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番话不知道是哪里触动了江斯的神经,后者突然站起来向前扑过去,死死抓着崔衫的胳膊,一双眼睛盯着崔衫,苍白的嘴唇在颤抖:“你要多少钱?” 崔衫愣了一下,眼神示意两边的人过来把他摁了回去,把左右手都拷在了椅子扶手上。 崔衫用笔敲了敲桌子:“还没听懂?都到这一步了,还问我多少钱呢。你看看清楚你现在在哪,搞清楚我们这些人都讲哪国语言?啊?你不违法乱纪,那你有钱在外面怎么挥霍都随便。但是偏偏违法乱纪了,那抱歉了,钱也救不了你。” 江斯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和解好吧,他家的人要多少钱,我给他们钱。” 崔衫:“……” 他看了一眼单向玻璃。 “这还真是有多少钱都没用。”崔衫说。 段朗当年父亲涉案 ,家里迅速破产,所有亲戚该断的都在那时候断干净了。现在段父还在禹城的监狱里,判的是终身监禁。 母亲在第二年就病倒了,病来如山倒,大病接着小病不断,段朗把所有能卖的都卖了,四处借钱,但最后也没能留住她一命。 第一次拿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崔衫看完也沉默了。 这些年来经受案件众多,这种厄运专挑苦命人的例子总是不在少数。 崔衫没心思跟他周旋了,冷下脸来,重复道:“七月十二日下午九点零三分,你进入了被害人段朗的家中,并多次刺伤他,最终导致的他失血过多死亡。是还是不是?” 江斯神情看着都恍惚了。 “他害死了我爸。”江斯喃喃道。 崔衫示意一旁的人开始记录。 “谁告诉你是他害死你爸的?江立志死于自杀。”崔衫说。 “不,就是他害死了我爸。”江斯说着,愤恨地咬了咬牙,“就是他,他给了你们很多证据,他让你们警方开始调查那个事情,如果那个事情没有被挖出来,我爸根本不会出事……我家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请你注意用词,江立志畏罪自杀,死于他的贪念,死于他罪孽深重。这和帮助我们查明事实的群众没有关系,你的父亲确实做错了事,没有任何人逼迫他做那些勾当。你这些年来在国外挥霍的钱,都是你父亲江立志用一个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换来的,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崔衫蹙眉质问。 江斯瞪着他:“我有什么错!我从小,我从出生就一直过那样的日子,我习惯了。那些事情原本都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为什么还揪着不放,他难道不该死吗?他害我无家可归,我妈就是个.贱.女人,她改嫁了,她嫁给M国一个七十岁的男人,七十岁。” 江斯笑了起来,被拷住抬不起来的手也在坚持比划着:“太恶心了,她还让我叫那个老头子爸爸,我呸!你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你对比一下我的日子你就知道了,这个段什么的,他其实就该死,他应该自己都觉得自己该死吧。” “为什么?”崔衫立刻问。 江斯静下来些,蹙眉想了想:“他当时,都没怎么反抗,就问我是谁,我说了,然后他说他觉得跟我一命换一命挺好的。” “……” 江斯不屑道:“谁他妈跟他一命换一命?” 崔衫没搭理他,耐着性子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段朗的,我看你连他名字都记不清楚?” 江斯顿了顿,舔了舔牙,蹙眉回忆:“就哪天喝酒的时候朋友说的吧,说是个修车的修理工,给你们警方传递了不少消息,才导致致清那个破事被翻出来的。” “哪个朋友?” “酒桌上的朋友,都喝大了,我哪能记得这么清楚。”江斯烦躁,他本来记性就不好。 “然后你就计划来杀了他?”崔衫问。 “嗯。他不想活了,说的轻巧,我他妈才是不想活了呢。他挺好查的,我买人去查的住址,就住那破房子,根本没什么安保。”江斯耸了耸肩。 崔衫想扇他的冲动快要忍不住了:“那你为什么想到嫁祸给祁扬?” “祁扬是谁?”江斯疑惑。 崔衫耐着性子:“就是你作案之前来找段朗的那个,小区监控时间是人为破坏的吧,你怎么想的?” 江斯蹙眉:“什么时间,你就说他那朋友是吧?我都不认识他,谁想嫁祸他了?是他自己跑来的,后来有人告诉我,说那傻逼跟致清这破案子也有关系,就跟那个死了的,段朗对吧,他俩一伙的,一起搞的。他要是晚走半小时就好了,我应该两个一起杀。” 他嗤笑了声,然后说:“不过我知道的太晚了,后面也没机会杀他了,那就刚好嫁祸他呗,一石二鸟。” 崔衫问:“哪个朋友告诉你的?” 江斯说:“以前在国外的同学,刚好都回禹城,吃过顿饭。” 崔衫脸色一冷:“名字。” 江斯被他的目光吓得抖了一下,撇撇嘴低下头,犹豫了一下,一想自己都这样了,啧了声,破罐子破摔道:“就那个,祁晗。” - “江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锦衣玉食奢侈度日的富二代。学业成绩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完完全全靠钱活到现在,江立志和夫人非常宠爱他,宠成了一个巨大的草包。无论是从前的老师,还是周围的朋友,口供中都难免提到一点,就是这个人,完全没有脑子。” “也就是说,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在得知了父亲因为证人提供的证据,被查出犯罪事实之后畏罪自杀,就把父亲死因归结在了证人身上,因此实施了报复。” “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人,甚至想出了打时间差这样细微的点来蒙骗警方,虽然这是一个经不起细查的小细节,但是如果被警方忽略,这个案子就会多牵扯一个无辜群众进来。” “合理吗?”