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可能会很严重,我必须要跟他谈一下。 “别再在我面前说要约我的事了,我不喜欢约人,也不会跟你约,我已经有人了。” Bryce用食指指了一下自己的肩:“我?你是在跟我说话?Come on,Lin,这么认真干什么,原来你是这么无聊的一个人?” 我避开他拍我肩的手,“我不想哪天Harvey来接我的时候听到你那些逼逼赖赖,万一因为我,你被他打死了,那我还怎么升职?” Bryce皱着眉头看我,我伸手去收桌上的名单和任务表,没有抬头: “Take care of yourself。” 我突然想起昨天刷到的他的账号,忍不住开口: “那个,你在二手平台挂公司模特用过的装饰品?” 第91章 红尘 Bryce嗯了一声,“不要避重就轻Lin,是合规的,那是我买下来的。” “然后你再高价卖出去?” “原来你这么关注我?怎么样?你有想要的吗?” “谢谢关心,但并没有。” 他嘿嘿一笑:“其实我做一些小贩生意挺久了,一开始不是买这些。” “那你做得挺好的,看来你很有天赋。” “一般般,还可以吧,不过感谢你对我的信任,都不问我卖什么就这么肯定我,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有意思?”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想起无意中刷到他的个人账号下售卖的那些擦边意义极强和racism的侮辱性用具,还有他发表的一些我不愿多给眼色的评论,决定不再跟他有过多来往。 看来Christine选人的眼光还是有待提高啊。 “真的吗?不过最近行情不好,东西有点滞销,或许你有什么推荐的有市场的好货?drug不行,最近抓得严,得我到南美那边儿再弄。” 我给桌上的植物浇了浇水,“长条形,一端尖,两边有刃,一种中国古代兵器,可以理解为击剑运动用的用具,但比那要有韵味的多,古玩市场青睐,你也可以耍耍帅当稀罕物贩给别人,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那是什么东西?” “英文叫sword,中文叫,”我把电脑合上,头也不回地出门: “实在不明白可以问问Christine,有点忙,先走了。” “等等,Lin,”他绕到我跟前,“Harvey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侧身抬眸看了他一眼,有点想笑: “你认真的?” “是啊。”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他听后轻笑一声,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我: “其实我不是gay佬,我也见过很多各式各样骚货,你应该也知道吧,几个月前我看了个叫Manhunt的show,看了一会儿就有点视觉疲劳,但像你这种货色的faggot……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试?”我直视他的眼睛。 他饶有兴趣地问:“怎么样?你对我有兴趣吗?” 我友好地笑了笑,“我确实是gay佬,但看到你这种货色的cock我他妈只想吐。” “等我们来完这一发你再吐不迟,你知道吧,我嘴很严的,不会告诉Harvey的,而且像长成你这样的不和我……有点暴殄天物,我只是在珍惜资源。” 我脑袋有点疼,这会儿应该是该吃药了,但是听他的话还是忍不住想笑,原来这货还把自己当Top?我看了一眼他紧绷绷的裤裆,宽度趋于无穷小,长度目测七厘米左右,且还是在眼下的兴奋状态下。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如果我现在手上有一把普通手枪我不会朝你开枪,而是存着你这条小命去刮一把12号霰弹枪来再给你崩了,你他妈的多剧烈呼吸一秒都是浪费氧气。” 说完,我一把推开他的手,“你会后悔今天跟我说了这些的,祝你好运。” 今天我哥的车要去保养护理,他说要晚一点才能来接我,要是等不及了,就让我先打车回去。 我沿着街边晃晃荡荡地走。 天气不错,落日的阳光挺温暖的,我突然觉得那医生的话我好像听进去,我可以自然的、像个正常的普通人一样在大街上无所顾虑地走路回家。我不急。 路过一天桥,没有一个人,我便走了上去,趴在栏杆上晒夕阳。 可不一会儿旁边就来了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我没有看她,但她接起电话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我就又忍不住瞥了一眼。 她一下子捕捉到我的眼神,便和我开始扯谈。 我实在不想跟一个年迈的老人家在这里扯一些有的没的,互诉经历后说不定她会趁机教育我一顿。我最讨厌那种被指教的感觉了。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问了之后,我又做不到真的缄默不言。可能,刚刚在公司跟一个神经病说完话,这会儿突然来了个和蔼可亲的中国同胞,让我一下子有种亲切感。 幸运的是,这老太太相当前卫,简单地扯了两句后,她居然没有说些有的没的,而是说: “那你真不错啊……在那么中心的地段上班,怎么还说话颓颓的?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小伙子,真不错,有对象了吗?” 我看了她一眼,“我很不错?”我看着这人一副自信发言的样子,忍不住说: “可我有抑郁症。” 我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易地把这些东西说出口,看来,我脸皮真得很厚。 那人噎了一下,没说什么,我正想离开,却听到她淡淡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人好赖都活着,过好今天就行了。” 