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宣誉要跟着来找人,但柯蒙好说歹说把他劝着。 “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我去找,找不到丁五泷,我也就不回来了!”柯蒙后面那句话是脱口而出的。 宣誉冷冷的瞪着他:“不要乱说话。” 柯蒙忙不迭出门:“……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去,你别老乱跑,我会查岗的 !” “吃了就好,柯醇找到了。” 宣誉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绣花精致的窗帘问道:“他怎么样了?” “死不了。”柯蒙看了眼神后,“丁五泷这小子大概往山上跑了。” 宣誉眼神晦暗不明,脑海里闪过一片片回忆,破碎的凌乱的,不完全的。 “他……” 柯蒙举着手机跟上去大部队,手机信号格逐渐减弱:“嗯?” “他不喜欢爬山。” 好像是神经线崩的一下断了,信号彻底没了,手机走动挂断两人的联系。 已经预料到最坏的结果,一连串的打击让宣誉的内心一下一下的沉下去,永远浮不起来。 宣誉将手机放好,用手背轻挑起窗帘一角,果然看见站在下面的黑天正抬头望着他,嘴角一如既往的带着笑。 黑天做了个口型。 宣誉认真辨别,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来找你了。” 宣誉面无表情的把窗帘放下,刚打算躺回床上,手机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 接通后,对面毫无意外的是黑天的声音:“有没有兴趣合作?” “什么?” “那批军火生意,是个很好的切入点。”黑天的声音里从容不迫,似乎打定了宣誉会答应。 宣誉举着手机,表情冷淡警惕:“黑天,你是不是一定要让宣家的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哦?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宣谦行,你心底里一直想杀的人。” 宣誉嘲讽的笑了笑:“你就这么确定我想杀的是他?” “我了解你。” “有多了解?” 黑天忽然沉默下来,这是他发火的前兆,宣誉往后一仰,喉管暴露在空气中:“为什么你下手都要把一户都杀了。” “哈哈哈哈,你现在才问这个,会不会太迟了。宣誉,养不教父子过,我成为这个样子,你成为这个样子,到底是谁的错啊。何况,死了他们下一代,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死了痛快,我这是在救赎。” 宣誉笑了,为他的不齿:“能把杀人如血说的那么大道理,也就你一个人。所以呢,下一个是宣谦行,下一个是不是我?” “哎?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对付宣谦行,都是为了你。” 宣誉皱眉打断他:“不,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一天不死,我注定没法安宁。” “谈判地点跟时间,下周五,大会堂。” 大会堂? 宣誉低下头,反复的思考中:“你差点害死了他儿子,宣谦行不会放心跟你合作的,大会堂,绝对是一场陷阱。” “你在提醒我吗?” 宣誉冷笑:“你自己猜得出来,不用我提醒。” “不过你放心好了,宣谦行跟柯深舟会更需要我。” 宣誉五指收紧,心中升腾不安。 “宣誉,我跟他们合作的交换条件,就是把你的身世给暴露出去了,也许你身边最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想杀你又舍不得杀你的宣谦行,他当初有多喜欢宣谦落,现在就多想把医院亲手送给你,接下来感觉是一场好戏。”
第81章 深夜。 搜救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尽管没有夸张到把整座山都翻过来,但到了后面出动了几分钟的直升机,也毫无所获。 丁五泷就这么消失了,好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柯蒙的运动鞋,裤脚上面的泥浆已经凝固成一块块,昂贵的衬衫休闲裤都变得一文不值,他仰头看着环山围绕的飞鸟青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在他印象中,丁五泷就是个没上过学的混混,他命不好,但又不差,从小就有宣誉护着他,如果这次踏踏实实的坐几年牢,出来后大概会是个重新上进的小伙。 但是很可惜,他的生命应该已经截止了,柯蒙闭了闭眼,突然能理解宣誉的感受了,丁五泷的人生还很长,他才二十岁,前途无限。 草丛那边有人唰唰的走过来,柯蒙一下子睁开眼,发现是小张:“第二分队的人过来支援了,我们先去休息吧。” “嗯……”柯蒙往回走时,唤住了他:“能确定丁五泷在哪里遇害吗?” 小张点点头:“能,第5999级处有休息平台,鉴证科的人发现是血迹,但很奇怪的是没有打斗痕迹,边角处有勾勒的衣服布料,也证实是丁五泷的,怀疑是掉下去了。” 柯蒙一脚踩在岩石上,仔细回忆刚才那一路上来的景色,他低头一看,黑不见底:“下面那边我们搜查过也没有。” “嗯。”小张抿抿唇,“难道这年头还有人捡尸体吗,还是说这么高跳下去没死成?” “就算没死,也残废,走不了多远,何况下面的路曲折蜿蜒,残废的人,能走十几米都是本事。” 柯蒙若有所思的想。 但他今天心里不太/安,加上这山上的信号太弱了,接收不到任何消息。 