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才好一些些的韩泽玉并不能马上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韩泽玉转回身,突然发现端着羹碗,站于白耀身后傻愣愣的苏珍妮,当即,火急火燎抓上衣服就往柜后躲,口中说着等下等下,飞速穿衣。 苏妈妈当真是‘妈妈’,是裸露丁点都会倍感不适的程度,亲情关系中,儿女到了一定年纪会有性别隔离,越是亲,越敏感。 韩泽玉就属于这种。 或许他俩一起的画面太猝然,苏珍妮一时无法反应,哪怕韩泽玉弹射般躲进柜角。 白耀回身对苏姨道了句不好意思,将门关在身后。 倚上,白耀微不可察,有了一丝笑意。 “你刚什么意思?”从柜旁出来,韩泽玉裸着上身,系裤扣。 “别在意。” 是等韩泽玉穿得一丝不露,白耀才把人放进来。 苏姨显得很兴奋,面色红润盯着白耀看,眼睛很亮,好像遇到一个许久未见十分要好的故交。 放下羹,苏珍妮跨前一步,招呼白耀道:“也就走了这么几天嘛,怎么我觉得好久了呢,白少爷近来可好啊?” 起初这个白家养子苏珍妮真没怎么看上眼,也是前几月才发现这孩子的好,还没等好好相处,就成了毫无瓜葛的外人,要说缘分还是欠了点。 苏姨笑意更浓,满眼温柔看着白耀。 “我那里有上好的龙井乳酪饼,知道白少爷不爱甜,这个是淡口的,抹茶香浓,入味也醇厚,少爷尝一块儿?” “劳烦了。” 长辈的情要承,这是一种礼貌。 白耀淡声一应,随后掀眼去看韩泽玉。 看似不经意的一瞥,已经将此人全部表情尽收眼底。 那是种麻木的面色,甚至有些机械的笑,用以掩饰沉默的,压抑的受伤情感。 苏珍妮是真心待自己,从那次帮她处理家事后,就是真心才格外伤人,白耀细微地蹙了下眉头。 对于韩泽玉一跌到底的情绪,苏珍妮好似浑然不觉,仍然倍加热情地关照这位难得一来的白家少爷,听到对方同意,喜出望外,笑声回荡整间卧室。 就在苏珍妮还想与白耀多聊时,一只手意外去扳韩泽玉的脸。 也是这么一碰,韩泽玉才从失神中回来,迅速摆头,躲开白耀的手。 “没睡好?” 白耀对搓了下指尖,捕捉那点余温。 “好着呢。”嘴就这么硬,胡茬不净,眼圈极深,明明就不好,韩泽玉仍是笑,惯性地笑。 白耀眼中微动,转脸便对苏姨说喜欢茶香更浓一些的。 苏珍妮立时恍悟,忙去取小食,还说甜羹忘记放炼乳了,一会儿一起带上来。 门响过后,室内终于只剩他俩。 韩泽玉无法衡量方才门外看到白耀时那点说不清的友好还剩多少,至少目前看所剩无几,他不想这人呆在这里,呆在韩家,韩泽玉抓了衣服领口一下脱掉,解裤子进浴室。 白耀看到关门前那一道裸身。 水声即刻响起。 客人还在就自行洗澡,这是最无礼且凶狠的逐客令。 意思很明确了。 几乎就要将那微弱的,隐约察觉到对自己的某种情感抓到手,却还是抓了一空,白耀不免有些惋叹。 松里桠别墅情急下拿开的雪茄,拍下却不上交的偷情照,不谈条件白送的退路,他已经得到太多在海滩停车场见到与白晴一起那个男人,而后托廖正楠调取监控,发现白晴出轨,以及韩泽玉偷拍之后。 不应再这么贪心。 白耀深刻检讨,自我安抚地挑了下眉尾。 水声淋漓不绝,热气浓郁,浴卫门外是挺括,高大,成年男性的轮廓。 不久,像是有敲门声,人影又多一个,是女人,曲线柔和,丰腴匀称,对比下明明白白,苏珍妮来送东西,不过好像放下就离开了。 门上,又恢复单只独影。 白耀似乎在桌上做着什么,可以看到微晃的肩,抬起放下的手臂,手的线条分明,动作也清晰,像逆光拍摄下仅有边线的剪影,韵味浓厚。 喷头下,韩泽玉静静端详。 而后,他闭上眼,仰起头,灼热的水汹涌侵入空气,整个浴房那么粘稠,叫人心生燥意。 听到有人叫名字,白耀抬起头,浴室开了条门缝,热气如青烟,袅袅冒出。 “麻烦拿件浴袍来,柜里没了。” “卧室?”白耀问。 “衣帽间,靠里的那个。” 韩泽玉的房占去小半扇二楼,不算跃层,大大小小打出多间,最深处便是。 白耀对此了如指掌,当时搬过来他唯独只设计了韩泽玉的住处。 浴室门没锁,一转就开,皮鞋踏入,踩出浅浅水声,湿汽爬上裤脚,很快就浸出一圈深渍。 眼前,玻璃打造,全透视角的浴房。 白雾蒸腾太盛,依稀只见水流下男人的一双小腿和脚,踝内似是还残存海滩婚礼使坏留下的红痕。 白耀不作声,垂眼看着。 韩泽玉催了几声,白耀不理,自己看够了,才慢悠悠递上。 浴袍松软,厚厚一堆,韩泽玉却能精准抓住白耀的手。 下一刻玻璃门乱响,人被生拉进房,紧接着水流直直砸下,就浇在白耀头顶。 故意开到最大,只需几秒里外全透。 白耀头发毡子一样覆下来,冲得睁不开眼,就这样还不满意,韩泽玉不许对方乱动,抱着,让白耀始终处于喷淋中心。 穿衣服挨浇可不像光身洗澡那么舒服惬意,西装如铠甲,与衬衣一道牢牢粘住皮肉,想也知道有多难受。 “抱歉,脚滑了。” 像是玩够,松开白耀,韩泽玉抹去脸上的水。 喷头仁慈地关上,流速过于生猛,脚底一层水,四面乌泱泱雨帘似的还在淌,足见方才这个小小浴房下过多么大一场弥天暴雨。 不痛不痒的道歉,听不出一点诚意。 韩泽玉看都没看白耀,拉门就要走掉,却没能成功。 门上抵来一只手,白耀封锁去路。 这人头发湿透,随意向脑后一捋,白耀五官线条偏硬,无形间加深了身上冷冽的气质,不太好惹的样子。 “你的雏鸟情节就不能收敛一点?” 这就是针对苏姨事件的一次‘报复行动’,针鼻都比韩泽玉的心眼大。 “来打我啊。” “……” 白耀最终抬臂,拧着眉看对方擦身挤过,出了浴房。 出来,就是桌上放着的茶点。 苏姨段位实在是高,晾了这么久,羹都还未泻,只是在碗沿存有一层浅浅汤水。 韩泽玉味觉还在时极爱这种带汤的,经常拿着扁勺,端端正正坐桌边,一面压水吸溜,一面等着变出更多甜汤来。 可惜,现在只能眼观,用视觉上的甜来满足自己。 韩泽玉收紧浴袍,在指间打着结扣,看着这碗淡淡桃色的羹,被炼乳染成不均匀的粉白,扁勺就静静躺在碗旁,苏姨记得他爱这样吃。 勺伸进搅了一搅,他将半碗倒入嘴中。 没味道,吞下再多也一样。 像是跟什么较劲,韩泽玉大力咀嚼,又吮又嘬,两腮深深陷入。 直到背后传来一声“韩泽玉”,才将他从偏执的行为中解救。 一瞬,说不出哪里累,就全身心往下坠,好似这一身筋骨再支撑不住,不过,下一刻他就全然复原。 他听到白耀问了这么一句: “吃不出味道来啊?” 片刻极静,只有墙上表针滴答行走的声音,韩泽玉背着身,有些失笑:“什么?” “甜的还是咸的?” “?”韩泽玉回过身,不明所以。 对方语气平平,又问了遍。 样子坦然得韩泽玉都要怀疑自己的听觉,桃花羹怎么可能咸,苏姨拿手也是甜品。 白耀第三次发问,仍旧重复这个问题。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蹊跷。 这个人不会随口一说,话少则句句为实,白耀从不浪费口舌开玩笑,韩泽玉盯着他看,拿起炼乳鼻下嗅。 味道如果用闻就可以辨别,他早就打通任督二脉,修炼上了。 常理来讲,不可能是咸的。 就在韩泽玉张口发话时,白耀抢先一步: “苏姨像是搞错,拿的是咸炼乳,我全倒进羹里了,洒了点在手上,尝了下才知道。” 所以…… 是咸的? 可,这样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很可能在使诈。 顺着说反而会露馅,唯有去问那个做羹的人,可当面问苏姨,无论答案是什么,韩泽玉都一败涂地,没人在吃过饭后去问厨子是咸还是甜。 这就是一个圈套,高明,狡诈。 跳与不跳,答或不答,全着了道。 除非说出那个万里挑一的正确答案,可这事狠就狠在,即便韩泽玉说对,白耀也可以当面否认,既然尝不出味道,那就无法确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是个无力回天的死局。 韩泽玉都要笑出声了。 论手段,技巧,乃至定力心性他这个对手的段位都叫人望尘莫及,不动声色将敌人逼入死角。 韩泽玉坐下,旁若无人地吃剩下的羹。 白耀进一步嚣张,挑战韩泽玉底线,问他这样多久了,不治么。 直至此刻,韩泽玉终于知晓白耀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是来宣战的。 韩泽玉吃着,一脚踹翻近旁的椅子。 与白耀那点和谐伪装一旦打破,就如面具被撕下,再无法复原,韩泽玉不想玩了。 白耀走后韩泽玉是感到空虚,贫乏,觉睡不着,会有种可笑的濒死感,他是碎了一大半。 白少大驾光临,何止是把韩泽玉拼完整,简直激发满血斗志,像以前过往中每一次那样,精准踩上他的点,让韩泽玉焕发生机,重回斗场。 吃完了,碗一推,韩泽玉抬头。 男人遍身水湿,西装随意搭于手臂,站在韩泽玉面前,直直凝视他。 白耀眉目纯黑,似乎是在等韩泽玉适应他的目光。 然后,他一字一句: “韩泽玉,我在霆新等你。” ---- 第一百次的情绪安抚和刺激,这是个好攻。 第30章 不会恋爱的钓鱼佬 30. 那日,韩绍辉打来电话,让韩泽玉霆新上班,可惜,韩泽玉对此全无兴趣,他不想开辟第二战场。 电话中,韩泽玉模棱两可,不答应也不拒绝。 挂断,继续吸他的烟。 而今,一场无声重塑,在韩泽玉眼底由欲动归位平静。 他将白耀看进眼里,一转不转地望着,然后缓缓勾动唇角,道:“不见不散,小哥哥。” “宝宝,好不好吃呀?”苏姨在问她的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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