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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余光里的人影都在动，谈序安静地接受掌声，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话，就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片刻静止画面。 柏温却觉得他像一个无声的礼赞。 像一首含蓄的诗。
第8章 当节目全部结束，柏温跟着涌动的人流一起走，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停住了，他要把那枝已经变成了干花的洋桔梗给谈序。 当他看到谈序拿着一把大花束过来的时候，又看了看那枝枯而脆的洋桔梗，实在是不够看。 当他正打算把花收起来的时候，被谈序看见了。 “柏先生，您手上拿的是什么？” 他头一次觉得窘迫:“这是上一次你在店里落下的那枝洋桔梗，我把它做成干花了，保存的时间会更长。” 拿着别人遗落下来的做成干花再送给人家，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礼物。 “谢谢您。” 谈序看起来高兴极了，比收到手上那么大一束花还要欣喜。 柏温看着谈序很认真地说:“你该跟我说你拿了奖的，我会准备礼物给你。” “没关系，这个就可以了。” 谈序收到这枝干花以后就一直在笑，柏温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想，下次补上吧。 谈序送柏温去校门口，但他们没有并排走，柏温走在前面，他在后面。 谈序看到他们学校的两个女生正红着脸互相推搡，要推到柏温面前去。 他心里没由来地一跳。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其中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生揪住了裙子，连声音都有些抖:“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柏温停住了，他低头看着那个女生，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谈序，发现他垂着头，也没有笑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带手机。” 柏温还是在笑，礼貌却充满着疏离。 谈序忽地抬起头，因为柏温是带了手机的。 那个女生失落极了，说了句打扰了就和同伴赶紧离开了。 他们俩还是慢慢走着，谈序没忍住问:“柏先生，您不是带了手机过来吗？” 柏温回头看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那你呢？你会希望我给吗？” 柏温看着谈序半天都没有说话，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喜欢异性。” 简单的一句话把他自己完全暴露。 谈序听见这句话，手上拿着洋桔梗的力都大了一些，他好像被这句所蛊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无处安放的眼神终于落在柏温的脸上，很坦然地看着他。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谈序心里好像被放了一把烟花，整个心脏都被炸得酥麻。 他们走到校门口，柏温转过身来看谈序的时候，谈序才觉得今晚的月亮好像格外地亮。 照着柏温的时候他整个人周身都是亮而柔和，他现在戴着眼镜，甚至可以看到柏温的长睫上都有淡淡的光，像极了花草沾上晨间的露水，连根部都亮。 谈序最终还是没有接上他那句话，但是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 柏温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他今晚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出色，很难让人不赞叹。 谈序拘谨地笑，问他:“柏先生，您现在是要回家吗？” “不，事实上我现在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花店，家里是我姐姐正在住。” “那您为什么不回家住呢？” “因为，”柏温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家离你们学校还有花店挺远的，如果你想找我，我不能第一时间过来，怎么办？” 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正在滋生、发酵。 对于柏温所说的原因谈序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好像总是抛给他一些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他支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柏温没有再继续说了，只是和他挥手致意，慢慢朝回走，在月光里，和路灯下。 那晚之后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面，不是谈序并不想找他，而是谈序在这段时间就忙了起来，现在已经是六月了，他忙着上课，应对考试，还要写论文。 柏温这段时间也没有再找过他，不知道是因为他也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他们没有通过话，发过信息，还是柏温来校门前，谈序去花店。 像是谋划好了一样的默契。 进入到六月以后就又开始下雨，有的时候是暴雨，有时候是细密的小雨，时阴时晴，变化快得像是要随时把人裹挟进潮湿的空气里，让人接住它的润泽，使人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才肯罢休。 谈序实在是烦闷极了这样的天气，夏季的雨天本就令人燥热难忍，闷热又无风，这次持续的时间又这样久，很难让人不恼火。 