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有例外。 我想,我哥会懂我。 和抑郁的抗争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我开始严格地进行药物治疗以及心理疏导。心理疏导这东西我并不抗拒,但也并不代表我全盘接受。它有一种戏耍我的成分在里面,它的定义让我总觉得自己像在被精神病患者一样对待,那种感觉让我很不爽,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耻辱感,它在我脑海里弥漫。但我不想像那种失控的情绪化患者一样大喊大叫,因为那会让我哥伤心,也会让他更加担心我。 我哥对我极度温柔,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治愈我身上,以至于很多次我也忽视了他的需求,但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能感觉到。 但我也不是那么迟钝。晚上的时候,我缠着他ML,但因为手术的缘故我身体机能短时间内难以完全恢复,很多时候都不能完全接受。所以我哥一直忍着,不敢太放肆,但我偏要他跟他对着干,不仅仅是为了满足他,我自己也有一种离谱的赌徒心态,妄想在那样的过程里,自己的病能够如飞升一样突然穿透屏障变好。 很多次我在床上听着浴室的水声,我哥总是在里面待很久才出来。他怕伤到我,总是自己在浴室里解决。我跟他说了很多次我没事,他每次就假装听懂了,然后又不照做,经常在那些很微妙的瞬间把我轰出去。 我站在书房外看着那关得紧紧的冷漠房门,对着门那边喊: “听也不行啊?我打电话帮你!” “你去睡觉。” 他的声音从门那边沉沉地传过来。 近几天家对面街区的Subway店新进了一种抹茶蛋糕,早在前几年我就不喜欢吃这种甜兮兮的东西了,但病了之后,有时会突然想吃一些。 我哥在这方面真的很严,他不允许我吃太多,但我多求一求他,他就会答应。 这家Subway装修了,它的货架换了一个方向摆放,我哥牵我的手带我去买。买完出来后,路过一个小小的灌木丛绿化带,他突然停下脚步。 他突然屏住呼吸,拉着我蹲下来,示意我别出声。 我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然后下一秒,他的手轻轻放到我头上,然后往左偏了偏,我听到他很小的轻声: “看。” 我的头被他偏转到的方向视野里,窸窸窣窣的动静从灌木丛传来,我睁大了眼睛—— 是一只在嚼松子的小松鼠。 它毛茸茸的,像一个去了刺的棕色毛栗子。 它的小爪子又细又锋利,耳朵尖尖小小的,弓着背,警惕地抓着那颗巨大的松子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我蹲着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听到我哥在我耳边轻轻的笑。 我回过神来转头看他,发现他在看我。 他在我耳边轻声问:“可爱吗?” “嗯。” 阳光照在我额头上,我感受到那种温暖的照射,对我哥点点头,又转过头去看那个可爱的小生物。 “或许,它也在晒太阳。” 我用极小的声音说。 “我也觉得。” 我哥笑着回我。 【作者有话说】 爱是良药 第90章 猛药 慢慢的,我才意识到那种令我不齿又觉得幼稚无聊的医患play问话,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治愈人心的方法。那些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使人不自觉地站在医生的角度,加强人心里的同理心和理智思考的能力。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轮毂的中空才让辐条有了运转的作用,有时候无用的东西好像真的能影响一些事情很多。或许,看似无用的东西能存在,本身就已经拥有了一定意义。无法预料的潜移默化在我浑浑度日时流经我的身体,它们好似比那些我自认为有用的东西更具有好的治愈效果。 可能,我需要改变一下看法了。 “尝试着,把重心放到自己身上来,会对你有好处。” 医生轻言细语地跟我说:“抑郁症其实并没有完全根治的方法,主要还是在一个自身的解绑,多数抑郁患者比较沉浸于自身,但是在我看来你需要注重自身一些,学着把重心和价值放到自己身上,而不是将全部都投掷在你的伴侣身上。”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我本以为这医生年纪轻轻一身白衣只是个花架子,没想到倒也有几分看人的真本领。 “我做不到。” “没关系,慢慢来,我知道你们前段时间发生的事,虽说你现在状态很差,伴侣之间是要相互依靠,但某种程度上也需要一定的距离,适当松一松会有好处,总是紧捆在一起,对方也会变沉重。” 我想了一会儿,试探道:“我以前在一个很会装逼的老头那里听课,他说过一个叫「不动心」的东西,你是说那个吗?” 医生:“你是说斯多亚不动心理论?” 我点点头。 他笑了笑:“那倒不是,我觉得这些理论没什么要紧的,依赖外界事物而产生各种情感本就是人之常情,不需要太执着于那些……不过,你认同吗那个说法?” 我:“不认同。” 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然后递给我一张纸: “拥有一个稳定的生活作风,尽量减少不确定性,但同时要时刻关注自己的生理和心理变化,药不能停。” 我看着那纸上一系列的药品名和相关舒缓状态的方法,心里闷闷的。 我走出门,我哥站在门口抱住我: “医生说什么了?” “嗯……跟上次一样。” 其实我认为这医生说的全是放屁,我一点也不想按他说的照做。