我怔怔地回头看过去,她靠在栏杆上看向远方的落日,那话让我莫名其妙想到了伍德。 他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我望了眼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柔和耀眼,它折射出笼罩大地的光芒,竟然跟早晨时的朝阳一模一样。 “没什么大不了。” 我自言自语地轻声重复了一句。 远处的浮涌金灿云霞的天空像极了童年某次放学回家的傍晚,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林屿清……我还记得。 我忍不住轻蔑地笑。 还是小时候厉害。 长到这么大,年龄好像变成了一个数字不再具备意义,开始习惯性地觉得别人是英雄挂着披风穿街而过,自己是普通人坐在路边遥遥相看。自怨自艾久了,都忘记了其实自己心里也有一头沉睡的野兽——小时候的我,强势又极度自尊,睥睨天下只想做强者,却如今被日复一日的失望和现实禁锢。 可它其实从未离开,它一直存在。 我确实不该对自己一直失望的。 无论发生了什么,人就应该享受人生中的一切。享受快乐,享受痛苦;享受生病,享受健康。无论什么情况无论到何种境地,我都应该去沉溺享受的。负面情绪并非穷凶极恶之徒,它让幸福变得更惊心动魄不是吗?伤害和痛苦既然已是既定事实,无法避开那就迎面接受,而且我又什么时候畏惧过它们?大不了像飞蛾在火里挣扎一圈,像浇淋汽油一样肆无忌惮燃烧一把,当成个脱胎换骨的契机—— 涅磐重生,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 毕竟,那都是属于我人生的一部分。 那老太太云淡风轻地看了眼远处装修的建筑楼,又看着我淡淡地笑起来。 我跟她礼貌地道别。 走下天桥,车流不多,这个时候我本应该打辆车回家,因为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我没有那样,而是停下了脚步。因为我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是我哥带我来过的Friends'house楼下的面包店。 我突然觉得这场散步就跟奇遇一样,忍不住仰起头眯眼看向天空情不自禁一笑。 站在格林威治熟悉的街口,落日的云霞如即将幻灭的烟火余光,我慢慢地走,安详中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 那时,我站在这里和我哥一起,真的不曾想之后会经历这么多事。若是让我带着挤满脑海的回忆回到过去,我想,那时的我一定会感慨后来—— 后来,Christine离婚,Bluk宣告解散,我哥费尽多年心血建造的事业顷刻间灰飞烟灭。Derek定居在赤道一国放浪形骸,陈橦找到了新的工作,张彦希一腔孤勇地用他所认定的方式生活,王校长和楼下大爷或已成了下棋搭子……而我,被迫坐牢,认识一些朋友又失去那些朋友,下过地狱,受过重伤,进过手术室,却仍抑郁冷淡,偏执敏感,日复一日和我哥抵死纠缠。 听起来真不错。 依然存在,依然鲜活,思我所想,爱我所爱。 这是我所认为的,最好的结局了。 天空划过几只轻盈的鸟,它们的羽翼饱经风霜却仍结实流畅,不顾一切地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我眼里盈满了泪。 我要回家。 这个时候,我哥一定在家等我。 晚风朝我迎面吹,我不顾一切地笑着跑起来。 二月初的时候,法院对林建成的控诉审判结果下来了。 我和我哥回了一趟国。 从报警到上诉交流,整个过程都是由我哥来处理的,我不知道原来他做了这么多事。整个戒同所被一并端了,那个医生由于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五年,而林建成,我叔,因协助伤害罪被判了两年半。审判结果出来的那日,我站在法院门口,看着我叔被押送上运警车。 他的外套是黑色的,那熟悉的肩背和佝偻感和我童年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尽管那些滴着血的匕首一刀一刀扎在我身上的余痛还没有散去,可直到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刻,我其实都从未在心里真正怪过他。 我甚至希望那些童年的记忆能被篡改。那些前一晚留在餐桌上的饼干,擦得干干净净的球鞋,盒子里的零钱要是都能在记忆中完全消失; 要是我躺在医院里的那个下午,他没有用毛巾帮我擦脸擦手,或是在小的时候付不起学费时骂几句嫌我用钱多的重话。走到这一步,我真的希望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恶人,彻彻底底的恶棍,不留余地亲手砍我几刀或是用恶毒的语言诅咒我。 可他不是。他不过是一个父亲,一个迂腐至极思想狭隘的父亲,直到最后,他都还在用他自以为是的固执和愚昧想拉我一把,把我拉回他心目中所谓的正轨。 可他错了,从一开始我们父子二人就不在同一条道路上。他站在他心目中万丈红尘的人间一头,而我却站在不属于他心目中那个人间的另一头。 我看着我叔的背影渐渐离我而去,秋风吹过我的眼眶慢慢产生刺痛,我知道,与刑期的年月无关,这一回,我和他,是真的彻底互相走远了。 我把手伸进我哥的衣服口袋里,愣愣地看着他被押送的背影。 “我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恋人,也不是个好人。” 我哥把我的手拿出来握紧,然后一只手扳正我的头让我直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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