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信你不要乱讲了。” 江在寒忽略何信好奇的目光,“他问这个做什么?” “怕肥水流了外人田?怕自家小白菜被福南拱了?怕你胳膊肘往外拐帮着福南做成南海项目、一举超过宏远?” “他又不打算申。福南砸了这么多精力财力,南海三期势在必得。” “不好说,徐徽言这个人,我跟了他这么久也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反正他这半年盯福南盯得挺紧的。不过不管怎样,你昨天肯定给他留下重要的印象了。你俩这貌离神合,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啊?” 江在寒从楼梯扶手的空处往下看,看不到头。 “徐徽言不会认我。” “别讲丧气话,他那个蠢儿子前几个月刚犯了事被徐徽言严禁出入宏远,”何信没夸张,徐劲松会犯事江在寒一点都不惊讶,学生时他就没把人命放在眼里,长大了不可能一夜悔改。“不是因为我是你朋友,你随便拉个路人,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我们江教授比那个蠢货好一万倍。谁不想要江教授做儿子。” “……” *** 江在寒早上有研讨会,快中午才看见符确的信息,问他在哪,要不要一起吃饭。 二楼有为研讨会成员和受邀客人准备的自助,江在寒把地址发给他。 “江老师,早上怎么没叫我啊?” 江在寒到门口接人,递给符确一张临时铭牌。 “太早了,你没事可以多睡会。” “这什么?” 符确低头看了眼,铭牌第一行黑体印刷的是江在寒的名字,正中是手写的英文符确。 江在寒写的。 “Invited guest only.”江在寒解释。 符确本来想和江在寒一起出去吃当地特色菜,会议提供的白人饭难以好吃。但一听是江在寒特意给他拿的铭牌,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他,才得到的这顿饭,瞬间心花怒放。 符确把铭牌往胸口贴:“江老师还邀请谁了?你对学生都这么好吗?” 里头有人叫他,江在寒应了一声,回符确说:“每人只能带一位guest。” 只有他。 这规则是哪个小气的天才想出来的! 符确十分受用! 他美滋滋地跟着江在寒进去,在对应的座位坐下。这顿自助规格还不错,不是一锅一锅毫无摆盘的肉类,是点餐的形式,前台、热汤、主菜、轻食、甜点、甚至酒饮,一应俱全。 江在寒被问到要什么酒饮,符确竖着耳朵听。 江在寒看着菜单犹豫,符确身子歪过来:“江老师中午不喝酒吧?” 江在寒一侧耳朵发热:“不喝。” 以后都不打算喝了。 “那就好。”符确歪回去,赞同地说:“不喝好。” “昨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江在寒揣测符确这句话的意思,觉得羞愧。 他不自知,那抹红晕从耳根往上,一路蔓延至眼尾才罢休。 “我不是这个意思。” 符确的目光跟着,也停在眼尾的那道痕。 嘈杂的环境倒像个防护罩,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眼神赤//裸,言语直白:“江老师喝酒太……太可爱了……我不想别人看见。” 江在寒显然被这样毫不掩饰的平铺直叙弄懵了,不确定符确是反语还是自己听错。 他很快否定了第一个答案。 符确不会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符确不是这样的人。 可能听错了吧。 但离这么近,符确普通话字正腔圆一级标准,真的很难听错。 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江在寒忐忑地想。 但他不敢问。 “江老师跟我讲了外婆的事,”符确大概又看穿了他,主动说起,“还分享了香水,还夸赞了我的长相。” 前两件事江在寒有印象的,但夸赞长相……江在寒实在想不起自己讲过这样的话,虽然符确确实长相出众,眉眼鲜明,很像他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的男主角,外婆带他看的,叫什么来着,金城武。 但他怎么会说这个? 江在寒苦思纠结,符确看在眼里,忍笑忍得很辛苦。 片刻,符确终于竖起菜单把他们和其他人隔开,低头笑着说:“你夸我耳垂厚,忘记了?” 江在寒有些羞恼,抬手把贴靠他肩头的脑袋推走。 和之前不同,用了些力,负气道:“这不是夸赞。” * 等餐后草莓芝士蛋糕时,江在寒摆在手边的手机亮了。 何信的电话。 他慌忙看了眼符确,后者正靠着椅背看上菜的方向。江在寒抓起手机说“我去接个电话”。 他很快就回来,符确水杯拿在手里看着他,随口道:“这么快?甜点还没来呢。” “嗯。” “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天晚上徐总的助理何信来找你。” 江在寒立即说:“是还充电线吗?我之前借他的。何先生说他带的充电宝坏掉了。” 符确朝着前来收餐盘餐具的服务生说谢谢,转头说:“是。江老师认识他吗?” 正巧甜点送过来,江在寒没再看符确,只说:“之前办理入住的时候见过,会场也聊过两句。” “噢。