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毫无经验,根本无法应对。 只能笨拙地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符确无声地看着他。 眼神沉静而温柔, 像是一片深夜的湖水, 将江在寒的怯与茫然都包裹进去。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拂开江在寒额前的湿发, 侧滑向下,触到那道痕, 而后捧着那发烫的脸颊, 低下头, 与江在寒额头轻抵: “没关系,我来说。” 不远处的警笛声还在,夹杂着警察的指挥声, 红蓝闪烁的警灯照进Rubicon。 符确声音既低,怕吓着江在寒似的: “江在寒,我喜欢你。” 隐有所感是一回事, 亲耳听到是另一回事。 江在寒呼吸一滞,尽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可他的手被符确握着,脸颊和侧颈贴着符确的掌心, 根本无处遁形。 江在寒脑海里一片空白, 像是被骤然扔进了没有重力的太空, 四周的一切都遥远得不真实, 唯有符确的目光、气息、声音,清晰得让他无法忽视。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甚至连挣开都做不到。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挣开。 “你……”他张了张嘴, 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符确没有催促他,静静地等着,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侧颈,像是安抚。指尖恰恰落在那道齿痕之上。 僵持中听见符确很轻地笑了一下。 “我很喜欢你,你能感觉到对不对?” 江在寒缓缓点了下头。 “那你反感吗?”符确循循善诱,“或者说,你问周明远宿舍的事,是希望我快点搬走吗?” “不是,”江在寒讶然抬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符确竟然知道他问过周明远。 他问只是想看看符确什么时候可能会走,寒假期间他有些不适应。那样的不适应让江在寒感到慌张,他不希望符确搬走的时候,他有任何多余的不该有的情绪,所以想提前做好准备——心理上的,以及厨艺上的。 “噢?”符确嘴角勾起微妙的笑意,“那是什么意思?” 江在寒偏开视线,想了想说:“因为有几道菜想跟你学,想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搬走,有没有时间。” “噢,原来江老师喜欢我……”符确遗憾地说,“是因为馋。” “不是的。”江在寒心急否认,“不是馋。” 符确不说话了,只望着他笑。 江在寒这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重点。耳尖发烫,向后摆脱了符确的手,转身想下车。 “我错了我错了,”符确连人带毯子一起拉回来,“江老师我错了。” 江在寒被他一把搂紧,像是刚才在档案室。听见符确语气里的玩笑意味逐渐褪去,变得认真: “你不要有压力,也不要逃跑。我说喜欢你,不是为了要你的回应。只是想告诉你,你高兴的时候我会开心,你难过的时候我会心疼。今天的事不要有压力,都过去了,只要你平安顺心,我就很满足了,还没喜欢上我也不要紧——好吧我没那么伟大,要是喜欢我就更好了。” “怎么了?”符确感觉怀里的人在抖,蹭着江在寒的颈窝逗他,“感动哭了啊?” 江在寒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你不了解我,”他声音低哑,“你会失望。” “不会,绝无可能,”符确松开手臂,稍稍向后,双手捧起江在寒的脸挤了一下,“天天蹲在地上给猫喂罐头的人,装什么城府大佬阴鸷反派。” 江在寒红着眼笑了一下,被符确揉了下发顶。 他钻到驾驶座:“好了回家了。” *** 江在寒在精神放松后觉得无比疲惫,洗完澡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 他没办法不去想符确的话。 符确是炽热的火,他呢? 他连坦诚都做不到,怎么回应符确的感情? 他没能力回应。 是经历生死之后情绪的放大吗? 之前的争执并未解决,以后也会有新的冲突,然后呢? 他不懂得经营亲密关系,他从来没想过。 他连喜欢二字都说不出口。 可是符确说没关系,不用说,他都懂。 江在寒在矛盾中束缚又松绑,把自己折腾得头脑昏沉,终于睡过去。 他睡得很沉,梦见了初阳的琴房。 * 同时,商业区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门前停着一辆深灰皮卡。 夜色沉沉,城市的喧嚣在高楼之间折返,楼后的巷道却幽暗无声,像是被遗忘在时间夹缝里的一角。路灯的光线照不进来,只能勉强映出两道交错的影子。 张亚按灭了手里的烟,抬眼看着对面的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符确,没想到,福南的二公子能主动找我。” 符确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懒散地扫视张亚。 “离江老师远点。”符确声音不疾不徐,没什么温度。 “哈,我真好奇,”张亚挑眉,嗤笑一声,“我这个师弟到底有什么魅力,宏远、福南都巴巴给他喂饭?脸蛋这玩意这么好使?” “你知道这里没监控吧。”符确冷声说。 “别吧,君子动口不动手,”张亚看了眼巷口,“我没想离他近,但我俩现在是同事,身不由己。” “噢,那你辞职。” “辞职你养我?还是别了,我没这嗜好。” 符确哂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往张亚面前一扔:“要不先看看这个呢?” 张亚没接到,纸飘落在地,但他扫了一眼,脸色骤然沉下来。 他弯腰捡起来,纸上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 当年数据造假的论文,还有那张伪造的毕业证副本,被放大加深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暗地找人造假的信息记录,也被截图打印出来。 “你什么意思?”张亚掐了烟盯着符确。 “离江老师远点。”符确重复道。 “你拿这个威胁我?”张亚狠道,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这破纸能当证据?” “原件我也有。”符确语气依旧平缓,自上而下睨着张亚,仿佛在看蝼蚁,“要看吗?不过我只能发在你不希望它出现的地方让你看。” 张亚心里一紧。 符确显然不是在虚张声势。 “如果你以为我只是来吓唬你的,那你可以赌一赌。”符确眼神冰冷,平静中透着可怕的威慑,“但我不建议。” 巷道里一片死寂,风卷起地上的烟灰。 “你在国内的爸妈和妹妹,很以你为荣吧?她们要是看到……” “你他妈!” 张亚往前两步,捏紧了拳,符确不躲不动,倒是他自己泄了气,放下手,把那张纸捏成了一团,沉声说:“行,我知道了。” 符确转身走进夜色。 张亚站在原地,听见皮卡的沉闷发动声,脸色阴沉,手里的纸团被攥得更紧。 *** “我打算结束宏远的兼职。” 江在寒喝着早餐牛奶,对往吐司上涂黄油的符确说。 “合同三月底到期,就不续了。” “……那太好了。”吐司烤得有点过了,咬下去咯吱咯吱响。 “你要不要换一片?”江在寒觉得符确嚼得费劲。 符确喝了口果汁摇头。 “我可以借你的车吗?早上去一趟系里。” “我送你啊。” “今天开学你没有Orientation吗?”江在寒外套搭在手肘,诧异地看着他。 “哦对!”符确脚步一顿,“开学!” 江在寒拿了钥匙,开门之前想起什么,回头对执意要目送他出门的符确说: “你揍张亚那次,我答应了他的条件,是因为你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我的人……我不希望你因此惹上麻烦。” 符确没想到他突然讲这个,怔怔望着他。 很快反应过来,眉眼舒展地绽放了个春暖花开的笑容。 江在寒直视他的目光,也跟着浅浅笑了一下。 符确点了点头,抱住江在寒:“我知道。” 门外,淡金色的阳光穿透清晨的薄雾,洒下一片柔和。 “这就对了。”符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满足和喜悦,“请江老师再接再厉继续保持。” 江在寒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踮起脚,贴着符确的侧颈很轻地咬了一口: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个人睚眦必报的。”
第67章 工程楼还在检修, 暂时不对外开放。 教授们可以去自己的办公室拿东西,进出登记检查比较耽误时间。 江在寒听到别人的议论: 昨天枪击案的主犯已经死亡,就是被Brene开除的那个学生。Brene没有外伤, 但心理上冲击过大,休了病假。 人群一阵唏嘘。 “这事闹的……” “哎, 可惜了。” “要你你怎么办?” 江在寒没在跟人聊天, 但听到这句,跟着自省起来。 背着导师做别人的项目内容, 违背校规盗用他人账号,Brene辞退他其实无可厚非。 只是, 身为导师, 没能捕捉到学生的消极情绪, 及时给予帮助,让情况越来越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实属失职。 江在寒想了想, 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也处理不好。 * R大学生报复导师、持枪伤人的新闻很快传出去。 江在寒正把抽屉里的信封夹进书页,收到了徐徽言的来电。 “你没事吧?受伤没?” 徐徽言没叫称呼直接问。 “没有。” 江在寒有点惊讶, 徐徽言很少出现这样的语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紧不慢游刃有余的。 “那就好。” “谢谢徐总关心。” 电话那头半晌没有声音。 过了一会,江在寒听见徐徽言那边的推门声, 他大概有什么急事, 对江在寒说了声“应该的”, 挂断了。 江在寒收好东西出来, 经过档案室的时候停了一下。坏掉的门锁还没换,要死不活地挂在那里,能通过锁孔看见里头漆黑一片, 连应急灯都没亮。 墙板上的弹孔不大,却很显眼。 江在寒想起昨天,会后怕,会恍惚。 每个难以言喻的情绪背后都是符确。 他想起在极度担心的时候被符确拉进档案室,那时,被符确死死抱住的他,心里居然跳出一句不合时宜的“好久不见”。 原来是这样。 符确之前总说好久不见,江在寒觉得是玩笑,是夸张的表达。 其实不是。 那是真实的想法。 是很想见你并得偿所愿的情感。 *** 开学第一天,符确同学就产生了退课的冲动。 “哪有第一节课就讲这么细、布置这么多作业的?” 符确的哀嚎响彻书房。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0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