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变故就出在这一秒。 程雪松从袖子里摸出藏好的刀,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的,在众人看见了但都来不及阻拦的那一瞬间,将刀子精准地刺进祁宗讯的心脏。 后者瞪大了眼睛,一阵剧痛将他贯穿,紧接着他试图大口呼吸,但于事无补。 祁宗讯眼睁睁地看着程雪松被保镖从他身前推开,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消失,传进耳朵里的最后一段话是—— “祁扬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都是因为你才被欺负的……你去死吧,祁宗讯,我早就不需要你那些破烂爱情,我恨你,我恨你!” 女人尖锐刺耳的喊叫持续着。 “我早就说过了,你会死的比我早——” 病房内陷入嘈杂与混乱,进进出出的医生将祁宗讯带走,祁扬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剥离了,他呆滞地站在一边看完了这场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行凶过程。 他看着程雪松坐在地上对他笑,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妈妈,看到程雪松泪流满面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对着他笑。 笑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好像在告诉他:你自由了。 祁扬愣怔着,他听到不多时警察就冲了进来,他们给程雪松戴上手铐,病房里乱作一团,程雪松对警察的问讯视若无睹,只是看着祁扬。 她手里至今还捏着那把扎满血的刀,任何人都无法从她手中将刀子拿出来。 她呆呆愣愣地举着手里的刀给祁扬看,对着祁扬露出小时候教他认字知礼时的笑。 她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向祁扬展示着她反抗后收获的果实。 被警察推着走到门口时,程雪松突然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她没有回头,只是说:“星星,当年妈妈反抗过了,只是没有今天勇敢。你看……我今天很勇敢。” 她低了低头,声音轻到祁扬差点听不清:“你能不能不要恨我。”
第36章 这场混乱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祁扬脑海中的那一道嗡鸣将他的记忆都剥离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身后的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医生们进进出出的步伐减缓,疲惫地透过口罩艰难地呼吸。 他记忆慢慢回笼,想起半小时前,医生遗憾地通知他们:“实在没办法,伤得太重了。” 医生说程雪松的那一刀下的很精准,没有给祁宗讯一厘米活下去的机会。 “起来。” 祁扬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他顺着裤脚一路抬头向上看去,对上祁晗藏在镜片后冷冽阴骘的目光。 祁晗无法接受自己的命令得不到执行,他将祁扬生生拖拽起来,往墙边一掼。 “祁宗讯死了。”祁晗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没什么表情地走向祁扬,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祁扬已经没有力气和他对抗,只是静静看着他:“是,死了,你怎么不开心?” 祁晗眼角微微抽动,突然笑了起来,他凑近祁扬:“我当然很高兴,但我总不能表现出来吧?” “……” 祁晗松开手,跟不远处等候的警察强扯起一个勉强的笑:“抱歉,我哥哥刚才太伤心,现在好了,现在可以去做笔录。麻烦你们过来扶他一下好吗?” 这段时间祁扬进警局的频率高到了频繁的程度,面对熟悉的问讯,他神情略显呆滞,但十分配合,事无巨细地交代了现场发生的一切。 现场所有人的口供,与监控画面,都让这个刺杀行为看上去已经清晰无比。 从分局出来后,坐在不知前往何处的车上,祁晗安静了没多久,就颇有兴趣地跟祁扬说起:“你妈被带走之后,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发现居然真的是精神病了。” 祁晗摊摊手,笑了:“太戏剧了。” “当年祁宗讯把她一个正常人塞进精神病院,肯定没想到,真被关成精神病了之后,把他捅死都不用付多大责任。白死了,你说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祁晗忍俊不禁。 “不用判吗?”祁扬靠在后座,轻轻问。 祁晗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上车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祁晗打量了他一下,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注意,他盯着祁扬,说:“你想让她坐牢吗?精神病人杀人分情况吧,这个你也知道。” “……” “不过到底属于哪种情况,还得看我心情。”祁晗语调懒洋洋地,但目光却像蛇一样紧盯祁扬,抛出他的要求:“这样吧,你付出点什么,我心情好了,她就无罪。” 祁扬侧过脸去看向窗外,对于祁晗,他都懒得有情绪。 这人会提出多变态的要求他都不意外。 “哦,要干什么呢?”祁扬语气平平地问。 祁晗嘴角那点调侃的笑意落了下去。 祁扬看向他,眼中死水一样沉:“给你当玩具,像高中的时候那样?” “高中?”