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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阳啊，这我也没办法，一切以大局为重吧。”
十五层很高，可今天不想坐电梯，一想到要被困在那个四方铜墙铁壁的狭窄空间，夏阳就像被人扼住了喉咙，憋闷地喘不过气。
影子在身后的阶梯上跳跃，他走地很认真，却是多年来第一次大脑空白。
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努力？不知道明天的路在何方？夏阳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以致于整场会议没有任何人接受他的辩驳。
他试图将残损的理智拼凑成完整的逻辑链条，却一次次失败，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冲撞，无数次将他伪装的冷静击地溃不成军。
渐渐的，他累了，胸口小幅度起伏，脸色泛上了红晕。
夏阳弯腰喘了口气，蓦地想起这不是第一次爬楼梯。两年……还是三年前，有一次市区大规模停电，他们回家时互相搀扶着爬楼梯，池萧炎还笑他抠门，都是董事长了还不肯买个独栋大别墅。
那天很累，但不像今天这样，似乎怎么走都没有尽头。
门开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了。
仿佛久别重逢，仿佛苦尽甘来，又仿佛昙花一现。
隔着不到五米的对视，却好似掀起了滔天巨浪。
“来了。”还是夏阳先开口，两个梦境的旅者瞬间坠落现实：“落东西了？”
“没什么？”池萧炎坐起来摇摇头，原本计划的速战速决又变得磨磨蹭蹭。
夏阳在门口挂好衣服，没挪脚步只是靠在壁龛上：“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沙发上的人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池萧炎捋了把，眼里的血丝还未褪去：“我去洗个脸。”
夏阳坐在沙发上，水声穿过玻璃门隐隐约约传来，淅淅沥沥。
不一会儿，有人出来了，眉角还湿着，显得整张脸更加深邃英俊。
池萧炎低头擦了擦头发，沉默地也坐了过去，两人隔着一尺的距离端坐，竟比股东大会还要严肃。
这回夏阳似乎拧着劲不愿多说话，静默了半晌池萧炎终于问：“今晚怎么样？”
夏阳淡淡道：“你不知道？”
池萧炎忍不住怼回去：“谁问你那些老头子，我是关心你。”
夏阳撇过脸，不愿多语。
被噎地心里有气，池萧炎垮着嘴角单刀直入：“到底是谁在搞小动作，我会查清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停职，而是那些老狐狸要借此机会架空你所有的资源，不管他们是想放逐你半年的时间还是更长，等你回去，所有的客户人脉还有得力助手都会被挖空，那时候孤立无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有道理。”夏阳点头：“所以呢？”
池萧炎凝视他好一会儿，最终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文件袋：“夏阳，我是认真的，容成是你的心血，也是我的，我们都不希望看到这么多年的努力最后被一堆陌生人吃干抹净。”
夏阳静静望着文件袋，模糊透出“股权转让协议”几个红字，此刻在他眼里格外醒目。
“他们要扶持我，不过是养个傀儡，等解决了你，我差不多也该离开公司了，所以，”池萧炎将协议慢慢取出：“如果我能收购你手上的全部股份，就能真正与他们抗衡，至少我不会让容成在那些脑满肥肠的人手里变得乌烟瘴气。”
他顿了顿，继而补充：“我会按照市场近30天的最高价全额收购，另外手续费筹资费由我个人承担，你考虑一下。”
“萧炎啊。”夏阳叹了口气，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下去。
“阳哥，我知道做这个决定确实很难，你放心，我会好好经营公司，还有那个匿名举报的混蛋，我迟早会把他揪出来。”
夏阳摇摇头：“你不用这么着急。”
“什么叫我着急？”池萧炎的脸上开始浮现不满：“我是为了谁，股市的走价就像泡沫，今天膨胀下一秒就可能破灭，等那些家伙做空你手上的股票，那个时候不过就是一串无意义的股票代码，再说，那个挖空心思举报你的人……”
夏阳打断他：“重要吗？”
池萧炎歪着头先是不解，慢慢瞳孔逐渐放大，腾地站起吼道：“你怀疑我！！！你他妈疯了！你居然怀疑我！”
“你有没有脑子！董事长当傻了？那些人的目的是什么，我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半夜我这忙进忙出为了什么？讨你顿骂？这个时候，脑子清醒点行不行！”
震惊，失落，愤怒，世界上最糟糕的情绪此刻尽皆汇聚在小小的客厅。
夏阳用力搓了搓脸，深深的无奈和乏力如同一个巨大的旋涡，任你如何反抗尖叫，最后不过是被巨浪淹没。
“算了，我们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薄薄一张协议，端正两方签名。
池萧炎捧着文件袋，这确实是他想要的结果，但又好像不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雾中人又怎么可能看得清。
房门被重重摔上，壁龛上安静地躺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浓云渐起，掩了明月。
这就是那晚所有的经过，多年后夏阳偶然在午夜梦回忆起这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以为是结束，其实是开端。
第八章
