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个时候的徐漱元确实很好说话。 往常不太会主动邀请的事情,他竟然破天荒地跟徐漱元提了个遍。大多时候徐漱元会笑着听他说完,然后估量着自己的时间,最后能答应的尽量都答应了。 比如一起去那个实景剧本杀,过年去应康程那里。 应秋满好似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陪伴,分享被回应了,他好像能够把自己沉进一段深度的关系里了。 他觉得有些不真实,徐漱元易感期结束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被人摁着又确认了一遍。 “可以,都可以的。”徐漱元也并不恼,一遍一遍地给他重复。 应秋满真的很想说谢谢,但徐漱元似乎不太喜欢他道谢,说一次“惩罚”一次,应秋满就没再说了。 剧本杀的事情与叶礼他们商量好了,预约在年后开春,在一艘轮渡上,他们会提前两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信息,而后再确定妆造。 应秋满觉得这很像录制真人秀,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演绎”这件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连上台演讲都很排斥。 然而他没有为此焦虑多久,因为应康程不知为何突然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剧组玩几天,理由是《圆圈2》涉及一些互联网领域的知识,请的顾问团队年纪偏大,应康程想要更年轻一点的看法。 应秋满答应了,这件事里没鬼才是有鬼了,他光把自己封闭在原地不是办法,为了防止剧情不受控地偏到他未知的道路上,他必须一路警惕着前进。 应康程比他想象的看上去要年轻很多,七十多岁,穿着个马甲在片场忙来忙去,丝毫没有疲惫老态的样子,感觉比厉枞看着都要年轻许多。 看到应秋满的时候,精明的眼神收了些锋芒,倒真像个和蔼的外公起来。 目前正在拍的剧即将杀青,因为类型相同,应康程先安排了应秋满在一个小组里现场学习,几乎一整天都没空来找他。 终于忙到凌晨,应康程总算是有了时间,他点了横店里最常见的外卖,很没有架子地就跟应秋满蹲在导演棚里吃起来。 应秋满捉摸不透他的用心,只当是出来玩了。 差不多所有人都收工回酒店后,应康程决定亲自验收应秋满一天的学习成果。 他虽然没有要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但学习东西的能力还是出色的,基本上应康程的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甚至一些专业术语,他也能说个七七八八的。 “很厉害,记性很好嘛!”应康程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只不过他这燕国地图着实太短,才刚问完这几个问题,他便要迫不及待地露出刀刃了。 他把自己的平板递给应秋满,指着上面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问道:“你觉得这个人的可塑性如何?” 照片上的男人不说三四分,起码嘴巴和鼻子,应秋满也能一眼看出跟自己十分相似。 可塑性?塑什么? “什么意思?”应秋满疑惑地问。 应康程看着他笑了笑:“这么朴实俊朗的人,你觉得他演一个……乞丐,会怎么样?” 应秋满当然看不出一个演员的塑造性如何,他觉得以现代化妆技术,没有什么不能的,而他也不能通过一张照片,就看出一个人的演技如何。 他摇了摇头,然而下一秒,应康程伸手一划,下一张照片露出来。 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蓬头垢面的,但依然能从眼睛和神态里,看出这跟刚刚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应秋满觉得这个乞丐更像另一个人——严叔。 第30章 没错,把胡子遮掉,那双朴实总带着笑的眼睛,偶尔露出些惶恐无知的神情,应秋满忘不掉。 可是……可是,严叔年轻的样子,怎么会跟自己那么像呢? “看来你见过了。”应康程对他的反应没多少惊讶,甚至这句话都是一种陈述的语气。 什么叫见过了,他应该见吗? 他心中闪过一些不详的预感,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持续他刚才露出的惊讶表情。 “是蓝希楼下的清洁工?”他故作疑惑地问,但表现地依然淡定,仿佛置身事外,看着这个颇为巧合的事情。 应康程点了点头,猫哭耗子似地沉默了片刻:“他的腿,前段时间又摔了,是你把他送去的医院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似在说一位老朋友,有些悲痛的意味。 应秋满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嗯,是旧伤,很严重,妈妈给了钱,还嘱咐我别让严叔还。” 他观察着应康程的神色,然而这张精明莫测的脸不那么轻易就让他看出来什么,只是听到他提到应晔琳时,眸光一闪,像是意料之中一样。 “你妈妈容易心软,我作为父亲需要纠正她,否则……”他幽暗的眼睛瞥了一眼应秋满,继续道:“否则,这样的人做你的父亲,我不敢想我会有多么糟糕的一个外孙。” 应秋满猜测了诸多可能,但这句话说出来后,他还是无法自控地失语惊讶,茫然地抬眸望向应康程。 对方见他这样的反应,露出一副大权在握的神情,与先前眼底装的那一丝温情看起来很是矛盾。 应秋满想反驳他那句话,他自己养……哦不,不能算养,他完全无视所培养的外孙,也并没有好多少,跟着严叔的话,至少能让他吃饱穿暖,而不是十八岁因退化死在手术台上。 