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要回房。还好。会议不对外开放。没有。我自己来吧。” 符确属于解出紧张之后的反弹兴奋,一股脑问了那么多问题。 没想到江在寒一个一个回答了。 江在寒从符确手里拿回行李箱,扫了眼符确身后,问:“你晚上有地方住吗?” 符确除了裤兜里的钱夹,什么都没带。 “啊对,”他看了眼前台,排队的人还是很多,“您先回房休息吧,我定个房,一会去找您吃饭,”他对江在寒笑笑,严谨地补了句,“可以吗?” 一行十来个旅游的人大声聊着天经过他们身旁,地方不够,江在寒被挤蹭得已经紧贴着墙。符确也被人碰了一下,但他稳稳站着,长臂一伸,把快要碰到江在寒的人阻挡在外。 符确的身高优势充分显现,这个姿势,江在寒被他完全圈在了臂间。 符确手掌撑墙,用了些力,以此维持着尽量不触碰江在寒的微小距离。 十分绅士。 “江老师。” 符确的声音就落在耳朵尖,江在寒背后是墙,面前是他宽厚紧绷、从深色T恤隐约显出形状的胸肌,进退不得。 江在寒一动不动,听见符确稍稍停顿一下,嗓音压低又问了一遍: “我等会去找您吃饭,可以吗?” 符确笑起来嘴角会扬起一个弧度微妙的小弯钩,带着感染力很强的爽朗。他这样开朗明爽的性格,谨慎小心地征询试探江在寒的态度,就很像一只想接近又怕惹人烦的委屈巴巴的犬类。 * 江在寒在霭里的时候,猫猫狗狗没有城里养得那么精细,都是在村里乱跑的。哪家有饭香就往哪家聚。 外婆家没养,但和养了差不多,每天都有上门蹭饭的阿黄阿黑阿花花绿绿。 小江在寒从厨房里看见什么拿什么,抱到院子里雨露均沾地发放食物。家养的猫狗其实不缺吃食,就是馋,叼块鱼尾棒骨就够了。唯独一只黑白混色的小野狗,总也喂不饱似的,蹭着江在寒的腿呜呜嗷个不停。 有时候江在寒坐在小板凳上写作业,小东西也凑过来,脑袋搭在他腿上,圆溜溜的黑眼珠巴巴望着他。 符确和那只小狗毫无相似之处。 他体型过于大,姿势也非常强势。 但江在寒莫名想起了那只小狗。 因为符确看他的眼神。 江在寒心里像被凉凉软软的肉垫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 “好。” 江在寒手背轻轻碰了一下符确的手臂,“帮我看一下行李,我去订房。” 他穿过人群走到队伍最后,符确赶紧跟过来。 “不用,江老师,家训不允许。” 老符家没有让媳妇花钱开房的先例—— 未来媳妇也不行。 江在寒跟着队伍往前移步。 “旅游城市,市中心,不提前定很难有空房。会议主办方会额外预留几间,我定比较方便。” “噢。”符确笑着说:“还是江老师想得周到。那我Zelle转您。” “不用了。”江在寒说,“应该的。” 他回话简短,明显不想再过多讨论这件事,符确不想多嘴惹他不快,就不争了,嘿嘿笑说:“江老师人真好。” 江在寒不觉得他哪里好。 他一点都不好。 他的小天平已经歪得找不到重心。 帮忙订间房根本压不回来。 * 江在寒说的没错。没有提前预订,奥市市中心的宾馆都没有空房。不止他们所在的这家,方圆20迈之内的宾馆都没有。 “没事江老师,”符确看江在寒蹙眉比自己打输比赛还难受,急忙说:“北边郊区有空房我查到了。反正我又不开会,随便应付一晚明天就回学校了。” 奥市治安不好。 但符确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应该没问题…… 吧? 不好说,这边打劫的新闻劫财多于劫色,他人生地不熟脾气冲,万一遇到持枪抢劫很危险。 江在寒脑中斟酌犹豫,抬眼瞥见符确对着手机,大概还在查宾馆,自言自语说: “哎,怎么机场附近的宾馆也满了。” 他穿着早上听课时的T恤,头发不知是不是在飞机上睡觉压到了,右侧翘起一撮呆毛。 因为之前疾跑出了汗,江在寒闻到和那天符确在体育馆踢球、跑到他身边时一样的味道。并不难闻,相反,更像干净清爽的沐浴产品或洗衣液的气味,被体热蒸得比平时更明显一些。 “不介意的话,” 江在寒搭在行李箱把杆上的手攥紧, “可以和我住。”
第19章 “是两张full size的标间。”江在寒补充说。 “不打扰的话,”符确按捺得逞的激动之情,但嘴角明显压不住了,“谢谢江老师收留!” 电梯走走停停,直到抵达16层,江在寒也没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方案。 今天真是脑袋不太清醒。 “你饿吗?”两人进了房间,江在寒看看时间,“这个时间餐厅都要排队。” 他不想把时间花在排队上。 “不饿,我在机场吃了一顿,您呢?”符确走在后面,等江在寒挑张床。 “我不饿。那我们晚点出去好吗?过两个小时?” 江在寒把背包放到书桌上,在靠里的床边停下。 “你想睡哪边?” 符确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夕阳余晖瞬间在屋里铺开,把临窗的圆餐桌和半张床染得橘红。 他随意自然地顺手指了下靠窗的床:“都行,这个吧。” 