便跟随小张坐缆车下了山。 柯蒙拿起手机一看,果然十几个未接电话,他回拨过去:“怎么了?” “小柯总,你总算接电话了,因为发生案件我们跟国外交接的那批货物中被留在国内,今天被检查出一份可疑的包裹,打开一看,全是枪/械之类的什么型号都有,现在他们怀疑我们运送军火。” 小李子的话跟爆炸一样,一连串的把他脑袋都炸出花来了,柯蒙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忽然想到什么:“江海,找江海,是他签字负责的!” “小柯总,江海……” “对了,苏醒跟我说过,江海被抓起来了。” 所以江海这个人还在看守所里。 顾氓还得回家一趟换衣洗漱,柯蒙没有回去,而是直奔警局,把江海带入了审讯室内,顺手抓来了值班的小警察去做笔录。 “小柯总,这不符合规矩吧……” 柯蒙偏头,神秘的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而且我们帮顾队长提前摸个底,加上江海曾经是上下属关系,我比较清楚他的行为作风,有没有撒谎一眼就看出来了!” 柯蒙笑了笑,伸手帮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口:“你要么看起来不好惹,要么就正经点,记得你穿着警服呢。” 小警察没好意思低头看了眼他的鞋子跟裤脚。 审讯室开着白灯,江海一直低着头两根手指不断纠缠着,忽然就听见耳熟的声音:“小,小柯总!” 柯蒙咧嘴一笑:“来跟你拿点资料。”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柯蒙盯了江海一眼,走到角落接听,声音放柔:“怎么了?” “柯蒙,明天一早帮我做件事情。” “……” “很重要。” 翌日清晨,仁爱医院内。 滴滴滴滴——机器的声音缓慢而有序,上面的线路连接着宣瑜的呼吸与心脏跳动,尽管很微弱,但依旧是存活着。 宣谦行站在外面,玻璃上的倒影映出他略微沉重的面孔,紧接着在玻璃的倒映上看见有人缓缓靠近,然后停在一米的距离外。 两人隔着玻璃倒映中无声的对视中,直到宣谦行打破了这场平衡的寂静,声音苍老沙哑:“我倒是没想到,你还能亲自主动出现在我面前。” “之前答应过,要来跟你见一面。” 宣谦行微挑眉,转身,正面对着他,那张脸慈祥善良,每道皱纹里的沟壑里却藏着蛆虫,爬满了整张脸,甚至钻入心肺,包裹着心脏。 “这十几年来,我倒是很好体会到一个成语。” “说来听听。”就在宣谦行还以为他要教训人的时候—— “认贼作父。” 话音刚落,宣谦行脸色微变,变化的幅度很大,甚至于没来得及隐藏下来。、 “宣誉,你可能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你叫我一声父亲,也不枉此生了。” 宣谦行负手向前几步,表情非常怀念当初,他好像在回味着什么美食:“可能你的母亲没跟你说过,关于我的事情,我不应该这样表达,落落她长得很好看,你也不差,不然第一眼我怎么会抱走你。” “至于科学上的DNA检测,那都只是做给人看的,我当时还以为是其他人做了手脚,毕竟多了一个人财产方面分割的多,所以一直没放在心上,但是我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顾你。” 宣谦行经过他身侧,找了张长椅坐下,单手支起扶额:“我当时还以为她真的打掉了,没想到你原来还在,事与愿违,我也不想她嫁给那个张秋衣。” 宣誉转身:“你搞错了吧,她跟你的那个早就成为死胎,只是因为医院的检验单让你以为她继续怀着,但其实没有一个月就胎死腹中了,那样畸形的孩子你觉得能生的下来吗?” 宣誉深呼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质问他:“你当时做出这样事情之前,有问过她的意见吗?” 清晨十分,特别是重症病房外人很少,连护士也少,空旷反射光的瓷砖地面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她没理由拒拒绝我。” 宣誉立刻说:“你这是强/暴。” “宣谦行,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我,不是你的种,传统意义上,我可能不姓宣,姓张吧;而且张秋衣也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上过户口,这世界上不存在我这个人。” “你接走我之后,我才有机会进户口里。” 宣谦行似乎在躲避着现实,他眯着眼睛很不愿意相信宣誉的话。 “到底是落落的儿子,我……” “没必要,张秋衣是你的人,送她进五山也是你建议的,趁着我那所谓的爷爷病入膏肓,自己倒是逍遥快活,可怜我那母亲,在那里接受非人的残暴,知道我当时几岁吗,四岁半。” 宣誉一贯冷淡的眉眼,渐渐的覆上一层仇恨夹杂着伤感的复杂颜色:“你在逼她往绝路走,她都这样了,你也不放过她。” “我给过机会的,是她不懂得变通,为了气我,宁愿嫁给张秋衣。” 宣誉单手拎起宣谦行的衣领,用力一推,背部不断往椅背挤压着,按耐不住喝道:“她当时怀孕了,你要她怎么办?” “你知不知道一个女的流产这么多次,还能怀吗?你是医生吗,是你亲手把她送上葬送台。” “我亲手?是她不懂得珍惜,只要她服个软,所以事情迎刃而解,如果不是她非要告上法庭,我也不会用手段去对付她,我那么爱她,正眼不瞧我一下,这样的女人,自以为是的高贵,没了男人,还不是落到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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