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在寒转头,看了眼他屏幕上的表格:“这是在复习本科的内容吧?” “是……”符确哭丧着脸,“教授说摸个底。呵呵,根本没有底。本科学的谁能记得,谁不是考前一周学一整本、考完两秒全部忘光?” 江在寒视线从屏幕移到他脸上。 从来不以为耻的符确感到心虚:“好吧你不是。” 江在寒做完自己的事,扭头见符确的笔记本斜到一边去了,人非常服帖地完全趴在桌面,歪头盯着屏幕上的财务报表,一脸生无可恋。 “没做完吗?” “做不完这辈子都做不完。”符确闭眼叹息,有气无力地抬手指指那个报错的提示框,“我觉得它们在针对我。” 江在寒站起来走近一些,单手撑这桌面把笔记本拉过来,扫了眼屏幕上的数表。 他低着头,屏幕的微光映在半垂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居家T恤柔软宽松,贴着背往下垂,半道锁骨从领口露出来。 符确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哪有半点心思放在数表。 “现金流折现怎么算的?”江在寒忽然蹙眉问道。 “啊?”符确一愣,顺着他的手看向表格,“呃……用的书上的公式?我用错了吗?” 江在寒又测试了两格数字。 符确盯着他的手,看那白皙皮肤下透出的细长筋骨,江在寒的指腹在触控板上滑动,是不是轻点一下。 符确想到了别的,喉结一动。 “公式没问题,但是自由现金流估算有错误。”江在寒指着其中一栏,“这里少加了一项资本支出,所以净现金流才会不平。” 其实符确的Excel里数字和公式乱成一团,有几个计算公式直接报了错。江在寒不想打击他,讲得比较委婉。 符确腾地坐直了,愕然盯着江在寒:“江老师你学过?你怎么什么都懂?你是神仙吗?” 江在寒被他看得偏过头,转身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跟符确并排坐下。 他依旧专注于屏幕,淡淡地说:“本科的时候修过几门课。” 江在寒说修过几门课,那八成是修了第二专业并拿了全A的水平。 符确拊掌感叹:“学霸,让我蹭蹭。” 一分钟后,原本只是帮忙检查的江在寒正襟危坐,防蓝光眼镜重新戴起来,对着符确的电脑一顿输入; 而作业的主人靠着他的肩,一副鸵鸟依人的笨重模样,积极提供着情绪价值。 “太厉害了。” “原来是这样!我今天才搞懂!” “江老师你要是我老师,我肯定年级第一。” 江在寒忽略他的废话,扶了下眼镜,问:“这个地方一直是错的,你在算错的基础上调整别的数据、让结果看起来对,是这样吗?” 符确噎住:“……你怎么知道?” 江在寒挑眸看了他一眼:“很明显。” 符确撑着脑袋,不以为耻,反以为宠爱。 “江老师,不要这么打击学生嘛,我很努力在学了。” 江在寒不做声了,不知想到什么。 符确等着他。 过了一会,见江在寒摘下眼镜,犹豫开口:“符确,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在寒的表情像是为什么事困惑。 需要意见,需要答案。 这太难得了。 符确随即收敛了玩笑神色:“你说。” 江在寒低头沉思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缓缓说:“你觉得怎么样算是好老师?” 符确知道,昨天的事不光是Brene本人,所有师生都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江在寒今天去了系里,那些惨烈的痕迹大概率还没清理掉,触动到他。 符确可以说“你就是好老师”,但这话太敷衍太没营养了,对江在寒毫无帮助。 符确认真想了想: “江老师看过网上那些父母辅导孩子功课的视频吗?没人父慈子孝做完作业,都是剑拔弩张哀嚎遍野的,不是孩子哭就是家长哭。” 江在寒没看过,但他听方菲讲过。 “我觉得从某种意义上,师生和这种状况差不多。作为导师,学术上的指导肯定是第一位的。学生的情绪也需要照顾到,但每个学生都不一样,有的需要打击,有的需要鼓励,因材施教挺难的。” “我不太擅长。” 江在寒沉默几秒,消化符确的话。 低声说:“我不是很擅长观察别人的情绪。” 他很少这样坦诚自己的顾虑,说话时垂了眼没看符确。 符确望着他分享困扰的样子,像是谨慎试探水温的猫,小心翼翼,却又忍不住期待。 符确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是江在寒面对他才会有的状态。 “你擅长的。”符确握他的手,不让他捏手指,“我可听陈沉到处跟人说,他家神仙导师人帅心善给钱多,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还超有耐心从不打击学生。” “?” 江在寒抬头,怀疑地看他,不确定符确是在玩笑还是认真。 “天地良心,”符确看懂他的眼神,竖起手发誓,“若有半句虚言,玩镜永远刷不出二技能!” 江在寒抿嘴不接话。 符确就继续说:“你做得够好了,不要因为一个极端教授和学生的例子怀疑否定自己。