崔衫戳着白板问。 邢明月摇头:“完全不合理。” 董成春看着她:“你怎么又在这里?” 邢明月看向他:“你怎么也在?” 董成春:“……不告诉你,我合法合规进来的。” 邢明月扭过头去,切了声:“我也合法合规好吗?” 江斯已经被送走了,走司法程序,自有他的判决。根据祁扬提出的一点怀疑,江斯的血液送检结果显示果然同时还涉d。对此众人也不觉得太意外,国外的环境太过于宽松,贩卖d品的门店和超市一样频繁地出现在大街小巷。他一个完全不读书,胸无大志,只顾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会染上属实不奇怪。 “祁晗现在在哪里?”陈嵘问。 电脑后的人举起手:“昨天的机票,禹城飞潭州。” “立刻联系。” “……陈队,电话打不通。” 陈嵘扭过头去看,脸色瞬间黑了:“什么电话这么难打,现在再打!” 电话打过去,陈嵘亲自过去听。 没成想这次响了三声就通了,对面传来一道冰冷低沉的男声:“你好。” “你好,祁晗先生,我们是禹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现有一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请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嵘双手抱臂听着,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个难应付的主。 又是一个没成想,祁晗一秒都没犹豫,笑了声,说:“哦,警察叔叔。我这两天在潭州看望我阿姨,刚刚订了明天回禹城的机票,你们看可以吗?着急的话,我今晚连夜回也可以。” 讲电话的警员愣了一下,他无措地看了陈嵘一眼,然后应道:“好的,到时候联系。” 这么好说话? 顿时愣了一片。 此时,董成春带着手机走出去,拿在耳边说:“行了吧行了吧,我真尿急,我得上厕所去了。” 裴贤应了声,挂断了电话。 他看向神情明显不对劲的祁扬:“有问题?” 祁扬回过神,看向他,在他脸上定了两秒,摇摇头道:“没有,我就是在想……江斯会怎么判。” “别担心了,数罪并罚是肯定的。”裴贤瞅准了他的大腿面,突然躺了下去,祁扬一脑袋事,完全没料到他的动作,回过神的时候有些手足无措。 裴贤以前也黏人,但是他这人在行为上又规矩又要脸,确实还没有这样突然地躺在他腿上过。 更意外的是祁扬也没有推开他,只是在片刻的无措后陷入了沉默。 裴贤松了口气,闭上眼。 许久后,祁扬突然说:“我……我明天想出去转转。”
第32章 裴贤突然睁开眼看他,眼中没有情绪,但却莫名看得祁扬心里慌了一下,大概是本来就有鬼,所以经不起一点考验。 两人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是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终结了这片死一样的沉默。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祁扬的脸色瞬间变了。 “谁?”裴贤问。 祁扬没听见,脑子里只有刚才祁晗说的那句“我在潭州看望阿姨”。 他的担心是对的,祁晗真的去找程雪松了。 这个疯子。 祁扬一直绷着的一根神经此刻就在断裂的边缘,他捏紧手机,没有听见耳边裴贤接连的几句问“谁的电话”。 祁扬眼底充血似的红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裴贤,能看到他脸上的疑惑,但听不见他的声音。祁扬快步进了卧室,将门反锁起来。 接通了电话:“阿刘。” 电话那边安静得吓人,祁扬几乎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良久,传来一声男人的低笑。 祁扬攥紧了衣角,愤恨到声音都颤抖:“祁晗,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你妈?”祁晗语调上扬,他声音依旧低沉,如果不是出现在祁晗身上,这道低沉醇厚的嗓音也不至于落在祁扬耳朵里难以入耳。 祁晗低头看了眼披头散发地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道:“她刚从活动了一会,现在一切都好,怎么样,要跟她说说话吗?祁扬。” 从祁晗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祁扬眼前下意识浮现出恐惧的画面,他睫毛有些颤抖,大脑几乎不听指挥,只能麻木地问:“你把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我能把她怎么?”祁晗奇怪道,他蹲下来,把电话开了免提,手机面对着程雪松,面无表情地提醒:“你儿子。” 程雪松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去接手机,手刚触碰到,手机就被祁晗拿了回来,祁晗笑了声:“就这样说。” “祁晗你不要太过分了!”祁扬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听得出说话的人已经怒不可遏,程雪松在听见声音的瞬间,突然崩溃了似的咿咿呀呀地大喊大叫起来—— 伴随在其中的,隐约能分辨出一句话:“你们不要吵架。” 祁扬闭了闭眼。 程雪松懦弱一生,对于他和祁晗,永远都只有一句,你们是亲兄弟,你们不要吵架,你们要好好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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