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将空虚无助的韩泽玉满血复活,此次针对裴南川的行为他也要付一半责任,而项目正值初成阶段,无论初衷如何,一样殚精竭虑全身心投入,这个节骨眼动摇他…… 想了想,白耀暂时搁置。 话锋一转,他找韩泽玉要他那个‘不知道’的背后真相。 “……可能,”韩泽玉略微一顿,然后不露痕迹地笑笑:“太困了吧,梦游开进山了。” 白耀不动声色,与这人脸上深重的倦意,血丝爬满双眼的疲惫样子相比,说谎变得不值一提。 他起身,叫韩泽玉躺下。 韩泽玉并未照做,而是新奇地观看对方关窗,拉帘,灭掉照明顶灯换成床头夜灯,还顺手清理了下床头柜,点上助眠香。 “……干什么?”韩泽玉只觉好笑:“哄觉啊?” 轻缓柔和的香飘出,像置身于漫山遍野的薰衣草中,白耀随手拿了本杂志,椅子拉到窗旁。 垂帘稍微拨开,借着晨光,男人就这么低眼看腿上杂志,没要走的意思。 自己睡觉有多难不是一个可以与他人分享的事情,尤其是面前这位。 在韩泽玉看来,味觉丧失,睡眠成疾都是软弱的表现,他没兴趣展示,只得闭眼,装一会儿等白耀走了再说。 天光微露,城市尚未苏醒,是一天中最后的宁静时光,窗旁的男人丝毫没有动过,除了偶尔翻动一下杂志页。 某一页的响声痒了耳朵。 韩泽玉睁开眼,缓慢地眨动,将倚窗看书的男人一帧一帧记入脑中,这幅画面,这样的白耀不会再有。 床那边的鼾声微弱,清浅,不过还是可以听见,很真实,不掺一丝假,是睡眠的状态。 白耀合上手中读物,来到近旁。 韩泽玉的睡颜完美无瑕,像极了那时窗边亮着眼睛看玩偶小兔时的乖巧模样。 白耀抬了抬嘴角,压低声,轻道:“晚安,小泽玉。” 第35章 熹湖酒会 35. 霆新对产业没有好恶,只看回报。 项目成立后,会有一系列KPI重压下来,一连多日韩泽玉分身乏术,不是在线上开会,就是在连线开会的过程中。 随着工作深入,玩世不恭的太子人设逐渐淡化,大家开始注意到这位准继承人青年才俊的一面 人际关系游刃有余,长袖善舞,业务上勤勉执着,待人接物八面玲珑,还风趣幽默,不但不摆架子,时不时还要跟同事调侃几句俏皮话。 这么完美的预备役接班人,搞得人人都爱他,官面上叫他一声小韩总,私下更亲热,唤他韩少。 不长时日,韩泽玉的口碑稳步上扬,热度一增再增。 自EastLake那晚,裴南川就没机会再与韩泽玉本人面对面相处,全是通过会议室大屏。 屏上,长桌两端座无虚席,韩泽玉惯爱坐于桌外,角落一把独椅,腿上搁着台笔电,专注工作。 正装最显身段,衬得他一身精英气质。 是那个将他人玩于股掌间,笑起来百媚生的韩先生,还是这个精干敬业,潜心修行的小韩总,裴南川觉得哪一款都有着超强吸引力。 磁场难抵,干扰激烈。 裴南川愈发觉得他说不出口那个协议,好在也没机会讲,就这么隔着屏幕偷偷看,就是天大的福利了。 当韩泽玉坐上片场那把折叠椅时,角落独自执剑练习的裴南川一口血浆喷出。 连熬两夜大戏让他一度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 裴南川使劲揉眼,直到这人签完递来的一些文件,与旁人略聊两句后直直看过来时,他才紧张得呼吸一窘,又咬破一个血包。 化妆师无语地为男主擦拭,导演叫他含血练招式,这都快整断货了,忙叫道具再备几个,不够咬的。 “还好么?” 韩泽玉走来,随手扔了瓶水给裴南川。 “这不都吐血了。” 裴南川笑着,血包被强塞进嘴,不给裴南川多余时间休息,武行的人过来验收,化妆师为他做伤痕,几个人一齐围拢过来。 嘴里虚虚含着,嘴角还要插吸管便于灌血浆,吐血也要勤练,怎样吐出美感,吐得我见犹怜,纯纯一门技术活。 短剧并非传统影业,极为看中时间成本,既要精练又不能粗糙,拍摄周期高度浓缩,说通俗一点,不分昼夜,拉满进度条地干。 口不能言,裴南川抬抬下巴,眼神往椅上瞟,示意韩泽玉先坐会儿,等他拍完这场。 见对方点头,这才肯迈步离开。 片场摄制如火如荼,男一号默背剧本,却心猿意马,不时偷眼别处。 灯架后,一抹俊秀高挺的身影。 男人垂眼看手机,裤管因为坐着上挪寸许,露出一截薄而透的黑色正装袜,精瘦的踝,微突的骨。 裴南川呼吸乱了下,立即敛眉,沉心在剧本上。 这一场拍得尤为拖沓,那句“过”来得甚是艰辛。 裴南川装都来不及卸,马尾高束地就跑来韩泽玉面前。 一袭黑底绣金长袍,紫纹狐皮大氅,铠甲凛凛,像个征战归来的少年将官。 “裴大人辛苦了。”韩泽玉打趣道。 “彼此彼此。” 有人趁空来卸妆脱衣,裴南川找助理要烟,扔了一根给韩泽玉,以报赠水之恩。 “怎么,来当监工的?” 当然不会,韩泽玉可没这闲工夫,他太忙太忙了。 那么沉浸认真的神情可不是做做样子。 