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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喻霖不会做饭的那段时间里薛奶奶都明里暗里帮衬了他们家许多。在他的记忆里关于奶奶这个人是有所缺失的，所以喻澋洐在某种程度上将薛奶奶当成是自己的半个长辈。 薛奶奶没有认出他来，握着婴儿车里小孩肉嘟嘟的手朝喻澋洐挥了挥，说了句“谢谢哥哥”。 D-03栋是两梯两户的楼型，户型也是临岛华府中最大的户型。 喻澋洐进电梯的时候才发现头发已经长长了那么多，从镜子里看前面的头发已经完全遮住眼睛，后面的头发也即将及肩。 肯定是因为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连外貌管理都忽略了，喻澋洐这么想着，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就开了。 喻澋洐站在门外，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又贴着门仔细听了听，确认里面没动静才去按的密码锁。 进门之后的喻澋洐又折了回去，拿着刚刚在茶几上抽的纸巾将密码锁上的指纹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再三思考后决定将纸巾塞进裤兜里，呆会儿离开的时候再扔到楼下垃圾桶里。 喻澋洐回趟家偷偷摸摸得像个小贼，但他就是不想让喻霖知道自己回来过。 虽说是夏初，但喻澋洐觉得这密闭的空间实在闷得慌，就将阳台那边的落地玻璃窗拉了道缝，好让空气流通一点。 喻澋洐到厨房看了一眼冰箱，里面几乎什么食材都没有，只有几个鸡蛋孤零零立着。又在家里绕了一圈，除了看见喻霖房间浴室里的脏衣篓放着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扔进去还没来得及洗的黑衬衫外，这个家里简直一点生活痕迹都没有。 或许是保姆清理做得彻底，又或许是喻霖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压根就没回来过。 后一种设想喻澋洐根本不敢细想，只要想到那种画面他就心里密密匝匝刺得疼。 喻澋洐发现他的房间没有人进去过，连桌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上次回来的时候水杯放在什么位置，现在就在什么位置。 看来喻霖是真的不想让他回来这个家里，不想认他这个儿子，可能自己下次再回来临岛华府看见的，就是被清除一空的房间了。 在学校假意惺惺地问自己为什么不回家，怕是只想套出个答案，然后将自己从这个家里彻底赶出去。 喻澋洐不甘心，哪怕喻霖再怎么疏离他，他都做不到不爱喻霖。 喻澋洐总是想着再坚持一下吧，或许睡醒一觉来就发现自己不爱喻霖了，所以他几乎不间断地谈恋爱，妄想着这样就能麻痹自己的心。 其实他是个胆小鬼，总觉得将自己同性恋的标签光明正大贴在身上就能掩盖掉自己不仅是同性恋还喜欢上自己爸爸的罪过。 喻澋洐最后还是没忍住，离开之前将喻霖穿过的那件黑衬衫塞进了包里，既然喻霖不回来，那丢了一件可有可无的衣物他也不会发现。 喻澋洐需要一些东西来确认和维持自己与喻霖那点岌岌可危的关系，或许是他衣服上的气味，或许是课上喻霖看他的一眼，又或许是成为喻霖常去的那家店里的一员。 喻澋洐有些心虚，低头离开的时候特意加快了步伐。 “小鱼怎么有空回来啦？” 喻澋洐猛地一惊，以为自己是幻听，抬头才发现保安亭里的门卫大叔正笑着热情地给他打招呼。 喻澋洐下意识摸了摸脸，才发现刚刚在家里因为太闷而把口罩摘了下来，下楼的时候却忘记带上了。 “啊是，回来拿点东西。”喻澋洐局促地说道。 “上大学之后就很少见你回来了，还是得多回来，陪陪你爸。”门卫大叔笑笑，“现在你是长大了，你刚来那会儿多黏着你爸啊，跟没戒奶的小孩似的。” 被门卫大叔这么猝不及防提起以前的事情，喻澋洐心里像被裹上一团浆糊，沉沉闷闷地又透不过气来。 一切都回不去了。 喻澋洐尴尬地笑笑，“张叔，要是你看见我爸别告诉他我回来过。” “怎么？跟你爸吵架了？”门卫大叔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跟你说，父子没有隔夜仇，你认个错他认个错有什么所谓？哎，你俩不容易，都不容易。” “知道了。张叔，我还要回去上课，先走啦。”喻澋洐挥挥手，没等门卫大叔回话拔腿就走。 门卫大叔拍拍腿，“去吧。”心想着奇怪，喻霖刚进去喻澋洐就出来了，这样爷俩儿都没遇上？ 电梯门刚关上的时候喻霖就听见隔壁电梯“叮”的一声响，思考着今晚是要在家还是去别里居或是什么地方。 房子里静悄悄的，从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觉得房子这么大这么空旷。或许是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霎时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些茫然无措。 但毕竟当初是自己先推开他的。 喻霖自嘲，倒也是自己活该。 喻霖到厨房倒了杯水回沙发上坐着，被外面的热风吹得整个人都黏糊糊的，有些不好受。 喻霖放下杯子，起身打算回房洗个澡。 不对，阳台的落地窗明明今天早上出门之前是关上了的，怎么现在留了道缝？ 喻霖将落地窗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总不至于是被风吹开的。 洗澡的时候喻霖发现脏衣篓里的衬衫也不见了，那是他昨天换下的，正打算今天一道洗了。 应该是家政阿姨来过。之前喻霖偶尔没空照顾喻澋洐的时候家政阿姨也会不打招呼就来给喻澋洐做饭，事后也不告诉喻霖，要把钟点的钱给她，她还不收，所以喻霖只能变着办法给家政阿姨送点礼物补偿她。 