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最后一节家教,桓昱和学生家长解释,说学校快开学了,明天开始恐怕就没有时间来了。 学生家长点头表示理解,笑呵呵地送他出小区,临走前说恭喜,结清补习费以后,又额外多给了桓昱一个红包,说钱不多,图个鸿运吉利,让他不要来回推托。 过完小区外的马路,桓昱没回出租屋,站在树荫下给周迟打电话,隔了几秒,对面接起。 “什么事?” “你今天在家吗?” “在。” “我回去一趟。”去周迟那儿的公交站牌在马路对面,桓昱抬脚走过去,“收拾东西。” 声筒里静悄悄的,听周迟的声音,估计是在家补觉,被他这通电话吵醒的,嗓音含糊不耐,“行。” 电话挂断前的一秒,周迟想起来问他一句,“几点来?” 桓昱手掌挡着刺眼阳光,朝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眺望,“我现在就坐车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 敲门声响起,周迟刚好洗簌完,他穿着白色背心,站在沙发旁穿外裤,一条灰色运动短裤,肥肥大大,随着走动,裤边时不时扫过大腿。 “你有事就忙,我很快就收拾好。” 桓昱目光不带情绪,径直走向侧卧,手触碰到门把手时,仿佛有道电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刺痛的酸麻感沿着血管,一下子击中心窝。 不大不小的房间,原本塞满了他的东西,但住校期间,他回来搬过一次,现在也就只剩下柜子里的一些秋冬季棉衣。 桓昱两个箱子都没装满,周迟站在客厅,双手叉腰,看着他一趟趟下楼,“你叫车了?” “没有。”桓昱弯腰抱起一个纸箱子,里面零零散散放着很多他小时候宝贝到不行的玩具,“反正也没什么用了,我拿出去扔了,省得占你的房子。” 家里门开敞,楼上二世祖的奶奶下来,正好碰见桓昱抱着箱子出来,和他迎面热情寒暄,问他是不是考的京大,桓昱礼貌地点头说是,对方又问他哪天走。 桓昱站在台阶上,朝门里视线盲区瞥了眼,“下周一。” 对方瞧着一箱子英语磁带和玩具,舍不得好东西扔掉,她和桓昱商量,问能不能送给她家孩子。 桓昱说可以,二世祖奶奶高兴得合不拢嘴,连连说谢谢,抱着东西回家,没几分钟又下来,端着半个切好的西瓜。 西瓜放在茶几上没人碰,沙瓤里的凉气慢慢散去,周迟拧着眉头,沉闷地在阳台抽烟,桓昱扔完最后一箱子东西,上来推着两个箱子出去。 “这两个月的钱我转你卡上了。”桓昱举了下手机,“你有空记得查一下。” “行。”周迟不看他,“你有钱就转,没钱就先欠着。” “放心吧,不会欠你的。” 周迟摁灭烟,一时间五味杂陈,他抿了抿唇,在心里盘算着桓昱接下来会说什么,他又该回什么。 但是桓昱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进门,又沉默不语地离开,他单手拎着箱子,反手关上门,门锁清脆地一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再回响。 周迟牵唇苦笑,走到侧卧门口,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墙面的画报都撕得粉碎,被双面胶黏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周迟望着垃圾桶出神,良久,他走过去蹲下,伸手拿出那团已经看不出原本画面的蜡笔画报。 一块较大的碎片上,稚嫩的笔迹写着“哥哥”两个字,周迟视线变得模糊,他小心撕下另一块碎片,拼在一起,看到完整的《我爱哥哥》四个大字。 说是升学宴,其实就是大家伙凑一起吃顿饭,拳馆那天早早关门,一群人在后院张罗着烧烤。 桓昱往学校寄东西,姗姗来迟,几个人见他进来,上去打趣见他状元郎。 炭火浓烟燎燎,周迟还是一件背心,深色牛仔裤,胸膛被火光照得暖红,热汗淋漓。 周迟翻动手里的竹签,不经意抬头,围在人群中央的桓昱神采奕奕,他脱掉了曾经因为没有衣服,常年要穿着的校服,一件白色的品牌短袖,灰色运动裤,崭新的白色球鞋,干净又极具少年气息。 火上滋滋冒油,激起一股浓烟,周迟熏得两眼流泪,他眯着眼睛低头,不知道谁开玩笑,喊了句,“状元他哥别烤了,快过来坐下等着被敬酒吧。” 周迟强颜欢笑,笑着说行啊,他把竹签的肉串放在盘子里,端着走到大圆桌盘坐下。 “今天不醉不归。” “行。” 周迟手指捏着裤腿面,向上微微一提,坐下连开了十几瓶啤酒,桓昱皱眉,摁住他继续开的手。 “给你攒的局,你就别扫兴了。”周迟借着玩笑话,抬头冲他笑得勉强苦涩,“听话。” 桌上酒蒙子多,他们不劝桓昱,只灌周迟,周迟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 大运笑着让他们都滚,说别太早把人灌醉,等肉串烤好,大家边吃边喝。 期间桓昱出去接了个电话,周迟坐在桌子上,低着头,有人递烟他就接,有人倒酒他就喝,摇摇坠坠的脆弱感,跟河里的水草似的,水草还纠缠着另一根水草。 周迟现在就只有周迟。 “别喝了。”大运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把烟盒和打火机塞他手里,“出去抽根烟冷静冷静。” 夏夜的街道喧嚣热闹,小吃街里人声鼎沸,桓昱靠在粗壮的梧桐树下,他侧身躲路上飞驰而过的车辆灯光,俊脸轮廓在微薄的光亮里模糊不清。 