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誉松开了手,并不打算进一步对他做什么,然后脚步微动,在这一小片地方走了两三步。 “这间医院除了你的回忆之外,你还很害怕吧,虽然当时摄像技术还很不完善,但到底也是录下来了,你对我妈做的那些事,第一次在医院是吗?” 这是宣谦行藏了几十年的事情,一下子被人血淋淋的连着皮肉撕扯开来,不是一般的痛。 宣誉盯着他的脸色:“监控在她手里,如果不是你阻止她告上法庭,说不定你现在都放出来了。” “你知道在哪?” “知道啊,可我不知道密码,听说藏在医院里,宣院长,请问你找了这么久,结果如何?” 宣谦行打量着他的神色,在评估他的话的真实性。 “啧,太阳出来了。”宣誉罕见的微笑一下,指了指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宣谦行啊,你还是跟第一次见我那样,容易情绪失控,不过这回你没有认错人,躺在里面的的确是宣瑜,而我也的确是宣誉,现代科技进步的那么快,估计我们两个的对话也很清晰的记录下来,说起来,我是个很有法律意识的人,什么都讲究证据,这个道理,是我妈教给我。” 宣誉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劝你不要再折腾了,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你只会死的更惨。” 其实仔细一听,宣誉最后那句话是在警告他,换做平时的宣谦行大概会听见一些猫腻,他在警告什么,难道跟黑天合作的事情他知道了,他跟黑天难道不是仇敌关系吗? 但恍惚中的宣谦行,脑海里想的是各种大人物关系表格,综合衡量,到底还能找谁救自己。 宣誉走出大门,他最近一段时间很少进入医院的大门,之后回头看了眼牌匾,甚是怀念。 他在大门处等了会儿,柯蒙便从另一栋大楼的走出来。 “按照你说的做,已经录进去了。” 宣誉接过,放在手心,小小的U盘装载着沉甸甸的现实。 柯蒙偏过头,在监控室的时候心脏都在颤抖,垃圾桶里都是烟头,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手而不断的抽烟,让那种尼古丁气味让自己冷静一点。 “我能抽烟吗?” 柯蒙将目光转到他的脸上,随后低下头:“我把你那份也抽了。” 宣誉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描绘着他的五官,刚才冷静极致的面具有一点点裂开了,灵魂都开始懦弱的蜷缩起来。 “可我想抽烟了。” “不介意的话,来试试柯蒙牌的。”柯蒙贴近他嘴角,混着独特的雪松味道,一如初见时。 回去的路上,宣誉稍微打听了下丁五泷的情况。 “没有找到?” “嗯,能找的地方都找到了,比较险峻的地方也让直升机无人机都搜过一遍,都没有找到。” 柯蒙说话时偶尔瞟了眼宣誉红润的嘴唇,之后又转回头,当做无事发生。 “针对小五的,不是宣谦行就是柯深舟,除了他们也没有别人,但我认为柯深舟会把他的尸体藏起来,他既然敢直接在押送车下杀手,那就证明他有恃无恐。” 车稳稳的停在公寓楼下,宣誉的眼睛直视前方,那个位置下,对着的是窗口,他忽然开口:“那天你不在,黑天过来找我。” 柯蒙皱眉,之后就是咬牙切齿的打方向盘:“简直阴魂不散。” “不,他在玩,玩一个游戏,黑天跟柯深舟还有宣谦行在合作,军火生意。” 军火,枪/械。 柯蒙灵活的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说起来我下山的时候,小李给我打电话,宣复死的那艘轮船上的货物里夹杂着一小批枪/械,而那次是江海负责,他说,当时是柯深舟突击检查。” “他会做的这么明目张胆?” “因为那批次已经通过验收合格了,能上船的除了我就是江海,我是总负责人,江海是联系人,要不是宣复突然死亡,这批货会很安全的运送到那边,至于能不能通过入境检查,就是柯深舟在那边的本事了。” 宣誉紧皱眉头,思考的时候睫毛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黑天手里有一批货,连卖家都找好了,如果……” “你想都不要想!”想法刚露个尖,柯蒙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我这个其实还很天真,黑天只不过想看我跟宣谦行斗,柯深舟不在他考虑的范围,根据我对他的了解,黑天没有锁定的人,是不会主动下手的。” “他是正常人吗,你了解个屁!”柯蒙是决计不会再让宣誉接触黑天的。 “这或许是一网打击的好机会,跟市局的人合作。”宣誉一旦开始计算人时,眼睛都亮的同时眼角都翘了。 “最好找周队,他经验丰富;顾氓不太行,冲动有余,决策不足。” 柯蒙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黑天他想合作的人只有你,你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次回到他身边?宣誉啊宣誉,你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吧。”柯蒙点了点自己的喉管,又往下移动,在左胸心脏位置停下:“就这两地方,狠狠戳死我吧,然后你就可以去了。” 眼不见为净。