师生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父母子女还不是一边揍一边哭、一级一级读下来? 其实学生都是成年人了,聪明点就该知道好歹。比如导师催着写论文,那期刊发出来学生自己也有好处啊。只要你的心意是真实的善意的,并且及时沟通——如果你不擅长沟通,可以请心理医生,定时为学生做交流疏导。不过心理医生是不是很贵啊……” “保险报销的。” 江在寒轻声说。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江在寒眼神微动:“Orientation上讲过。” “哦……我没认真听。”符确笑笑,“总之就这些了。自信一点江老师,你很棒!” 符确依旧握着他的手,说话间指腹在他手背上无意识地摩挲。江在寒没有躲避,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符确用了点力,舍不得似的,然后放开江在寒的手,“好了我要做作业了。” * 江在寒回到自己的位置,他手边放着从办公室拿回来的书。 书里夹着陈沉给他的信封。 符确做作业也不老实,嘴里念念有词读着数字,怕自己点错。江在寒等了等,到平常睡觉的时间,符确还没做完。他又等了等。 “眼睛要瞎了,”符确终于双手举高,伸了个无比长的懒腰,“累死朕了。” “江老师还在忙?不是在等我吧?” 相同的页面停在那好一会了,不过符确看不懂。 江在寒点保存,屏幕跳出提示: 模型没有任何修改,确定要保存吗? …… “那个……”江在寒干脆熄了屏幕,拿起书、翻开、取出信封,弄出很大声响。 壮胆似的。 “球队的参观票,”江在寒僵硬地伸出手,耳尖微红,视线却只盯着信封没看符确,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你要吗?” 符确用了毕生的耐力才没有笑出声。 江在寒太可爱了。 送礼物还凶巴巴的。 也不知道在凶什么。 符确故意问他:“送我啊?” “嗯。”江在寒捏着信封,“我不看球。” “噢,我还以为是特意送我呢,”符确到现在还不接,幽幽凝着江在寒,“原来是多余的。” 江在寒眉头皱了皱,抬眼看向他,认真说:“不是多余。” 符确挑眉。 “是送你。” 语气严肃得跟谈判似的。 天知道符确为了压他的嘴角有多努力。 他伸手一抓,连信封带江在寒的手一起握住了。 “要,当然要。” 江在寒迟钝地看看手又看看符确。符确神色自然,仿佛这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江在寒猛然想起他连球队名字都没说。 “是湖人队的。”他赶忙说,“你喜欢的吧?” “喜欢,超级喜欢。” 符确拖着尾音说这句的时候盯着江在寒,也不着急松手拆礼物。 江在寒觉得这个情景和他想象中“大方送出礼物,对方欣然收下”不太一样,哪里怪怪的。 但,总算送出去了。 他清清嗓子:“喜欢就好,那我们睡觉吧。” “……?” 符确站起来,另一手抽出江在寒手里的信封,在桌椅间跟江在寒挨得很近。 “为什么送我这个?” 江在寒想找个理性的理由,思来想去,说:“有很多事都很感谢你。” 符确对这个理由不是很满意。 他用鼓励江在寒继续说的目光看着江在寒:“没有了?” “你送了我圣诞礼物。” “然后呢?” “还有新年‘烟火’。” “嗯。只是礼尚往来?” 江在寒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着唇移开视线。 符确那只手突然松开了一些,变成单纯地搭在江在寒手上。 “还有,”江在寒立即说,“希望你也开心。天天开心。” 他是个笨拙的小孩。 从符确那里体验到快乐,便一笔一画学下来,对符确做一样的事。 连词都没有改。 因为他觉得这样很好,很简单很真实。 这下符确满意了。 又握紧他的手,贴着他的耳朵低低地说: “谢谢江老师。我很开心。” 两人上楼的时候,符确拆了信封,追着江在寒说: “是二月十四诶!我生日!江老师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我不知道。”江在寒不承认。 他查了教务系统才知道的,这不好,不能说。 “不知道?”符确笑得跟厉害了,紧追不舍,“那江老师是当情人节礼物给我的?” 江在寒快走两步,咚地关上门。 *** 刚开学的这几周,两人都很忙。 符确立志奋发图强地把这学期能选的课都选上了,连江在寒都觉得吃力的程度。 “你打算一年读完毕业吗?” 江在寒捧着玻璃杯站在书房门口,里头是淡粉色的冰草莓奶。 这学期符确在书房待的时候比他还长,实在反常。 “是的江老师!”符确坚定表示。 他哥连南海项目都搞不定,他是时候回去做霸总了。 江在寒去宏远无非是想要工业界的经验,龙头公司会让他的简历跟漂亮。既然如此,他就让福南变成龙头。 杯壁的水珠湿了手心,江在寒把杯子握紧了些。 “着急毕业是为了去福南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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