因为黎曜那几句吞吞吐吐的话,其实杜宇生早就习惯了黎曜那种样子,一说到关键的地方他就欲言又止,来来回回几次杜宇生也懂了,人家就是不想说。 谁没个过去呢。 越来越多的迹象都说明黎曜和这几个案子有关。 可在边缘的东西,没有涉及到核心,杜宇生觉着充其量也就是黎曜和这几个案子里的谁谁谁认识,或者有点交情。 杜宇生以前就是这样单纯地想,可现在他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小学的时候上美术课,老师说三基色可以调成任何的颜色,而后会在黑板上画三个互相交叉的圈,而黎曜现在就站在这三个圈的交集里。杜宇生自认为是个半吊子,能从基层调上来既是因为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纸公文,也是因为老爷子死了。 杜宇生看着前面黎曜黑乎乎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心里想着你要是真骗我,我就拿你送的手术刀捅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耳鸣得更厉害了。 不仅仅是耳鸣,杜宇生觉着自己脑子都在嗡嗡响。 黎曜发动车看了坐在副驾驶的杜宇生一眼,道:“怎么了?” “没事儿。”杜宇生摇摇头勉强撑起一个笑来,“头有点疼,可能是车里太热了。” 热? 黎曜的车缓缓地驶上主路。他看了看杜宇生,趁着红灯伸出一只手来搭在他的额头上。 不是车里热,是他人热。 “什么时候发烧的?”黎曜问道。 杜宇生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道:“谁?我没发烧,就是有点热。” “是烧了。”黎曜抽回手,淡定地开着车,道,“脑子都烧坏了。” 杜宇生愣愣地伸出一只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现在全身都热当然摸不出什么来,自言自语着“我没发烧啊”。 “估计是你这几天忙着案子,再加上天越来越冷了。”黎曜道。 当事人仍旧不觉得自己是真的病了,黎曜侧着头看着杜宇生满脸的无奈。 就这么煞笔一个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都靠人民心善和自愈吗? “我现在可不能病。”杜宇生不住地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我就想把这个案子破了。一定得破了。” “凶手不是已经锁定了么?” “我说的不是这一件。”杜宇生坐直了身体,道,“对照实验,这事儿我怕没完。” “其实你手头其他的案子也有,为什么就盯着这一件?”黎曜看了看杜宇生,道,“对你很重要?” 这个问题杜宇生有些犹豫。 说来话长,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曜这个问题。再加上刚刚从医院出来时候的内心活动,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假设,假设黎曜真的是对照实验的幕后黑手,那他最先应该杀的人是自己,而现在自己好好活着,多次接触也没有任何要被杀掉的迹象。 杜宇生把脑子里的假设又过了一次。 得出了一个结论:黎曜和这件事有关,但是他不是事件的起点。 黎曜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杜宇生微微地叹了口热气,说到底,他还是相信黎曜。 “我爸的死也许和这四个字有关。” 黎曜佯装诧异。 “杜老爷子死了?” 杜宇生点点头,问道:“你想听?” 黎曜停顿片刻没有说话,就在杜宇生准备将事情经过说出来的时候,黎曜打断了他。 “不想听。”他摇了摇头,道,“还是先想想你发烧的事儿吧。” “嗨,你别这样啊。”杜宇生话卡在嗓子里难受得不行,道,“我话都到嘴边了你让我咽回去,这太不痛快了。” 黎曜看着杜宇生滑稽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说不清心里到底哪儿舒服。 到家下车的时候杜宇生发现自己收到一条语音,还有几通未接电话。 大概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调了静音,其间也没有看过手机。 打开手机的时候杜宇生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的发烧了,手机握在手里冰凉凉的非常舒服。 微信语音是几个小时前发过来的,杜宇生把手机放在耳边。 语音是小白的,里面只有一句话。 “郊区一公寓大火,户主死在里面。” 杜宇生揉揉眼睛,脑子还在嗡嗡响。 手机翻着通讯录正要电话打过去,小白那边又发了一条信息。 “初步判断是户主使用电器不当,不用咱们组管了……” 杜宇生合上手机骂了一句:“擦。” 觉得不痛快,杜宇生回了小白一句:“屁,想好再放!”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没有缘更啊!QAQ有bug还望担待接着看。鞠躬。
第46章 死亡游戏(21)
杜宇生挂了电话之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夏天天气炎热干燥,火灾最容易发生在那个季节,可现在是冬天。按道理,其实冬天发生火灾也不少,可杜宇生心底却泛起一种关联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精神紧张,总会把身边发生的事都和眼前的事扯上关系。 杜宇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手机壁纸还是那会儿大字报全队嘉奖的照片截图,照片里杜宇生的占地面积就不大,放大了做壁纸之后像素有些模糊。自从换了这个壁纸之后,一个霹雳接着一个霹雳在杜宇生身边炸开,杜宇生握着手机琢磨着要不要换个壁纸避避邪气。 走在前面的黎曜回头看了看杜宇生。 “怎么了?”他问道。 杜宇生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头疼。” 刚刚还对自己没生病坚信不疑的杜宇生这次信了。 “你那有药吧,正好给我点。”杜宇生道。 他咧着嘴对黎曜笑着,好像自己生病是多得意的事似的。 黎曜挠了挠眉毛,装作不经意地错开自己的视线。 电梯的空间并不大,只有他们两个人,往常杜宇生就是个话篓子,可是大约是今天他发烧了,人也变得沉默了。一时间黎曜几乎能够听见由于发烧导致的杜宇生粗重的呼吸。发热虽然不是大病,可是劲儿上来的时候也是很难受的。杜宇生的脸开始微微发红,靠在电梯的铁壁上。 杜宇生得病的样子黎曜还是第一次见。 他安静得很,乖乖地站在黎曜的身后,眼睛直直地看着黎曜家门上的锁眼。 刚刚在车上反应还没这么大,黎曜估计是发烧的感觉上来了。 杜宇生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黎曜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棉质拖鞋来,他想说声“谢谢”,张了张嘴,嗓子干得厉害。 没想到发烧说来就来,还真快。 坐在沙发上,杜宇生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现在手和额头一个温度,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只能睁着大眼睛看着黎曜的背影,后者正站在抽屉前,从里面拿了一支温度计递给杜宇生。 杜宇生一边腋窝夹着温度计,一边掏出自己的手机,他在等贺绅的消息。 那张照片上的故事杜宇生想早一点知道。 几分钟后,黎曜拿起温度计瞧了一眼。 看了看温度,又看了看杜宇生涨红的脸。 他笑道:“不是什么大病,怎么和要死了似的。” 杜宇生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来。 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心病。” 黎曜看着杜宇生的脸笑了笑。他还真想知道像杜宇生这样的人会有什么事值得他这么走心。 杜宇生叹了口气,黎曜家的沙发又宽又大,他倒是不见外,见黎曜也没有坐下的意思,索性整个人躺在了沙发上,头也舒服地枕在沙发的扶手上,大约是长度不够,杜宇生的腿蜷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脑子开始嗡嗡作响。 发烧让人头昏脑涨,疾病就像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你所有的在意的过往。 好的,坏的,一幕一幕在自己眼前经过。 “……其实说来挺惭愧的。”杜宇生目不转睛地看着头顶的光源,道,“我连我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甚至……都没有看见他的尸体。” 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杜宇生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挡住那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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