洗完澡后喻霖习惯性地到喻澋洐房间呆了会儿，所有东西都维持着他上次回家时的模样。桌上的水杯是喻霖那天晚上想要跟喻澋洐谈谈时给他端进来的，喻澋洐借口着将喻霖赶了出去，被子里的水倒是老老实实喝光了。 喻霖觉得只要房间里的东西都维持不动就给他喻澋洐还在家里陪伴他的错觉，只要喻澋洐还在，安静一点也没关系。 喻霖拿起桌上那张很早以前出去露营时拍的合照，仔细端详了一遍又一遍，隔着像框玻璃抬手去摸喻澋洐的小脸时才发现连上面的灰尘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喻霖记得他是吩咐过家政阿姨喻澋洐的房间不用收拾的，但显然阿姨忘记了。 喻霖理了理刚刚被他坐得起了褶皱的被面，打开手机软件在推荐页里点了个外卖，走出客厅时他想，今晚还是在家吧，说不定喻澋洐会回来。 等待的间隙喻霖随意投映了一部电影，心不在焉看了三分之一后才发现这是前两天学生给他推荐的一部突破禁忌的师生不伦之恋电影。 师生恋是不伦之恋，兄妹恋是不伦之恋，婚外情是不伦之恋，世界之大个中关系无奇不有，父子相爱又如何？ 但喻霖深知这种扭曲的关系不为法律允许会被世人诟病，他爱喻澋洐可他更是他的父亲，喻霖能做的只有将这段关系扼杀在摇篮里让它无疾而终。 他可以错，但喻澋洐不能，他还有那么好的青春大好的年华，他应该有一个很好的伴侣，而不是被自己引入歧途。 电影里雨声伴着雷声，女主角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摇曳，男主角正说到「勘違いすんな、今のお前の気持ちは一時的なもんだよ。時間が経てば自然に忘れられる。」时，放在一旁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别里居的老板方岚。 喻霖第一次去别里居的时候就被方岚盯上了，对方以为喻霖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双性恋，来这种地方不过是找找乐子，硬是问喻霖要了联系方式追了一个月。 方岚后来才知道原来喻霖是个纯gay，还是上面的那个才放弃了继续追求喻霖的打算。倒是因为喻霖那会儿隔三差五就到店里来，俩人反倒成了朋友。 喻澋洐刚开始到别里居上班的时候方岚是不知道他是喻霖儿子的，不然别说让他在别里居上班，连别里居这道门都不会让他进得来。 但是后来知道了也是于事无补，她对喻澋洐是有偏心的，不说人灵活聪明，光是身上那股可爱劲儿就让她喜欢到不行。 所以当她夹在喻霖和喻澋洐之间，一个跟她说让她解雇喻澋洐，一个求她让自己留在别里居时，她意外地没有站在喻霖那边，反倒跟喻霖说要尊重孩子的意愿，成年后的生活过成什么样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平常方岚找他一般也只是在微信联系，今天忽然给他打电话，喻霖心下一惊，害怕是喻澋洐出了什么事情，忙不迭讲电话接通，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方岚，找我什么事？是喻澋洐出什么事了吗？” 方岚在电话那头笑得清脆，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没有，你宝贝儿子好着呢，”随后顿了顿，又继续道，“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你的小相好在我旁边呢，他让我给你打电话，问你下星期的派对之夜来不来。” 那个叫小虞的小鸭子明里暗里问喻霖要过很多次联系方式，但他都没给。因为他觉得，只要走出别里居那道门，脱离了金钱关系和肉体交易，他们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不去。”喻霖拒绝得干脆，想想还是补充了句，“那天晚上我有课。” 可方岚却毫不客气戳穿了他，“我都没说周几你有哪门子的课？” “下周整周都没空，课多，可能还要外派，真的去不了。”喻霖没有被戳穿的尴尬，还在有模有样地编着胡话。 他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因为没有一个让他去的理由。 至于那个叫小虞的小男生，不过是别里居里最平常不过的小鸭子罢了。
第07章 喻澋洐上了出租车就开始后知后觉地后悔，攥紧了裤兜里忘记丢掉的纸巾，开始反思刚刚不应该多这一手去擦掉密码锁上的指纹，不该对着跟喻霖的合照留恋那么久，更不该把喻霖的衣服偷拿出来。 喻澋洐一边懊悔一边拉开背包的拉链将手探了进去，等到认为整个手上都沾染上喻霖的味道才拿了出来，在鼻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想喻霖了，空气里满是他的味道，不是那种衣服换下来的汗臭味，而是一股喻澋洐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的香味。 这个司机师傅比起刚刚的那位要沉默寡言多了，只是在后视镜里默默看着喻澋洐的迷惑行为露出鄙夷的眼神。 喻澋洐刚刚只是下意识地想要那么做，并没有意识到这种行为在别人看来有多么怪异，看到司机师傅的反应后急了忙慌地从背包里拿出口罩戴上，托着下巴抬头假装望天。 喻澋洐看着外面变换的景色和湛蓝的天空望出了神，手机叮铃铃响的时候给他吓了一跳。 喻澋洐没有给电话号码做备注的习惯，但平常会给他打电话的就那么三两个人。 接通的时候果不其然又是纪梵这个小布谷鸟在耳边叽叽喳喳，永远都不会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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