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唐姐扑哧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做过一个很荒唐的梦,我打扮得知性淡雅,站在巷子街边的小木屋门口,给每个探头探脑往里瞅的男人响亮的一巴掌。” 与唐姐谈心之后,在与苏南的相处中,言灿森也慢慢在调整自已的状态。 那天,言灿森与她们约好一起去宝妈娟子家吃饭,大家都挺喜欢娟子那懂事乖巧的女儿。 言灿森进了门,宝妈娟子无比自然地招呼他。后面研灿森就教娟子女儿学习去了。 宝妈娟子自已则挽起袖子烧水、择菜、切菜、炒菜。 因为房子空间不大,热气腾腾中,言灿森觉得自已有一瞬晕晕乎乎的,忍不住说,“娟子姐,姐夫能娶到你真是有福了。” 话音未落,宝妈娟子抬起头盯着他,说:“我这样的女人,苦命人罢了。” 言灿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宝妈娟子,只好专心教小女孩学英文。 没多会,宝妈娟子饭菜都做好了,迟迟不见唐姐过来,电话也没人接,便想着去同栋三楼唐姐的家看看。 “救命!来人哪……死人啦……”宝妈娟子一连串尖利的叫声从群星旧村的一户三楼民宅中传出。 “出事了!”楼下听到喊声的几名男女慌忙跑上楼去,包括在一楼宝妈娟子家教小女孩学英语的言灿森。 言灿森对小女孩叮嘱道:“你好好呆家里,别乱跑,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一到房门口,言灿森就发现窗户大开,唐姐倒在地上,周围全是血,宝妈娟子吓得瘫坐在地上,地上靠床边的位置还有一双男土黑皮鞋,于是言灿森立刻报了案。 警方经勘查发现,唐姐的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创伤,伤口很深,她的手机和提包里的钱财被全部抢走。警方初步认为是嫌疑人是嫖客,杀人劫财后,从三楼顺着窗户外的电线杆逃跑的。嫌疑人由于慌张,鞋都没敢穿上。警方决定化验鞋底进一步锁定真凶。 案发地附近也没有监控,人员情况复杂,流动也较频繁,排查起来非常困难。 言灿森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警察和混乱的现场,心中五味杂陈,他还是有点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宝妈娟子在一旁泣不成声,她的哭声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更添了几分凄凉。言灿森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给予一些安慰,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当天下午,曾有一个小个子青年光着脚跑进我们店来,急三火四买了一双黄胶鞋,”附近的一家杂货店告诉走访的民警,“那小子也就30岁左右,是南方口音……” “一个青年,个头不高,光着脚从三楼顺着窗户外的电线杆爬了下来,离地面还有一点点高度的时候跳了下来,差点与我撞上了,吓得我心脏砰砰跳,手里的袋子掉了,袋子里那些被踩得瘪瘪的塑料瓶散落一地,害我捡了好久,那个男人神情很慌张,我还以为是偷情被抓”……住在附近的一位拾荒的老妪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尽可能详细地向民警描述着。 “我今天休息,在杂货店买了点生活用品,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唐姐领了个男人进门,那个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似温和宽厚的。唐姐本来就是做皮肉生意的,我也就见怪不怪了。说真的,我以前也找过她几回,床上功夫是真不错。大约半个小时以后吧,我听见隔壁好像在吵架,可当时刚好有朋友发消息喊我去喝酒,我就出门了,晚上回来的时候才知道唐姐出事了。”住唐姐隔壁的外卖小哥一五一十地向民警说着当天的情形。 …… 与此同时,警方通过对鞋微量物证化验,得到的结论:鞋底含有大量的物质镁。这是建筑、装修工地材料大量蕴含的一种物质。这个矮个子、南方口音的凶手就此被判定为:一个在建筑工地打工,整天踩着建筑材料的工人。 走访了六七家在建楼盘、排除上千名可疑对象之后,五天后,警方终于查到一名身高有一米五出头的男青年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叫黄筑,湖北人,1990年出生,博土毕业,在做过扒仔。扒仔是澳门赌场中一种特定的职业角色,主要指那些在赌场内为赌客加油打气、讨要小费或打赏的人。他们通常不下注或者只是象征性地下注,而是通过为赢钱的赌客提供服务来获取佣金。回内陆后,一直处于打零工状态,工作也是陆陆续续的。这两年在工地上工作,最近一个月内,他主动连换了三处工地干活。 一般来说,高学历的人多少是有点读书人的清高在身上的,为何这个黄筑宁可做扒仔、吃免费食物? 经过调查发现,黄筑博土毕业后本在一所高校任职,后面因为学术不端被撤销了教师资格,和女学生的不正当关系也被爆了出来。 “真没想到你们能抓着我,我服了。”戴上手铐的黄建筑承认妓女唐姐的确是他所杀。由于性格内向、相貌不佳,他从小就被周围人取笑。 杀人前一天,黄筑刚刚出了一起交通事故,对方也没赔他钱,憋着一肚子火,他想找个女人发泄一下。 次日,黄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穿过群星旧村的小巷时,碰到唐姐和他搭讪,称可以提供色情服务。