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谊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想给查槐发个消息。 【你去哪里了?】 查槐的回复有点慢,两三分钟以后才发过来:【事务所,查点东西】 阮文谊输入“好,等你回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临到发送的时候,他又心跳加速,有些发慌。犹豫片刻,还是删掉了后半句话,只发了个“好”。 手机短暂地震动一瞬,查槐瞥了眼屏幕,没有回复。 汪延平戴着老花镜,面前摊着查槐从老家带回来的,陈旧的作业本。 “好多年前的东西了,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汪延平感伤地笑了笑,“你的问题不少吧?一个一个来,现在最想问我什么?” “关于我爸妈当年的事情,”查槐道,“我觉得他们的死有疑点。” 他本以为汪延平会含糊其辞,但没想到他答应地很痛快:“可以啊。不过我得先好心劝你一句,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可能活得就越痛苦。” “你现在过得其实很不错,有收入不薄的公资,正值壮年的身体和精神气,还有……心意相通的爱人,”汪延平道,“何必为了不能更改的过去,把现在的快乐也搭上呢?人啊,有时候还是傻一点好。” 查槐没搭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子。 “好吧,”汪延平叹了口气,“我只希望你不会后悔。” 第87章 87.泡影【复更分界线】 “孟哥,怎么样?听见啥没有?” 孟新迎猫着腰,半个身子贴在门边,对旁边摆摆手:“嘘,嘘,正听着呢!” 一般来说,汪延平喊谁谈话都是听不得的。每个人的工作内容有区别,事务所做的又是不好摆在明面上的灰色行业,大家都有保护隐私性的默契。 可奈何今天查槐的脸色比门口摆着的铜狮子还要青,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要把汪延平揍一顿的错觉。查槐在事务所人缘不错,更是一直带着孟新迎做事的前辈,不管怎么说,孟新迎都不希望他一冲动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汪延平的办公室门隔音相当好,尽管他已经趴在门边,却还是听不清谈话的内容,只感觉似乎说话的语气都还算平和,连高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孟新迎揉了揉发酸的腰,转过身,对远处一群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同事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谁料他刚离开门口不到五秒,里面一声清脆的“咔嚓”便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椅子与地面快速擦过的刺耳声音。 孟新迎一个猛回头冲回来:“老板,查哥,你们没事——” 里面的一幕把他所有话都堵了回去。 查槐手里拎着铜制的茶盘,地上、桌上全是茶杯的碎瓷片以及浅褐色的茶水。汪延平白衬衫的一半都打湿了,上面还挂着几根茶叶,一只手正捂着额角吸气。 孟新迎眼尖的看见,茶盘的边缘上似乎还有点血。 孟新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岂止是有事!简直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听见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扭头看他。 查槐的眼睛通红,脖子上的青筋因为愤怒和用力而若隐若现,他斜睨孟新迎一眼,浑身的戾气就顺着空气打了过来,吓得孟新迎打个寒颤:“你们,不不不,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查槐没有理会孟新迎。他把手里的铜盘举起,似乎想对着汪延平再砸一下,却在砸下去的时候改变了方向,狠狠砸在汪延平桌子上事务所的合影上。 相框在铜盘的重击下变形,玻璃碎片飞溅,汪延平眼睛动了动,还是一声不吭。 查槐还想再砸,胳膊却被冲上来的孟新迎抱住了:“查哥,查哥,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啊!” 他能感觉到查槐全身的肌肉紧绷,血管剧烈的跳动着,加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与近乎称得上是狰狞的表情,就像是一头要和对面同归于尽的孤狼。 孟新迎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作为后背作为朋友,他绝不想让查槐继续砸下去。 “查哥,阮、阮老师刚才来电话了,”他急中生智,“他问你是不是还在事务所。阮老师的妈妈不是病了吗?他可能急着和你商量事呢。” 查槐果然不再挣扎了。 他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口气,道:“小孟,谢谢你,放手吧。” 孟新迎心惊胆战地慢慢把手松开。