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卫卫私心认为这样一名优秀的警员,应该不会旷工耍滑的。 果然,慈斌道:“死者母亲行动不便,我让尹灏从案发现场直接去了死者家中,接到人后到法医室认尸去了。” 曹卫卫一本正经道:“告诉尹灏,不管他是出卖色相还是威逼利诱,务必让刁珠珠在今天出验尸报告,我看在刁珠珠那里,他的话比我的话有用。” 这话简直语不惊人死不休,慈斌张着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幸而一阵短促的敲门声解了他的围,随即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急步带风,因为身高的缘故,经过会议室的老式木门时还下意识低了低头。 尹灏将手里拎着的一大包早餐放到会议桌上,笑着看向曹卫卫:“曹队,死者母亲已经确认了死者身份,我让张姐陪她呆在询问室,你指示一下,安排谁去问话?” 曹卫卫前一刻还在调侃刁珠珠,这会儿自己看着尹灏那张带笑的帅脸,瞬间感觉胸也不闷了,气也不短了。 她道:“既然是你去接的她,问话便由你来负责。” 尹灏应了一声,当即便要转身出门。 曹卫卫叫住他:“急什么急,都坐下来,先吃完早饭,不吃饱哪里来的力气干活。” 话音刚落,几个早已饥肠辘辘的人一哄而上。 慈斌边吃边把案情简报递给尹灏,尹灏翻看数页后,放下手中的汉堡,正色道:“曹队,刚刚家属认完尸,珠珠姐提前透露了一个尸检信息。” 曹卫卫边喝豆浆边点头,示意尹灏继续讲。 尹灏道:“被害人的舌头在死后被人从根部切断,咽喉处还被塞了朵向日葵。” 会议室内的警员都惊诧地抬起头来,曹卫卫眉间的川字纹更深了:“怎么的,看样子都有话说,那我们来头脑风暴一下,各自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慈斌道:“塞东西、割舌这种行为,说明凶手有特定的情绪需要宣泄。这种强烈情绪对随机陌生人产生的几率极低,凶手大概率与被害者认识,且有过节。” 尹灏点头赞同:“尸体除了两处刀伤,再无其他伤痕,手臂和其他部位也没有防御性伤痕,说明被害者对凶手未设防,完全料想不到对方会伤害自己。” 其他人虽未怎么发言但都仔细听着,只有坐在角落的柴露在一边刷手机,一遍蹙眉摇头。 曹卫卫清了清嗓子,道:“怎么着柴露,摇什么头?是不是我们太聒噪了,影响你玩手机?” 柴露吐了吐舌,讪讪地笑了笑,将手机递给曹卫卫:“那个,曹队,平时我偶尔看看小说,但前提是下班后。尹灏刚才讲的关于被害者尸体的特征,我在这篇小说里见到过相同描述。真的是太巧了,同样是刀伤至死,死后被割舌,喉咙里也塞着朵向日葵花。”
柴露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也不是完全相同,书里死者左手手心被凶手用刀刻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 不等曹卫卫发话,尹灏已经先一步开始查看简报里的照片,须臾后他神色凝重地抬起头,将照片递了过去。 “曹队,王景平手心也有类似伤口。” 照片内,死者微微蜷缩的左手手心内,果然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直线形伤口,如果不是柴露提及,第一眼很难将它同数字“1”联系起来。 曹卫卫细细端详照片后,又将目光放回手机屏幕上:“燃烧花田内的少女。” 柴露:“这是书名,文章内容讲的是复仇故事,但不知为什么作者后来把文章后半部分删掉了。” 曹卫卫:“小九。” 柴露面色兴奋:“这是作者笔名,我一度很迷这个作者,曾经还跟一个老粉打听过他,小九好像是云盘市本地人,还是个男作者。” 曹卫卫将手机递给柴露:“你查查这个作者的粉丝,看有没有与被害人相关联的可疑人员。尹灏你询问工作结束后,去找这个小九聊聊,核实他案发时的动向。” 邓登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曹卫卫抬手打断。 曹卫卫看了邓登一眼:“刑侦工作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实际工作中更多的是枯燥乏味的排查求证。我们不预先下定论,只用证据说话,但每一个疑点和巧合都不能放过。好了,早饭也吃好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众人陆续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曹卫卫慢悠悠喊住柴露:“小露,耽美是个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向柴露。但有一人例外,尹灏只是顿了顿,便风轻云淡地走开。 柴露挤眉弄眼,张口结舌半响,才道:“曹队,那个耽美啊、耽美的意思就是,男人和男人处对象。” 曹卫卫撇嘴,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一个男作者,写男人和男人处对象的小说……” 小凳子这厢突然接茬,高深莫测道:“那这个小九多半是弯的。” 柴露看着尹灏的背影,摇头道:“尹灏这类型可是圈内天菜啊,危矣危矣!”