祁晗想了想,他蹙眉:“那也太小儿科了,那时候只是我烦你,找人治治你,怎么,你就记了这么多年?” 祁扬学生时代几乎没有一天的日子是安稳的,落在祁晗嘴里就是轻描淡写的两句话,甚至施暴者自己已经记不清当年的事了。 祁晗认真地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最近心情还可以,没什么想让你做的,你就先跟着我,等我不高兴了再说。” 祁宗讯的死让祁晗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他在看见祁宗讯心脏插着刀子,在鲜血淋漓间倒头过去的时候,兴奋得呼吸都在颤抖,他简直想摸一摸那伤口。 他的反社会人格在很小的时候就得以体现了,祁扬是最清楚的一个。 祁晗聪明,有能力,做什么都优秀,祁家需要这样的继承人,于是放纵,任其自由发展,一直到险些闹出人命,祁宗讯才下令让人把他带回身边教养。 他对血液很兴奋,一切残忍于他而言都是兴奋剂。 在程雪松还没有带祁扬逃离到禹城的时候,祁扬有时会被迫住在祁家老宅,和祁晗一起生活。 小时候祁扬知道这个性格冷冰冰的弟弟不喜欢自己,但为了在祁家生存,他还是会听家里人的话,和大家一起讨好祁晗,但是怎么都无法。 直到他被玻璃碎片划破手掌的时候,祁晗捏着他的手指,看着他汩汩流血的伤口,眼中闪烁着普通小孩去到游乐场时的那种兴奋。 他叫所有人都滚开,单独和祁扬待在一起,看着那伤口流血,同时试图将那道口子撕裂到更大。 祁扬一直忍到全身都颤抖,痛得哭出了声,惊动了老太太,才招来佣人给他处理了伤口。 那是祁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弟弟和正常小孩不一样。 但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他一切噩梦的源头。 祁扬收回思绪,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小时候的事情了,突然又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简直像走马灯了似的。不过他觉得自己离真正的走马灯也不远了。 祁宗讯死了,大权现在彻底落在祁晗手里,失去了最后的保护,祁扬自知离死不远了。 “好啊。”祁扬说。 祁晗原本正冷着脸看着后视镜中,闻言睫毛轻轻抖了抖,脸上浮现一丝满意:“几年不见,你比以前聪明点了 。” 他凑近祁扬,对他指了指后视镜内:“来,确认一下,是你那男朋友的车吗?” 祁扬安静到像是静止了的心跳瞬间猛地震了起来,他看着后视镜内的车,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是一辆再熟悉不过的A7,在看到车牌号的时候,祁扬发觉自己竟然在过去不知道何时将裴贤的车牌号背了下来。 他浑身血液一冷,摇头说:“不是。” 祁晗不相信:“嗯?” 祁扬移开眼不敢再看,他说:“我没有男朋友。” “哦,抱歉,忘记了,那怎么称呼他呢,你……朋友?”祁晗笑了起来,“那你好好想想,这是你朋友的车吗?” “不、是。” “我看着像呢。”祁晗说。 祁扬撇开脸:“你去截停了问啊。” 祁晗一挑眉:“倒也不用截停了问,试探一下不就行了,白夸你了,还是很蠢。” 祁晗对司机说:“前面转,往城西烂尾楼那边开。” …… 车上三人各怀心思,目光都时不时向后视镜看去,祁扬手心出了很多汗,他心脏就悬在喉口。 在转弯处,短短几秒时间,祁扬生出一个决定,如果裴贤的车跟上来,他就干脆跳车出去。 与其让祁晗这个毫无道德感和羞愧心的人将更多无辜的人卷进来,祁扬更希望一切就在自己这里结束。在毫无负担地死去,和背负人情地苟活之间,祁扬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活着很难,那就死得简单一些。 然而,在他们的车拐弯之后,那辆深灰色的车继续向前开去。 祁扬愣神了几秒,捏紧的拳终于松开了些许。 他全身唰地一下出了很多冷汗。 “嗯?”祁晗奇怪道:“不跟了?” “……” 祁晗啧啧道:“看来你们这爱情也是够泡沫的,还是说他车技太差了,不会转弯?” 他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但这笑容和祁宗讯的太像,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虚伪至极,让人想照着脸给两拳。 “祁总,还去烂尾楼吗?”司机问。 祁晗收敛了笑意,不假思索道:“去啊,我哥没见过烂尾楼,带他去看看。” 祁扬不知道这疯子又发什么疯。 车子停在工地门口,周围虽说是围起来的,但这片几乎无人看管,不远处还能看到四五岁大的几个小孩通过砸开的小洞钻进钻出地玩着。 祁扬被带到了约莫八层上,司机也跟了上来,祁晗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将它踢到边缘,低头看石子掉落下八楼。 他说:“生命大多数时候很脆弱。” 他拉着祁扬的手,将他带到边缘,让他往下看:“石子掉下去我连声响都听不到,你找找,能看见我刚才踢下去的那颗吗?” 祁扬身体本能地向后躲,大脑中警铃大作。 “别害怕,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别总让我一个人说话。你觉得,什么东西掉下去能让我听个响呢?”祁晗将他拉回来,欣赏着他惨白的面色。 “你还是……”祁晗指了指司机:“他?” 祁扬额头的冷汗往外冒,他咬了咬牙,盯着祁晗的眼睛:“你。” “我?”祁晗愣了一下,转而笑了,“好!这个答案很好,不过我并不害怕死亡,但我喜欢欣赏你害怕的样子,怎么办呢,你这么恨我,你一定也不怕我死,那我要好好想想……你最怕谁死?” 祁晗扫视了周围一眼,若有所指地问:“谁的死,会让你的这双眼睛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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