但他不能这么刻薄地回答,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按照应康程期待的那样,展现出不可置信,以及些许的愤怒。 “您说什么?” 应康程并没有看向他,目光越过无尽的黑暗,望向天际。 “他确实配不上你妈妈,也不能做你的爸爸,但他这一切苦难并非是我造成,”他惋惜地哀叹一声:“我确实被他的坚持和真心打动,但这不代表我需要当个圣人去救助他,是他带坏了我的乖女儿!” 应康程的言词忽然激烈起来,握紧的手颤抖了一会儿,而后倏然松开,他突然垂下头走近应秋满,握住了他的手。 “外公给他在蓝希找了个工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神态放松的样子,不是很自然,像只要继续耍花招的老狐狸。 应秋满对于父亲母亲这类亲人角色,有一种很明显的迟钝隔阂。 他不是原身,有着具体的父亲母亲这样的角色在,只是无法触及,因而渴求里带着一些难过的恨。而他对父母的认知来源于课本,来源于观察别人,那是像生日蛋糕一样,可有可无的,昂贵的东西。 因此他对于此是疑惑的,一种别人有为什么我没有的孩童疑惑心理。 当应康程以严叔做引,应秋满觉得自己像是个演员,他知道如何表现,但内心却并无触动。 应秋满装作在意,装作被应康程牵住了鼻子。 “外公对不起你,”应康程深深叹了口气:“外公也是太忙了,才没空去关心你。” 应秋满外表不动声色,却在腹诽:假慈悲的戏他演起来是真得心应手啊。 “没关系的外公,我现在很好。” 好的不得了。 应康程像是松了口气,爱怜的目光落在应秋满身上,但他身上的市侩终究无法把他包装成真正的慈祥外公。 而应康程确实没有那么多耐心,像是完成一项指引任务,最后又嘱托了应秋满几句话。 大多就是表示了自己认他这个外孙,既然你现在过得好,那这几年的亏欠就别太放心上了,最后画了个以后补偿的大饼。 应秋满对此感到深深的疲惫,单一的情感都不能好好应对,更何况是这种真情假意参半的殷勤。 手机在返程的路上“顺理成章”地没电关机了,司机送完他离开后,应秋满在电梯里,立刻用另一部手机打通了叶礼的电话。 “叶礼,能麻烦你去问一下严叔,最近有没有别的人来探望他,以及能不能帮我再查一下那个护工。” 叶礼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应秋满了:“你要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方便,麻烦你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缓冲”两天,然后去医院看严叔,他还需要提前了解一下心事重重,眼神怀念但行为疏远,那种矛盾的、挣扎的神态怎么演。 因此回家看见徐漱元的第一眼,徐漱元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满满,我怎么了?”应秋满被人一把揽在怀里,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不告诉他,只回道:“没怎么。” 徐漱元看穿他毫不费力,更别说如此明显的反话了。 “可是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有事情吗,是……外公怎么了吗?” 他今天的行程徐漱元自然知道,并且还等他到这么晚,虽然说alpha的精力充沛,不会影响他明天起早上班,但应秋满还是因此触动,有些不忍心。 “不会瞒你的,”应秋满亲了一下徐漱元的嘴角:“但等我自己先理清楚好不好?” 他目前还不知道应康程想要他干什么,但直觉不会只是生父这一个饵来钓他。 甚至说直接点,既然这件事一定跟徐氏有关,那么下一个饵,他怕会是徐漱元。 他现在是切实的心事重重,有口难言,但徐漱元听到他的话后,却并没有如刚才那般担忧,而是爽朗一笑,将他抱得更紧。 “嗯,好。” 有人不在乎你隐瞒什么,只会在你许诺后,如清风般拂过你脸颊,在你耳边轻声说一句:“有我呢。” 小年的时候,应秋满去看望了严叔,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替原身去认这个生父,只想先以交朋友方式来相处下去。 严叔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很多,不带口罩露出了整张脸,头发也被护工剪短了些,看起来跟照片上年轻的时候像了很多。 当然,鼻子和嘴巴,也能看出来与应秋满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应秋满内心揣着这个秘密,能注意到这很细微的相似,叶礼这样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 是那个护工,瞧着他们几个聊天,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突然说了一句:“有缘分嘛,我看你们长得还蛮像嘞!” 应秋满一滞,神色因警惕变得有些呆愣,然而下一秒,严叔却大笑起来:“哎呦,人家小应比我好看多喽,哪里跟我个老头子像嘛!” 叶礼闻言看了一眼应秋满,发现对方明显有些迟楞的模样。 “严叔你这脸型骨相,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帅哥,跟小满长得一样帅啦!”他打了个圆场,目光匆匆与应秋满对视一下,交汇间不知闪过什么情绪。 护工挠着头,说不出别的感觉来,便被打岔绕了过去。严叔被叶礼夸得害臊起来,两只手交握不住地搓着。 应秋满望着叶礼,这才松了口气。 半晌,应秋满察觉,严叔脸上的神情不像是被夸的羞涩,倒像是慌张,甚至是在畏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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