封文坐在办公桌前，拧着眉，垮着脸，百思不得其解。不应该啊，这都好几天了，那边怎么石沉大海什么动静都没有，就算只是从工作的角度，夏阳为了拓展人脉，也不至于硬生生晾着他。
有人敲门，封文应了一声，不出所料，是Mason。
不愧是他的心腹，Mason无视封文搭下去的眼角，毫不留情：“你们没有继续？”
中文说得别扭，但封文听懂了，不等他回答，Mason又说：“夏先生现在的心情应该很糟糕，有人恶意举报他修改会计准则，违规披露关键估值等十多项罪名，他的股票已经全部抛售，当然，我想这不会是夏先生本人的意愿。”
封文的眼睛很饱满，是多情的桃花眼，睫毛微微弯曲，让凌厉的气质多了几分平易近人，此刻这双玻璃般透明的双眼更多的是冷静：“有没有确定消息来源，这么大的事容成那边并没有发布任何公告。”
Mason：“公告更不可信，不是吗？”
宽阔的办公室陷入短暂的安静，派克笔在修长的手指间眼花缭乱地转动，几天来阴沉的天气今天终于转晴，斑斑点点的阳光顺着百叶窗挤了进来。
封文抬头，眼神里看不出情绪：“他在哪？”
Mason似乎等候许久：“绿山集团，外聘投资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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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量信息，漫天数据，各种分析报告，新环境新工作，尽管绿地集团CFO已经给予夏阳最大限度的自由，但任务总是推进的磕磕绊绊，不算顺利。
夏阳拿起手机，十五分钟前给现任助理发的短信居然还没回信，估值模型缺乏支持性政策条例，需要尽快送过来。
他叹了口气，捏了捏山根站起来，坐久了腰酸得不行，用手随便捶了捶，端着咖啡趁着休息出去找人。
到处转了一圈，整个楼层静悄悄的，竟诡异地一个人都没有。
工位上有的电脑屏幕依然亮着，有的泡面吃到一半叉子还杵在汤里，夏阳一头雾水，难不成刚刚地震了？
他走到前台拿起电话，照着电脑上贴着的紧急联络电话拨了过去，还未接通，门外的电梯“叮”地一声，金属门徐徐打开。
话筒里不断传来电话忙音，夏阳意外地望着封文慢条斯理地迈步过来：“夏总，好巧，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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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策捧着保温杯已经在大厅转了好几圈，孟坛实在忍不住：“你天天来这儿活也不干，忙也不帮，是看上我这儿哪个小姑娘，还是看上我了？”
赵策嬉笑着顿住脚步，拧开保温杯递了过去：“帮你添个人气，人气旺，福气撞。”
“去去去，我这最不缺嫌疑人。”孟坛看他哪哪不顺眼：“才三十，天天端个杯子，整的跟牙掉光的老头儿一样，别在这儿碍眼。”
“你嫌弃我。”赵策抓住把柄似的立刻硬气起来：“我这身子得好好调养，这是上头的命令，别说我负伤来视察环境，就是让你把办公室腾出来专门给我泡脚，那也是我应得的。”
“闲的你，你要是真无聊，去隔壁交警队问问，人家正愁人手不够抓酒驾呢。”孟坛打印完材料抱着文件夹就走，路过赵策的时候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好狗不挡道。”
“嘿，你小子。”赵策见没外人，对着孟坛屁股虚踹一脚，虽然踹了个空，但心里足够解气。小李这会儿也闲，想趁机满足一下好奇心：“赵科，听说当时你那刀子，直接插进肺了？”
“没大没小的，我早退了，在你们孟师傅的地盘，赵科这名字记在心里就好。”赵策低调地摆手，吹牛的劲儿又上来了：“要插进肺你现在还能见到这么风流倜傥的赵大警官？不是跟你吹，我要不扑过去，这么长，”他夸张地张开双臂，越说越激动：“这么尖的刀，直接怼人小姑娘心脏了，情况那么紧急，但咱是谁啊？”
小李配合：“咱是谁啊？”
赵策的脸上就差发光：“咱是正义的化身，和平的守护神，光明的……”
“——底下声音小点。”
楼道闷闷传来孟坛的声音，赵策无声冲楼道呸了一口，倾身与小李贴得更近：“光明的使者。”他搂着小李的肩膀：“哎我说，咱作为光明的使者，能不能看看最近的出警记录？”
“啊？”小李反应慢了半拍：“不合规矩吧。”
赵策满脸透着朽木不可雕也：“你这种新手，一不懂二不会的，老孟也不多花时间带带你，你怎么转正，怎么升职，怎么做人民的好榜样？！”
小李呆愣地点头，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立远同志，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到现在连个出警记录都写不规范，到时候随便让人挑个刺，你的实习评分就算完了，西王母来也救不了了。”
小李犹豫：“你是西王母？”
赵策气得龇牙咧嘴：“就这木头脑袋，还想转正！还想转正！”
说一句拍一下小李脑门，逗得人咯咯笑：“我开玩笑的赵哥，上百个记录你自己翻到啥时候去，想看哪个，我帮你找找。”
听到这赵策有些迫不及待了：“就那晚波里维斯酒吧闹事，有印象不？”
“有啊，忙到大半夜呢。”小李边说边搜索：“开大巴的和开公司的打起来了，我看看，大巴车司机就他一个人，嘴硬的很但架不住对面人多，开公司的那个应该是被他朋友领走了，他们我记得挺清楚，两个南方人，来接人的那个，说话特别规矩。”
赵策盯着屏幕眼睛都直了：“那行，你要不先去……”
“呦，忙着呢？”
电脑前的两人同时抬头，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俊眉明目，一身皮衣，手上还拿着头盔，邪气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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