裴南川有理由怀疑,也许起初确实是个局,一个心血来潮的玩意儿,之后却身不由己,这或许就是源于血脉中的商贾本色,天生的生意人。 烟不客气地咬进嘴,韩泽玉一个眼色,裴南川忙上火,火苗在这人眼前点燃,抽了几口,他说:“对啊,怕你男友公私不分,干扰进度。” “你成心来找茬的啊?”裴南川哭笑不得。 韩泽玉还就越说越来劲了。 当着裴南川面叫助理把导演副导演喊来,说开个会,精准对标进度,要做验收考核,裴南川忙上前拦着,给太子爷赔罪,外袍尚未脱完,铠甲一通哗啦乱响,裴南川单膝下跪,颔首垂头,行武将礼。 韩泽玉就笑,不再逗他。 装换下还有下一场戏,漫漫长夜,离收工尚早。 就在装束齐整,化妆师说‘好了’那一句后,裴南川听到韩泽玉喷着烟气问他,跟白耀私下签过协议啊? 拍摄这一桥段裴南川需戴面首面具,半遮那种,嘴角似乎有个轻微抽动,极快,快得无法捕捉,韩泽玉看进眼里。 而后,面具传来一声“嗯?”,似是没听清。 “付费男友协议,签过么?” 好久,面具再度发声。 “……什么?我听不懂。” “没事。” 韩泽玉灭掉烟,拍拍裴南川肩头,走出片场。 霆新风控审核条目之多,尺度之严苛实属业内首创,是韩泽玉顶着太子头衔,其中竭力斡旋也不堪重负的程度。 当然,最终完成度也足够亮眼,将当初订立的制作时间进一步浓缩,短剧杀青在即。 霆新作为资本巨头,可以在各行各业抢占资源吞噬同类,很大程度有赖于掌舵者嗜杀成性的悍猛风格。 这一点白耀不遑多让,他连自己都不放过。 从那夜‘哄睡’之后,韩泽玉再没见到过本人,只能从内部一些简讯中草蛇灰线般拼凑踪迹。 大家唤他一声“小韩总”那是客气,是礼数,是人情世故,而从职务层级上划分,他与白耀云泥之别,权限只可触及他负责的部分工作,其他一概不知。 如果把霆新比作领土,韩泽玉只占其最小的一块边角,对于白耀,整片版图都是他的。 酒会启幕在即,中新发来电邮提醒,专门电话催促。 这是业内最广泛的一场科技交流会,历年以传统论坛形式举办,因为偏重技术,应邀的全是些老学究,科研院士工程师,知名科创技术骨干等等,做学问顶尖,却不善于暖场,氛围搞得沉闷又低迷。 于是今年,组委会打破固有模式,大胆采用酒会形式,年年霆新包揽赞助,里外操持,今次更甚,全压在霆新一家上,组委会恨不得全员打铺盖进驻霆新大楼。 邀请函是韩绍辉那日跟白耀你来我往时小赵送进去的,表面韩绍辉为儿子争机会,实则白耀暗地操纵,顺水推舟。 贴身助理与前台小妹一番对话当日便传开,做实了白耀狂妄自大,以一敌二,根本不把韩家父子放眼里。 由此,酒会成了关系决裂后的首度交锋,引来霆新各方关注,一些敏锐的高层已经在暗自盘算如何站边,曾经的父子离心离德,各行其道已成定局。 公务机的私驾航权才获批不久,白耀人就出现在城南机场。 小赵拉开车门,白耀钻入时眼不离手机,飞快一说:“去兰汀。” “……不,不先回一趟霆新吗?” 小赵欲言又止,明日就是酒会,外出公干期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心里不踏实,又道:“酒会说开就开,还好那位太子爷没在里头搅局…” “他哪有那个时间。” 霆新可是出了名的血汗工厂,不榨干你最后一滴汗水,剥掉你见血那一层人皮,绝不会放你走。 小赵眼眯成一条缝,神情阴险: “哥我终于悟了,那天让我送邀请函就是要给韩泽玉下套,让他在霆新过劳而亡,以免坏了咱们酒会大事。” “……” 上次车上讨论过故意送邀请函的事,当时小赵一脸茫然,这一回仍旧如此。 “又…不对,么?” 老板面色要杀人。 白耀不再理会他,摆好笔电,低头工作。 左岸兰汀,18栋-1。 昨日细雨飘零,一夜间庭院的玛格丽特悄然盛放,白晴深知儿子不喜花香,吩咐白玫把窗关紧,细心为儿子拆蟹。 白耀爱蟹,只是时间总是不够,很少吃。 蘸料碟旁白嫩的蟹肉,按喜好摆好的菜色,低度温良的适口酒水,都是为这个人精心准备的。 玫姨唇角抿笑,偷眼瞧着白晴,想起那时刚从韩家出来白晴那疯癫样,不由得后怕,心头随之一悸。 这一次败得太惨太彻底,毫无缓冲地跌入人生谷底,白晴根本接受不来。 当时狼藉满地,场面极其混乱,那一柄绣花剪就那样划开儿子白耀的手臂。 玫姨要上去被白耀推到门外。 她在门外咚咚地敲,里面物品滚落碎裂,女人高声哭叫,窗外雷声滚滚,风雨交加,那是她度过此生最骇人的一段时间,以秒计时。 最终,静了。 如过去每一回,门开时只剩床上白晴安然浅眠,只不过这次她儿子身上血痕斑斑。 外衣脱下,白耀开始挽袖清理,他不许旁人靠近,怕碎屑尖利,一切收拾好后,关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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