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江在寒拿小银勺舀下一块蛋糕,笑了一下,问:“怎么这么说?” “昨天他过来,我说你睡下了,他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问是不是不舒服。”符确面前的西班牙芙朗色泽诱人,但他没动,“我说不是,他才走的。” “何先生看起来很热心。” 江在寒心虚得厉害,想起符确说他撒谎时讲话不看人,便侧头看了下符确。 这一看,直接撞进符确眼里,二人视线交接。 江在寒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又觉得这样过于刻意,垂了眼,补偿似的,坦白说:“刚才的电话是何先生打来的。” 符确眉头上挑:“噢?” 江在寒依旧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斟酌片刻,说: “他说徐先生邀请我晚上一起吃饭。”
第48章 晚饭除了徐徽言, 还有宏远北美分部的经理Zach Lau。 “江教授,很高兴见到你。” 江在寒与之握手,落座, 说:“刘先生,你好,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当时原定的评审之一徐徽言没有到场, Zach代之,江在寒以宏远在澳洲的油气项目为例介绍自己的专利时, 他还称赞了一番。 江在寒大概猜到这顿饭的目的。 “遗憾那天没去,”徐徽言微笑道, “Zach对江教授的表现赞不绝口。” 江在寒谦逊地笑笑:“过奖。” 这是一家开张没多久的湘菜馆。何信找的, 中午Zach选的高档意大利餐厅不合胃口, 徐徽言嘴上不说,微妙的表情何信看在眼里,他知道徐徽言嗜辣, 急需重口的中国菜换换口味。 毕竟开在美国,地处繁华商业区,菜色还是做了改善, 装修也下了功夫,包厢内古色古香,隔音很好。 徐徽言的筷子伸向香辣野生海鲈鱼的时候, 正巧, 江在寒也同时伸过来。 江在寒往回收了收:“徐先生请。” “江教授也爱吃辣?” “还好。”江在寒说, “这家菜都挺不错的。” 徐徽言点头时笑了一下。 表情复杂。 江在寒连小炒安格斯牛肉里的辣椒都敢吃, 显然是口味偏重且爱吃辣的。 只是不愿承认。 江在寒稍稍偏头与Zach聊天,右脸对着徐徽言。 徐徽言眉头微蹙,下意识借着撑头的动作摁住自己眼尾的痣。 江在寒连眼下的痣都划掉了, 是一点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啊。 正想着,符咏发来信息,说他和王修平等人打算晚饭后去附近的酒吧,问徐徽言有没有兴趣。 徐徽言敏锐地怀疑这个邀请不是来自符咏,邀请对象也不是自己。 他和符咏这半年看似常常出现在各个采访或杂志,深市的能源大会也总有他们的身影,但他们没有外界看起来那么亲密的交情,不过是为了互利共生罢了。商人,又是同行,哪来的感情,都是利益。 他很忙,符咏也不是闲人。即便出国,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一样不会少,都得他们亲自审批拿主意。没理由在昨晚的饭局之后,又来约他。 *** 酒店套房内。 符确跟着他哥从卧室走到客厅,走到阳台。 “我看个合同,”秘书在客厅,符咏维持风度地劝道,“你不要一直跟着我像幽灵似的,好吧?” “回了吗?”符确凑过去看他手机。 “没有。”符咏后悔,非常后悔,不该助纣为虐帮符确这个忙,“徐徽言哪儿那么闲,你别抱太大希望。” “他有时间找江老师吃饭,没时间跟你喝酒?”符确对他哥很失望,“哥,你不是能源新星吗?” “你们江老师也挺忙的,就算徐徽言答应了,他也不一定来,你折腾个什么劲。” “你别管……你怎么知道江老师忙?” “早上碰见王局,他说想约江在寒吃晚饭,人没答应。”符咏签了字,文件递给秘书,“原来是跟徐总有约。很受欢迎呢。” “早上?” 符确记得江在寒接到何信的电话是中午。 他早上怎么会知道徐徽言要约他吃晚饭? 还是他本来晚上有别的安排,拒绝了王修平,但徐徽言一请,他又去了? “啧,”符确烦躁起来,又问,“回了没啊?” *** “徐总有事要忙?” Zach见他看了会手机,没说话,问道。 “没有。”徐徽言重新拿起筷子,“符总问去不去酒吧,江教授有兴趣吗?” “谢谢,不了,”江在寒婉言相拒,“明天还有个专题演讲,不太方便。” 他可不想再出现昨天的状况。 “昨天是喝多了吗?江教授提前走了。” “对,很不好意思,”江在寒抱歉地笑笑,“昨天提前离席。” “没事,符总跟我们讲了,你不常喝酒,正常的。听说符确送你回去了?” “是,”江在寒用吸管搅动冰块,“刚好在走廊碰见。” 徐徽言似笑非笑地眯着眼:“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还好。符确上学期上了我的课,所以稍微熟悉一些。” “噢?我以为他不是工程系的,可能记错了。那孩子很粘江教授啊,不过也难怪,江教授很有魅力,昨天饭局也看得出。” “徐先生谬赞。” 不知为什么,江在寒很不喜欢听徐徽言谈符确。 符确只是个学生,他什么都不知道。 徐徽言不该把他扯进来…… 不,江在寒自己不能把他扯进来。 “因为是同乡,所以稍微亲近一些。新来的学生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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