江在寒松了口气说“好”。 他习惯靠墙。 宾馆不提供牙刷牙膏,江在寒没有多余的。 “我出去买,”符确拿上房卡,“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好玩的。” 江在寒来过奥市,没有闲逛的兴致。 他庆幸符确待不住出了门,洗了个澡,打开电脑。 手上有一篇论文审了一半,江在寒不太情愿地点开,写得太乱,他上回打开就没看完。其实可以直接拒稿,但江在寒还是想认真看完、给出审稿意见,再拒稿,好歹让对方知道要怎么修改。 看了两节,江在寒有点动摇。两天没睡,面前这欠缺逻辑的文字看得他头痛。 江在寒挣扎片刻,放弃了。 他需要休息,否则很难保证不在审稿意见里写出什么难听的话。 江在寒拉好窗帘,躺进被窝。手机亮了一下,屏幕跳出短信提醒。 ——你猜得没错,符家有两个儿子。大的符咏,现在是福南总裁,小的信息很少,从来没有出现在福南相关的报道里。我打听得要死才找到一张很早以前的全家福。延城照相馆拍的。【图片】 江在寒抬头,走廊没什么动静,点开图片。 这是一张二十多年前的照片,里头一对夫妻和两个儿子。 大的十多岁,能看出符咏的模样; 小的坐在女士怀里,是个刚被剃光了头的胖嘟嘟的婴儿。 目测不满周岁。 又一条短信: ——怎么样?你遇到的学生是这个吗? 江在寒:…… 这能看出个什么。 不过,仔细看的话,那位男士的脸型和眼睛和符确是有几分相像的。 ——福南这回破釜沉舟,倾尽资源申请南海三期的项目,为了资金证明,连着转卖了三个正在做的天然气项目。符家老二要真是你学生,可以处处关系套套近乎啊,你不是想申这个项目吗? 江在寒需要机会试用和证明他的专利,南海三期是目前最合适最匹配的项目。 江在寒:我不确定。谢谢消息。 ——要死啊跟我客气。我有空再找找,最近太忙。 江在寒看看时间:新游戏? ——……你怎么不说我起得早! 江在寒:不太可能。 ——【被冒犯但强颜欢笑】睡了! *** 江在寒手机放到一边,背抵着墙闭上眼。 他说不确定,但心里已经做出判断。 没想到福南这个规模的公司,野心之大、目光之精准,这么孤注一掷要拿下南海项目。是很值得一搏,能源部牵头,号称要做全球最大的海上石油平台。因为体量大,面临很多从前没有过的难题,需要更多的科研团队和技术。 一旦江在寒的专利被采用,业内名声的推广会给他带来很多便利。 比如接触更多行业巨头。 比如接近徐徽言。 他想做这个项目。 但是……真的要为此接近符确吗…… 这对符确不公平。 江在寒拉起被子,半张脸都埋进去。 他为什么要在意公平这种飘渺的东西。 江在寒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像胡乱散在桌面的杂物。 他讨厌混乱,于是塞上耳机。 熟悉的竖琴声响起,舒缓而悠远,让纷乱和喧嚣平静下来。 并不是什么世界名曲。 而是一段音质算不上好、甚至杂音明显的录音。 江在寒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他听遍了竖琴相关的世界名曲,没找到这一首。 柔缓清新的琴声似晨雾一般,缓缓在耳边弥漫开来。 * 少年衣衫脏乱,手背和侧颊带着未愈合的擦伤。 他似乎对这些伤痛麻木无感,抱着书包靠在墙角,静静听音乐室里的竖琴演奏。 一墙之隔。 里头的男孩在为即将到来的音乐节排练,一遍一遍重复同一支曲子。 外头的少年原本疲倦而防备的脸上,在竖琴清澄的音色中放松下来,露出平和的眸光。 “很棒,最后一遍,”是老师的声音,“不出错的话就提前结束练习。” “YES!”男孩小声喊了一句,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想快点结束出去玩。 那句“最后”提醒了外头偷听的少年,他匆忙拿出手机,手背的伤口蹭到书包拉链又渗出血,但他一点都不在意,点了录音,把手机轻轻放到窗台边。 * 江在寒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只是想听着音乐放松一会。 谁知一觉醒来符确已经回来了。 他甚至没听见开门声。 符确正背对着他往小餐桌上摆什么。 灯没开。 窗帘也是紧闭的。 江在寒睁开眼侧过身。 “我吵醒你了?”符确回头小声问。 江在寒还是懵的,耳机里的音乐还在循环。 一时分不清是梦里的琴声还是现实。 “您戴着耳机睡觉啊?”符确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近一些,指指自己的耳朵,“不会硌吗?” 江在寒慢慢抬起手,摸到耳朵,把耳机摘下来。 “对不起我睡着了,”江在寒坐起来,摸到手机,“已经这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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