第2章 木楔子 王琴二十五岁时未婚生子,父母觉得她丢人,让她带着儿子出去单独居住,变相算是将她和孩子赶出家门。此后王琴独自养大王景平,其中艰辛不难想象。 但令人欣慰的是儿子王景平一直很争气,学习成绩拔尖,中学还考上了全额奖学金的私立学校,大学毕业后在培训机构做了几年教师,后来便跳槽到万顺区有名的辰星中学。 尹灏故意留了时间给王琴平复心情,但似乎看起来作用不大。 王琴依旧不时抽抽搭搭,眼神浑浊无光,眼眶红肿得像是要崩裂开了。她握着纸杯的手一直颤抖着,嘴里来来回回都重复着相同的话。 “眼看着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人要害他啊?景平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从小便教育他,咱们与别人的家庭不一样,凡事不要强出头,不要与人产生矛盾,规规矩矩,健健康康长大就是我对他最大的希望了。他一直和人无冤无仇,连脸红吵嘴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怎么会有人想要害他……” 尹灏耐心等了片刻,又小心确认道:“阿姨,你确定王景平从未和人产生过矛盾?或者说有利益冲突关系?” 王琴缓慢地摇了摇头。 尹灏道:“那你儿子有没有女朋友?” 王琴依旧摇头,但顿了顿又道:“以前交过一个,是学校的实习老师,但那个女孩叽叽喳喳的,活泼过头,我不喜欢,景平半年前就跟她分手了。” 尹灏:“对方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王琴想了想,除了悲伤,面上又不自觉浮现出一丝厌恶的神色来:“好像叫陈倩怡。” 尹灏低声示意小凳子把陈倩怡这条线索发给慈斌,随即又继续问道:“那麻烦您再回忆一下,您儿子近期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反常举动?没有。他的作息很规律,早晨六点半起床,七点半出门,上课期间每天晚自习结束到家十点半,这几天在批改试卷,每天八点半回家,其他时间都陪着我,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停顿了一下,王琴又道:“不过,昨天晚上他确实有些反常,衬衣领子没折好,洗澡后换下的衣服没洗,也没有喝我熬的鸡汤……” 尹灏虽然心下不认同这属于反常行为,但并未打断这个悲伤且絮叨的母亲。 这时王琴又道:“还有件事,也不知道算不算反常,学校里的孩子打架,他劝架不小心被打伤,就在嘴角边上……” 王琴说到儿子劝架被误伤,情绪渐渐又有些激动起来。 尹灏稍缓片刻,才例行公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阿姨,不好意思,最后麻烦你跟我讲一下昨天晚上十一点半至凌晨四点你在什么地方?” 王琴点了点头,并不排斥这个问题:“我这腿还能上哪儿去啊?虽然现在恢复了一些,但自己行走还比较吃力,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会,多数时间还是离不开轮椅。景平在小区给我雇了一位兼职保姆,昨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她推我出去散过步,其他时间我都呆在家,你可以去问问她。” “哎,我这腿要是没事就好了。药没了我可以出去买,即使他去买,没按时回家,我也会出去找他啊,说不定就不会……” 尹灏驾车,和小凳子一起将王琴送回家。他先前接王琴去认尸时并未进入房内,这时经王琴允许,才进入王景平室内查看。 王景平的卧室十平方左右,床靠墙,对面是书柜,靠窗是书桌,几乎所有书本都和教学有关。 无装饰品、无挂画、无玩具,完全是一个刻板单调的书呆子专属卧室,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床头柜玻璃平面下压着的那副画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副关于远山的铅笔素描。纸张老旧泛黄,笔触幼稚粗糙,像闲散时候闹着玩随手作的画。黑白画面上只有远处山坡上最高那株花着了颜色,花盘是黄色的,中间一点黑。 像野菊花,或是,向日葵。 尹灏拍照保存。 关于这幅画的来历王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一直压在那里,他们从未搬过家,那画也没人去动过。 从王琴家离开后,尹灏和小凳子去了保姆家核实情况,又至物业中心拷贝了小区近两日的监控记录发回警队。 这头刚结束,正好柴露将作家小九的地址发了过来。 这位笔名小九的作家,本名季商。季商在梓江区红岭乡水袖路九号开了一家民宿餐厅,名为“闲宵”。 小凳子道:“这么看来写小说只是这人的业余兴趣,难怪没火、也不签约、还随心所欲地锁文坑文。” 闲宵的前台妹子脸盘跟满月似的,三指宽那么点大的小嘴,涂着大红色口红。此刻她眼睛睁得溜圆,打量着尹灏与邓登,神色有些疑惑又有些戒备:“你找我们老板干吗?他才刚刚起床下楼吃过饭,这会应该开始闭关修炼了,一般不见客的。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定餐还是定房?我这里已经卡死了最低折扣,你即使见到他,价格也不会更低了。” 尹灏看了看墙上的钟,下午两点一刻:“刚起床?闭关?” 妹子扬了扬嘴,颇有几分得意:“是啊,我们老板可是位作家,这家店只是他的副业而已。作家的世界你不懂,灵感这个东西,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一旦来了,老板一坐,坐一整天都不带下楼的,谁来都不见。” 这位员工完全是瞎眼式个人崇拜,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家老板的主业有多么惨淡,还没这副业半分成功,所以才敢腆着脸这样无脑自吹自擂。 见妹子小嘴叭叭停不下来,尹灏只好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我们是警察,请你通知一下你老板季商先生,麻烦他暂时出关,接见一下我们。” 妹子眯着眼睛:“警察啊?可以给我看看证件不?还有,我们老板犯什么事了?” 旁边的小凳子憋不住了:“你话咋这么多?像你这样,我们如果真是客人,一早被你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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