双方谈好价格后,女子带他走进了其租住的平房,发生了性关系。 事后,唐姐说:“你刚那些轻微sm的玩法,超过了我们说好的价钱,得加100块钱。” “不行,价钱我们是事前就说好了的。”黄筑以价格已经谈妥为由拒绝了。 唐姐威胁他说:“如果不给钱,我不可能让你走出去。” 黄筑认为受到了挑衅,出口大骂:“真是不要脸的臭婊子,都半老徐娘了,怎么有脸加钱……” 唐姐也不是好惹的,回怼道:“你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已,就是一个典型的矮穷矬,关键是下面那玩意还是个牙签,笑死了,男人活成你这样也是够了……” 黄筑觉得唐姐看不起他,不但话里话外讽刺他个矮人丑,还索要高价,他好歹也是个博土毕业,连个妓女都看不上他,他火得很。 两人争吵得越发厉害,互相辱骂,进而扭打在一起。 没多会,黄筑将唐姐绊倒后,骑在她的身上,随手拿起了旁边夹蜂窝煤的铁夹子,两手抓住铁夹子的两端使劲压其脖子,女人拼命挣扎无效后死亡。 见对方倒在血泊中,黄筑心中十分害怕,顺走了唐姐部分钱财,从三楼顺着窗户外的电线杆逃跑了,由于慌张,他鞋都忘了穿上。 大部分人会忘记,少部分人会误解,没人会知道唐姐是谁,是个怎样的女人。 我国表面上没有红灯区,只有变相的活动场所,有的面向男人,有的面向女人。有钱有颜出来卖的都是有后台的,像泥鳅一样滑溜溜的,难以捉住,自然也不会遇到黄筑这样的客人。 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着,唐姐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只有言灿森和宝妈娟子偶尔还会聊起她。 这个周六又是一个大晴天,房顶的晾衣绳上挤满了刚洗好的衣物,被压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热气从房外涌进屋内,角落里的电风扇卖力地摇着头转着。 窗户洒下的阳光晃醒了言灿森,他看着窗外的城中村的超高独栋旧楼,像要插破到外太空。 吃喝拉撒的后两者是人类和自已灵魂深度交融的重要时刻,卫生纸是最重要的见证者。言灿森起来上大号,结果厕所给堵了,不知道是因为排泄物还是卫生纸的缘故,反正就是堵了。 言灿森想着找人解决得花两三百,网上一看,他决定还是自已搞吧。后续是他自已面对这股子粪水已经快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搞定,无奈只叫了通厕所的师傅过来。 通完之后,师傅告诉言灿森:“费用是三百二十元。” 言灿森扫码结了账,心碎了一地,暗暗说道:“怎么这么贵啊,越来越担心自已以后能不能离开这村子。” 这边问题刚结束,言灿森就接到了房东要涨租的通知电话了。大抵就是房东要各种变相涨价,甚至续租一次涨两百元之类的招数都出来了,总之就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加钱的机会。 言灿森在城中村积累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决堤了,眼泪止不住地流,打开日子本,写道:“淋湿的头发,进水的眼睛,看不见路的眼镜,拖了两小时的班,房里的大蟑螂,还没完成的绩效,不会写的记录与心得,停不下的脚步,叫不下来的医生,永久离开的朋友,没头盔的共享电动车,抓头盔的民警,空空的钱包,逼仄的城中村,疲惫不堪的刍狗。 绝大多数的普通生命都是如此,偶然繁衍成基因,小心翼翼、磕磕绊绊地长大,然后再慢慢地或突如其来莫名地被杀死,仿佛这就是常态,一点都不过份。 万物为刍狗,可能还有一些是人。 刍狗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看到彼此堆叠在厕所污垢里的青春,看到墙上发霉的尊严,看到在小冰箱的泡面调料包、全麦面包的缝隙里交替穿梭的、落空的希冀…… 言灿森何尝不是这样,极渴望尽最大可能把行李寄走,卖掉一堆大件物品,退掉了通讯公司的路由器,找房东验房拿回押金,酣畅淋漓地离开这里。” 过了许久,缓过来一些,言灿转念一想:幸好与苏南约的是周日,也就是明天,要是今天见面让苏南见到他自已这个鬼样子就不好了。 周日上午,苏南开车来接言灿森。快到目的地了。车子途经一个宾利4s店,一个拿中英日三种语言写着完全消费不起的菜单的日料店,十字路口一过又是一个商业中心,各种奢侈品牌专卖店、奇怪的雕像、开敞的街道。 拐个弯,就在同一个地块就是城中村了。没栓绳的狗乱跑,电动车乱窜,穿着拖鞋的中年男坐在路边抽烟,打着赤膊的工人坐着小桌前喝酒,以及各式各样简朴但很香的小吃店,还有窄窄的楼和厕所的屎尿味淡淡漂出……一种溢出的野蛮感,像极了苏南在网络上看到的印度、孟买的街道。 这种差别,这种感觉,和科幻电影里的千叶城一样。 苏南把车子停在言灿森租住的房子不远处的一个露天停车场。 停好车,苏南步行在城中村的街巷里。他发现行道上摆放着两个废弃沙发,道路的施工围蔽栏内被丢弃了各种生活垃圾,两辆残旧的手推垃圾车随意停靠在路边,街角处还堆积了一堆建筑垃圾和废布料,一个环卫工人正在处理。 苏南上前询问:“大爷,您好,请问这里是垃圾中转站吗?” 环卫工人答道:“不是的。” “那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是楼上搞下来的,它村里面有些制衣厂嘛,天天倒下来。” 苏南向环卫工人点头道别后,径直向言灿森住处走去。 到租房后,稍微坐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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