查槐放下铜盘,草草整理了一下衣服,从衣兜里翻出工作证,扔在了汪延平脚边,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事务所。 孟新迎一直觉得他是事务所的一根顶梁柱,可看着查槐略显颓丧的背影,他却忽然有种,这根柱子已经被无数虫子侵蚀地摇摇欲坠的感觉。 汪延平的旧事说了太久,查槐走出事务所,才惊觉天早就黑了。 有雪花零零散散从天空中落下,查槐接住一片,看着它在体温下迅速融化,只剩下一个圆圆的小水珠。 都是从空中落下,如果落在地上、车上、甚至是羽绒服上发丝上,都不会这么快融化。可它就是这么不走运,落在了就暴露在空中一小片的人的皮肤上。 就像他自己,查槐想,世上有那么多的男男女女可以选择,他怎么就偏偏一头撞在了阮善的儿子身上? 手机在衣兜里嗡嗡震动,查槐打开瞥了一眼,阮文谊给他连着发了不少消息。 【有什么想吃的?我在超市】 【早点回来,我和妈学了几招,今天我做饭】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你没开车,要我接你吗】 从周年纪念日以后,阮文谊就改变了不少。他在笨拙的学着查槐关心他的样子回馈查槐,他在知识上的学习明明很好,这方面的学习速度却很慢。 查槐曾为此感到开心,他想,两个人的时间还长,他已经等了那么久,当然还可以有更长时间等阮文谊学好。 谁曾想他们的关系一开始就是搭在一个摇摇欲坠的支架上,能撑过这些年已经算是运气好,但运气永远不会一直眷顾他们。看,到现在,这支架终于要塌了。 于是真相大白,再回头看曾经的酸涩,只觉得是活该;再看为之欣喜为之心动的甜蜜,只觉得可笑。 手机屏幕上有水珠挡了字,查槐当是雪花融化,抹了两次才发觉,竟是自己不知不觉掉的眼泪。 自父母逝去,查槐已经很少流泪了。可最近各种大事连着砸在他身上,百炼千锤过的精神也再遭不住,终于在这个雪夜再次溃败。 【估计得再有两三个小时结束,你给我留点汤就好】 将消息发送出去,查槐把手机放回口袋,擦了把脸,挥手叫停了路过的一辆空出租。 “去第二医院。”他对司机道。 有些昏暗的家里,阮文谊只开了餐厅的灯,桌上摆着一桌菜,都是查槐比较喜欢的口味。 他抓着手机看老教师发布的教学经验视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新消息弹出来的瞬间,他立刻点开,然后眸中刚燃起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 从前他没这么急着见查槐,就总觉得查槐一直在身边,今天心里憋了事情想坦白,反倒是迟迟等不到人,等得心焦。 而且,他总是觉得,查槐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他。 两三个小时在这时候就会变得比两三个月还难熬,阮文谊在家里转了几圈,被焦虑的情绪缠得近乎崩溃,终于决心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余光瞄到一桌的饭菜,他想起赵秀丹前些天抱怨医院盒饭不和胃口。 看了眼时间,阮文谊匆匆把每样菜都挑出来一些在饭盒里,然后给几盘菜都罩上保温盖,抓起车钥匙快步出了门。 ---- 断更后第一章,老读者从这里开始看,忘记前面剧情线可先看结尾回忆一下 第88章 88. 对峙 消毒水的味道有些刺鼻,推着病床来来回回的家属护士与拿着各种检查单或水果花篮的人擦肩而过,查槐两手空空站在其中,是个另类。 他一直都不喜欢医院——大概本来也没多少人会喜欢,但他总是格外讨厌踏入这里。 或许是他没救回来的父母,没救回来的秦伯,还有高中时无数次斗殴后产生的遗留症。 查槐顺着记忆一路走到住院部,寻到赵秀丹的病房。 正是晚饭时间,病房里其他人都端着盒饭边吃边聊,只有赵秀丹的床位上空空如也。 查槐等了几分钟没等到人,想了想,记起往开水房的方向有几个靠窗户的凳子,视野不错,便往过慢慢走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赵秀丹倚靠在凳子上,一手捶着腰,往医院后门张望。 她旁边的窗户开了一半,阮善站在赵秀丹旁边,他手指头上夹一根红塔山,正对着窗外吞云吐雾,而赵秀丹正哽咽着念叨他:“嫁你个孬种我这辈子算是毁了,这种事你怎么能不早说呢?我带他回家的时候你不说,文谊结婚前你也该说啊……要是文谊——” 阮善抽烟的间隙里看到在身后阴影处站了个人,他愣了片刻,定睛一瞧,查槐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察觉到他的目光,那双眼睛直直转过来看向他。 昏暗的光线里五官都看不分明,恍惚间,阮善又见到了多少年前那个踏进店里,和善微笑着的男人。 阮善浑身一激灵,一口烟全呛进肺里,剧烈咳嗽起来。 赵秀丹吓了一跳,随后埋怨道:“说你几句就受不了,还给我在这卖起惨了?” “不是卖惨,”查槐从走廊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是忽然看见我,给呛着了。” 他伸手要帮阮善拍后背,阮善往旁边一让,躲开了,徒留查槐的手举在那里。 查槐扯扯嘴角,开玩笑般说:“您见了我,怎么比见到鬼还着急呢。” 阮善的脸色更差了,而赵秀丹望着查槐,脸也有点发白,声音都有点发抖:“你爸他就是胆小,别说是你,就算是文谊在那,他也得被乍一下呛着。查槐,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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