而手机屏幕的白光,正好弥补了这一点,桓昱低头回消息,学校的学长问他东西寄了没有,说自己这几天沪城有个教授要来榆京开讲座,他想去参加,怕不能及时帮他拿东西。 桓昱说不要紧,到时候他打电话让晚点送,学长说行,桓昱想了下又问,“是什么讲座?” 学长兴致勃勃,带点alpha不常见的羞涩,说也不是太学术的讲座,是有关恋爱方面的。 夏令营的熟人路过,大老远看见桓昱,跑上来打招呼,“桓昱,你怎么在这?” “我过来吃饭。”桓昱看了眼拳馆方向。 ...... 周迟喝得有点多,头重脚轻,拢火的手都在抖,他含住烟蒂吸了口浓烟,在口腔停留片刻,又缓缓吐出。 缭绕的白烟外,桓昱和一个omega有说有笑,他慵懒随意站着,身子重心倾斜到一半身子里,双手插在运动裤口袋里,从容不迫,侃侃而谈。 去年夏天,他带桓昱去大商场买鞋,alpha少年的胆怯,闪烁其词仿佛还历历在目。 周迟深深吐出一口烟圈,眼角眉梢似有若无的欣慰笑意,思绪再往前一些,想起十岁出头的小孩,背着重重的书包,在他家门口蹲坐一夜,可怜巴巴地央求他收留自己。 怎么一晃眼,就长得这么高。 两个月的时间,桓昱蜕变得如此彻底,他张扬肆意,意气风发,市状元也许只是他璀璨人生的开端,但仅仅只是这一个开端,就已经能让周迟这种注定烂在小城市底层的人望成莫及。 “那个就是你手机合照上的人吧?”omega冲阴暗处周迟的身影点了点头。 “嗯。”桓昱点头,勾了勾唇。 “哦。”omega意味深长地拖长声音,一副“我都懂”的表情,拍了拍他胳膊,凑近低声说,“不耽误你约会了。” omega说完笑着拉开距离,周迟看到桓昱也在笑,他不满地皱起眉头,心想有什么好笑的。 omega有事离开,他摆摆手和桓昱说:“有机会榆京见。” 桓昱点头:“好。” 周迟弹了弹手指,醉意加持,头晕目眩得厉害,他熄灭烟头,不屑地转身回去。 桓昱进去的时候,周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大运和磊子一边一个扶着他,送他回去。 周迟喝醉了说胡话,他趴在大运肩膀上,哽咽哭腔,问他要是当年不养桓昱,桓昱能不能长大。 大运说那肯定的,说桓昱那么聪明,那么有能力。 周迟接着他的话说,“那早知道不养了。” 磊子骂他别不知足,天底下谁能向他一样白捡一个状元弟弟,又争气又听话。 但是周迟他不想要弟弟,他想要桓昱。 谁也不知道周迟为什么说这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他小声嘟囔,说养弟弟好累。 桓昱刚上初中他就说自己太累,不想养了,当时婷姐还帮他联系福利院,谁知道周迟知道以后,反应巨大,说他就是开个玩笑,别说是打拳,就算是要饭他也得带着桓昱。 小城的生活依旧在正轨上,八月底,桓昱又回了趟罗城,给父亲和姥姥上坟,第二天早上直达榆京的火车,邻居阿姨早早敲门,给他送了碗饺子。 桓昱说不用,他去车站吃。 邻居阿姨不舍地看了看他的行李箱,“俗话说上车饺子下车面。” 吃完饺子,桓昱和她道别,浓重的雾气里,村庄几家大门刚打开,桓昱背着书包往大巴车站走,一如好几年前。 不同的是,几年前他走进周迟的生活,孤注一掷,而眼下却要远离周迟的生活,装作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就要推一波剧情,然后就能吃到甜甜的糖了,我保证,后面超级甜!
第45章 新篇章的第一页 八月底暑期结束,候车室里坐满了返校的学生,桓昱东西早早寄去学校,随身只带了个小行李箱。 候车室内空调凉风,桓昱从书包拿了件薄外套穿上,他身形颀长,肩宽腰窄,在角落的空座椅坐下,一手浅浅摁着后颈的腺体贴,一手拿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滑动。 眼前时不时走过几个omega,经过他是总会放慢脚步,小幅度地碰碰同伴,桓昱提不起兴致,也懒得应付,他装作没看见,依旧自顾拨弄,来回划动手机屏幕。 一个omega推着行李箱走到他面前,红着脸小声问:“同学你能帮我看一下行李箱吗?我去上个卫生间。” 最后一个字音落罢,桓昱缓缓抬头,他戴着棒球帽,帽檐半遮深邃眼眸,眼神略显冷漠地打量过眼前的omega。 桓昱许久不出声,omega咬住下唇,轻声道歉,半响,桓昱突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冲着他摇了摇头。 omega眼底浮现不言而喻的怀疑,盯着桓昱的耳朵,似乎对这样一个帅哥是聋哑人的事实难以接受,震惊、不甘和遗憾的目光渐渐交融。 对方失落地推着箱子离开,和不远处的同伴汇合,没几秒,那群omega不约而同地朝桓昱看过来。 不得不说,装聋哑人也有好处,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候车时间,桓昱难得清净,再没有一个omega过来搭讪。 望过来的驻足视线仍旧不减,桓昱不作反应,他盯着手机,表情焦灼不堪,明显是心思扎根别处。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手机,看着候车室里滚动的显示大屏,看着人流拥挤的检票口,又看着墙上被换下的巨型宣传报,就是不看候车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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