他或许只有和柏温待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这雨好像也没有那么令人心生厌烦，他还是记得柏温撑着伞站在雨里的时候，那雨好像都舍不得下那么大，雨点落在地上都显得安静，溅出的雨花都温柔。 当谈序上完下午的课后，又在下大雨，他和江子川撑着伞先走了，想快点走到宿舍，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谈序的裤脚已经湿了个透，贴在脚踝处极不舒服，衣服也已被斜飘着的雨淋湿得差不多。转头看江子川发现他没有比他好多少。 他回到宿舍换了衣服，皮肤接触了干燥的衣服让他瞬间舒服了些，和江子川悠闲地坐在各自的床上。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杨礼的说话声，还有白鸣带着怒火的声音。 他一边推宿舍门一边说:“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怎么打的伞，今天也没风啊伞上的水全弄我脸上了。” 白鸣的脸上、衣服上还有包上全是水，杨礼比他好一点。 杨礼帮白鸣拍掉他包上的水，安慰着说:“算了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白鸣皱着眉:“要不是他道歉道得那么诚恳，我真怀疑他是故意的。” 谈序和江子川看着白鸣狼狈极了，心里又想笑又同情，招呼着白鸣把衣服换了，好在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一会儿也没再说了。 谈序又坐在床上发呆，脑子里好像什么也没想，又不知道被什么装满。 明天他们放一天假，他已经跟父母说不回去了，他想去花店。 脑子还没想好什么理由，手上却先一步行动起来了。 -柏先生，明天我们放假，我九点可以来花店吗？ 柏温回复得很快。 -好，我在校门口等你。 -谢谢柏先生。 -客气。 发完消息他又不知道干什么了，随意地翻了翻相册又看到了他之前拍下的那张照片。 他实在是好奇柏温的父母到底是有着怎样优良的基因才会生出柏温这样的人，神在他身上好像什么也没拿走，让他从出生就是注定完美。 一边看着照片，一边愧疚感却油然而生，他想明天就去坦白这件事吧。 昨天的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一直到今天早晨也没有停，还起了很大的雾。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这雨和雾依旧没有要停要散的意思。 柏温撑着伞站在校门口等他，静得像一幅画。 他自己也打着伞，但是走到柏温面前的时候听见他说:“伞收了吧，你跟我打同一把就行。”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两个人分开打伞还好一些，谈序又想到他会把伞朝他这边倾斜。 “可是柏先生，您总是把伞靠近我这边一点，您自己的肩膀也会被雨打湿。” 柏温全然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们离得近一点就不会。” 他接受了这套说辞，也不想再去深究一些问题，收了伞进到柏温的伞里。 他们离得很近，慢慢朝花店走着，柏温用右手撑着伞，左手垂在身侧，谈序站在他左边。 雾气和雨水一起濡湿了树叶，今天的雾大得就算离得很近也看不太清楚身边人的模样，谈序借着混淆视线的雾凭着感觉很轻地、不易察觉地用右手碰了一下柏温的左手背。 在这被雨水沾湿的雾气里，他鼓噪的心跳大得使他几近振聋发聩。 他突然就想不管不顾地借着这模糊的雾来对柏温说在他这个年纪里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去表达出来的爱。 在雾霭装点的氛围里，在雨水绵延的意境中。 可是还不到时候。
第9章 谈序觉得有些感觉的产生好像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就比如他平常应当会厌烦这么糟糕的天气，但现在他却觉得雨天和雾气夹杂在一起浪漫极了，就好像身在雨雾缭绕的山间里。 如果现在有风，那一定是在诉说凄迷的雾和缠绵的雨。 一直走到了巷口，斑驳的红墙淋上了斑驳的水痕，记录了这场雨片刻的温存。 谈序在空气里闻到了槐花香，他不自觉地就想循着花香的源头看过去，但被雾阻碍了视线。 他从没注意过巷口附近有过槐树，想着要趁下一次天气好的时候再来看看。 这次的雨势并不大，他们到了花店以后身上也没怎么湿，谈序进来的时候无意看了一眼门口的角落，那束洋桔梗已经不在了。 柏温把伞放好和他一起上了二楼，这是谈序第二次来了，摆设却和第一次来的时候有些不同。 之前房间里最大的一副壁画被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装裱得很精美的一副素描画。 是他给柏温画的那副。 放在阳台外的桌子已经被挪了进来，桌子旁多摆了两个椅子，藤椅还留在外面。 柏温说让他随便坐，自己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手上端着两杯咖啡。 他递给谈序一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咖啡的原味，所以给你多加了一些奶精。” 谈序礼貌地道谢:“谢谢柏先生。” 他们俩在桌前的椅子坐下，坐在了各自的对面，柏温慢慢喝着咖啡，看着外面的雨和雾。 他悄悄地看着柏温微侧的脸，右眼下的两颗痣因为他的近视还有彼此间的距离现在显得不那么清晰。 柏温真的和雨天很配，落地窗外正在下雨，他散着偏茶色的发，谈序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在脱离人间。 谈序不知道被什么壮了胆，开始和柏温搭话，他不知道要聊些什么，但是他现在就想听柏温说话。 他们就像认识了多年的老熟人一样用熟稔的语气聊着天，不知道聊了多久，谈序整个人渐渐放松下来，安静又平和。他头一次没有在柏温面前显得局促和紧张。 他问柏温:“柏先生，为什么您开了这个花店，但我每次来的时候从没见过这里有其他的客人，您这样赚得到钱吗？” 柏温对于他问出这么现实的问题来觉得有些可爱:“花店所处的这个地段并不好，我开这个花店的目的也不是盈利，是因为我想，所以我才开，即使有人想来买花，我当然可以卖，也可以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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