什么叫适当解绑?我压根不想解开和我哥之间的绑带,虽然我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就算是肤浅的距离绑带,我也不想解开。 可是—— 总是紧捆在一起,对方也会变沉重。 真烦。 晚上我躺在床上,我哥紧紧地抱着我,他勒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我什么也没说,直到他自己察觉有点不对劲,这才稍稍松了些。 他轻轻地说: “热吗。” “嗯……还好。” 我看着他,小声地说: “我想……我不能总是待在家里。” “嗯?” 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我却说出了违心的话: “我继续去给Christine当助手吧,业务流程我都熟悉的。” 我哥迟迟没说话,我正要抬头看他,就听到他低沉的声音: “我帮你问问。” “不用,我自己去。” 我翻身想去拿手机,他覆住我的手,把我的脸转过来让我直视他: “太晚了,明天再和她谈。” 我看着他的眼睛: “才八点。”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另一只手摸到我的头,语气沉沉道: “晚。”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秒,两秒……他把我搅进怀里,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过了好一会儿,他什么都没说。 我用了一点力挣开我哥的怀抱,他却猛地一翻身,覆上来死死压着我把我箍住,头埋到我耳侧: “为什么一定要去。” 我被他勒得动不了: “我……我觉得这样会好得快一些。” “我要是不同意呢?” “嗯?” 他的话贴在我耳侧,我看不到我哥的脸,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摸到我的额头,然后按到我的眉骨,鼻梁,再是嘴唇。他慢慢抬起头,双手撑在我脸的两侧直直地注视我: “我不同意。”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小屿……” “嗯?” “你……” 他眼神看到我额头,那是之前被石头磕到的伤,他那话又止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一个遵从命令的游戏,对方说什么都要照做,无论去哪里,看到了什么,吃了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说,无论什么要求都要照做,无论什么事都要完成。” 他语气淡淡的,像和平常聊天一样说话。 我点点头:“好,你想要什么?” 他一动不动地看我. 我声音很轻: “问你呢。” 我哥没有动作。 一秒,两秒。 我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突然摸上我的脸,我抬头,他缓缓将我抱紧。 然后,一滴泪落到我颈侧。 “对不起。” 他声音哽咽,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眼里也忍不住泛泪。我双手放到他背上,忍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什么?” 我这样问他,他又不说话了,只像个固执的偏执狂紧紧抱着我不撒手。 过了好久我才听到他微乎其微的一句话: “所有的一切。” 他凑过来吻我的脸,然后使劲吻我的唇。那卷着咸咸泪水的吻长到令我感到窒息,我眼泪还没干透,他就很温柔地抚摸,那种温柔到极致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掉泪,我想起小时候,好像只有第一次他莽莽撞撞,自那之后,他越来越想着我。 我忍不住止住他的手,俯下身。 (删节) 我感受到我哥时强时弱的脉络伸展,他沉沉喊了我一声,一把把我捞上来放肆吻我,他身上的气味和我嘴里的那种黏腻感包裹我,我被他吻得断断续续开口: “我可以……” 他摸到我的手肘一把把我翻过去,我闻到枕头上山茶花精油的味道,那种清淡恬美的香味贴到我脸上,耳边传来我哥沉重的呼吸声: “并拢。” (删节) …… “明天,我陪你去。” 我哥用指腹摸我的脸,我筋疲力尽地抬眼看他,困倦地说: “不睡吗?” “我看你睡了我再睡。” 我把脸凑过去吻了他一下的唇: “嗯。” Christine和我哥联合新创的潮牌叫Isle,这个富有诗意化的名字倒是让我对那个常年陪在Christine身边、看起来就是个死直男的策划师刮目相看。再次成为助理团队的一员没有花很大功夫,在我提出来的那一瞬间Christine就同意了,她甚至还想让我继续当总助。 我一说完,我哥便说他也要一起,Christine便立刻像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用一种诡异隐忍的表情看着我们: “Harvey,你在开玩笑,公司NED怎么能参与内部执行工作?” 我哥淡淡的:“所以我把合同带来了,我退出。” “什么!?” Christine用眼神警告他,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宝贝,快劝劝你老公,我的办公室不是你们调情的地方……holy moly,我是你们之间用来调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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