第82章 这边属于高档区公寓,装修一流,空间流通性极强,连娱乐场所也有,虽然比较小,但也足够了。 宣誉刚进来时,习惯性住在客卧,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当时情况紧急,柯蒙来不及说什么就走了。 今天下午柯蒙把他送回来,就回公司了,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才回家的,屋子里安安静静冷冷清清,他轻手轻脚的进门拖鞋,生怕会吵醒他。 他悄悄的打开卧室门,看上半天才觉得不对劲。 宣誉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忽然腾空的一瞬间,清醒过来的,他睁开眼看见世界天旋地转的,意识到自己被人扛起来了。 然后伸手摁住他的肩膀,刚睡醒的声音慵懒沙哑:“睡得好好的,你干什么?” “回我那,你在这边怎么行。” 宣誉揉了揉眼睛:“你过来不就好了。” “我不,你得过来迁就我。” 也就两三步距离,柯蒙把他扔到大床上,宣誉困顿的翻个身,眼皮都撑不住了。 柯蒙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宣誉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家居睡衣,泛着微光的肩窝脖颈处皮肤细腻,衣领松松垮垮的,一眼就看进去。 过了会儿,柯蒙伸手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之后起身去了浴室。 宣誉感觉到身侧有陷进去的感觉,下意识翻了个身,还没完全翻过去,就被人用力扳过来。 这一动静,都让宣誉给醒过来了。 迷迷糊糊的抱怨一句:“你好霸道啊。” 柯蒙却没理会他这次难得的撒娇,而是俯身过去,不断在他唇角轻咬着,低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了,你打算亲手解决他,是不是?” 宣誉混沌的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反应了半天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不是不同意吗?” 柯蒙心想,我不同意你就不敢了,这还是宣誉吗? “我要看你手机。” “……” 本来半睁眼的宣誉,一下子就完全睁开了:“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这一般查手机的不就是以为对方出轨的信号。 “艹,你想哪去了?” 柯蒙撑起上半身,准备落地,手机大概落在隔壁客卧了。 突然身体一顿,柯蒙回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了,宣誉双手保持着姿势:“不用,我可以告诉你,下周五,小会堂。” “原本是大会堂,但是卖家安排见面肯定不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具体位置他没有告诉我,所以我必须靠近他。” 柯蒙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久才慢慢的说一句:“你拍戏呢,宣誉,当卧底?市局再没有用也不至于让你去。” “他们的军火生意我管不着,我的目标只有一个。” 柯蒙生闷气的甩开他的手,背对着坐在床沿;宣誉稍微起身,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低声道:“我有个非杀不可的理由,算是我五岁到十岁这段时间的强烈愿望。” “我知道他如果被抓了,一定是实行枪/毙判决,像他这种人,吃一颗子弹就完事反而是最好的超脱。对那些死去的人就太残忍了,黑天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每一颗都放好在平台上,眼睛统一偏右,他们看的站在黑天左边的我。” 柯蒙面颊紧了紧,他握住那双冰凉的手,跟他人一样,似乎毫无温度,他试图让自己给他给予温暖,让他不要这么冷。 “宣誉,你听着,你可以不顾一切的往前走,但要记住你的背后,一定有我在,不要妄想撇开我。” 宣誉的回应,是一个平淡又轻柔的笑容。 三天后,市局重案分队办公室内,准备带着几个手下出门的顾氓看见大步走进来的柯蒙,有些惊讶:“你还在,不回去当你的总裁了?” 柯蒙正经的说:“实习期还有一段时间,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来又随随便便离开呢,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嘛?” 顾氓无语的盯着他,满脸写着,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算了,谁叫人家权势大,宣誉倒是好眼光,找了个这么结实的靠山。 顾氓转念一想,这回儿可说不定。 柯家可能会受损。 柯蒙才发现他们是准备出门的:“你们要去哪?” “关于柯氏集团轮船货物的军火携带物,根据江海提供的信息,我们准备把柯深舟带回来问话。” 顾氓一边说一边盯着他的脸色,想从蛛丝马迹中探出点什么,但很可惜,柯蒙非常淡定,甚至还点了点头:“也对,我可以一起去吗?” 小张从旁边蹦出来,刚想说可以,就被顾氓砸了一拳过去:“你跟柯深舟是亲属关系,还是要避嫌的,关于这件案子,小柯总,我们还有可能会请你过来协助调查的,就在这等着。” 柯蒙还是一脸无所谓:“好的。” 顾氓不免多看了几眼,最后还是离开了,柯蒙目送他离开时,低头望着腕表上的时间。 大概率接不到柯深舟回来了。 俯瞰而下,各种细条电线交织下的城市交通道路,熙来攘往的人群,车水马龙的街景,严谨有序。 西北方向边上的一栋西方教堂式的建筑,就是A市著名的大会堂,而反方向一边的中式高层建筑,则是小会堂,这两栋建筑之间其实毫无关系,也就名字上听着还以为是亲兄弟。 宣誉站在地铁B站出口,戴着口罩跟随人群过了条马路,来到小会堂隔壁的巷路口。 光天化日,阳光洒满大地,给繁华的城市独上一层金光,但也会忽略一些角落阴暗的位置。 啪的一声,倚在某个的人合上怀表,慢悠悠的说道:“虽然晚了点,但你还是来的,我依旧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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