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秋满起先没作声,轻手轻脚地进去,胸前的微型摄像头把病床上挂的护理记录单拍了下来,随后环视病房内其他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了。 “您好?”应秋满冲着窗帘问了一声,他进门就看见了躲在窗帘后面的人,现在还是冬天,对方光着脚连袜子也没穿,脚趾露在窗帘底下。 应秋满喊了一声,对方并没有回应,于是他超前走了两步,故意将脚步声跺得有些明显。 对方知道他在靠近后,不得不露面了。 窗帘拉开,一个瘦弱的青年从后面出来,眼睛里是警惕而非害怕,单薄的病号服,无法将他颈侧腺体上的包扎痕迹遮住,纱布裹着纤细的脖颈,衬得他此刻更加阴郁。 “你是谁?”青年声音微弱,但语气并不是畏惧,目光紧盯着应秋满,抓在窗帘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腕上也绑着绷带,另一只胳膊垂在一侧,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应秋满观察了几秒,而后举起手中的探视表,佯装疑惑的表情:“是医院弄混了吗,我好像走错了,抱歉。” 面前这位青年的名字叫做杨禾颂,和叶礼互换了十几年人生的杨家真少爷。 叶礼应当不知道这里的人是谁,原本该见面的是他们二人,那么女巫这么做的用意……? 杨禾颂当然不会觉得是走错这么简单,应秋满正要转身,便被他叫住了。 “不可能的,”杨禾颂的目光依然透着锋芒:“这里不可能弄错信息,你究竟是谁?” “滴——” 没等应秋满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再次打开,这下杨禾颂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似是惊慌地朝窗帘后躲了躲。 进来的人是方才在电梯口碰见的男人,他见到应秋满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由一种震惊变成一种难说的神情,应秋满觉得那是一种惊喜的难过。 “你、你是【猎人】?”男人挪蹭着脚步前进,又后知后觉地关上了病房的门,走到应秋满的面前,越过他朝着窗帘后的杨禾颂安慰道:“阿颂,别怕。” 应秋满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小说里没有提过杨禾颂的未婚夫是谁,就连杨禾颂的笔墨都很少,仅仅一个背景介绍。 现在夹在两人之间,应秋满有些应付不来了。 他刚刚拍的护理记录单上,有信息素浓度的监测值,加上杨禾颂腺体上确实被裹了层层的纱布。应秋满猜测,杨禾颂在做的移植手术,可能是腺体。 果然,就说ABO世界里,能够让一个强大群体疯狂失去理智的信息素,不可能不发展些见不得人的产业。 “你认识【女巫】?”应秋满问道,既然对方叫了原本应该来的叶礼的代号,那么证明他现在手里的这份探视表,可能并非女巫用了什么手段,而是面前这两人送的。 男人点了点头,胸口起伏急促,像是紧张,又像是欣喜。 “我是阿颂的未婚夫,我叫齐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齐舟将手机上的号码递到应秋满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非、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帮我们,这里不好说话,可以离开这里说吗?” 齐舟说到离开的时候,杨禾颂终于从窗帘背后走出来,看起来十分害怕和不舍,齐舟捧着他的脸安抚了一会儿:“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别害怕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杨禾颂强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松开齐舟的手,看向应秋满,说了声:“谢谢你。” 应秋满顺着两人的意思,耳机里的叶礼也听完了全程:“问过女巫了,确实是这样,等齐舟给你透露点信息再看吧。” 就说来住院部能拍到什么,原来是跟人碰面啊。 应秋满心中有些后悔,他并不擅长跟人交流,全程除了保持镇定分析信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一会儿谈话的时候要怎么办。 他先离开了医院,手机上收到齐舟发来的见面地点,距离这附近还有段距离,需要打车过去。 需要跑这么远,看来这桐新医院附近,可能有不少“眼睛”。 午饭后,终于在一家咖啡厅见到了齐舟。 对方明显冷静了下来,手里带着一个皮包,坐到应秋满对面时,望着那个皮包,看起来有些压抑着的愤怒。 “阿颂在给他爷爷输送信息素。”齐舟这句话说得极轻,但语气却十分沉重。 应秋满闻言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输送信息素?他知道一些有钱人会用自己孩子的干细胞,进行有违伦理的医疗手段,使自己年轻一些,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是通过信息素吗? 齐舟看了一眼应秋满,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皮包打开,将里面他拍到的,或者偷到的一些手术资料拿出来。 但他很小心,只给应秋满看了一眼后,就左顾右盼地收好,然后将整个皮包递给了应秋满。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个?”应秋满不禁发问,对方出现的太巧了,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些人听到动静,假意露出的破绽,挖了坑给他们跳。 但齐舟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很平淡地点了点头:“那个女巫好像认识我,在医院看到我之后,就找了个机会问了我情况。” “我知道这事儿很危险,那帮人这么有恃无恐绝对不简单,我能拿到的也就这些,杨家……我惹不起,起码现在阿颂能活着,我也是……赌一把。” 他也并不能把握惊梦就能帮他救出杨禾颂,他也只是抓到个救命稻草而已。 所以女巫是医院里的人吗,还能认识杨家的上门儿婿? 应秋满觉得女巫愈发神秘,既然是负责审判的,那么齐舟已经被她判处到有用的一方了。 “行,我们还会联系你的,感谢你提供的这些。”应秋满起身提起了皮包:“请慢享用。” 之后两人分别离开,中间隔了一段时间。 这皮包到还跟他今天这身衣服挺搭的,倚靠在街边路灯边时,还真像那么一会事儿。 冷风吹得他身形有些摇晃,昨天巨大的精神崩塌,导致他目前身体还有些虚弱,甚至到现在,除了刚刚半杯的咖啡,他还没能吃进去什么东西。 出租车来时,应秋满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手机铃声不是他原来默认的,叫他有些不适应,隐隐约约的鼓点敲打在他心上。 “咚——咚——” 他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听了。 “喂。” 对面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接,也是愣了一下才开口:“满满,你、你在哪儿?” 第40章 只是听了两句声音,应秋满心神便乱了,他愣在原地好半天,直到司机师傅喊了他一句,他才从思绪里挣扎出来。 他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矮身坐进车里。 徐漱元没再打来电话,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我找了魏教授帮忙把你手机里的数据导出来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对不起,我会弥补我的错。】 【能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应秋满望着这几条消息,脑子里却只有徐漱元或笑或得意的样子一一闪现,他恍然发现,自己确实没见过现在这样的徐漱元。 他也不好形容,好似他们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好似他们的感情,在此时有了巨大的裂痕。 可一切不过是他因为没有被信任,对方无法及时解释,而闹的脾气罢了。 不该是这么大的事儿,他生气用不着这样。 其实……把事情给他讲清楚就好了,可是徐漱元为什么要那么大的反应呢,是讲不清楚吗? 一颗心缓缓下坠,无力地靠在车窗上,直到心脏跳动频率加快,嘴唇愈发冰凉,眼睛闭合的时候有些无力的时候,他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很饿,想吃东西了。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转动,下意识地带着思绪转向平静、自我保护的状态。 他揪着思绪回想,却怎么也抓不住脑子里的东西,最后只能彻底放弃。 好似是药物的原因,也好象是……他想回避。 车行至叶礼家附近,这边虽然远离市中心,但街道上依然热热闹闹的,应秋满下车钻进了一家面馆,目前也就这个东西,他好像能咽得下去。 也不知道病好之后,能不能把他胃口也改好,每次一发病就不能吃东西也不是回事儿,很损耗身体。 可医生说这并不完全是因为生病导致的,更多是他心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过小时候饿晕过一次,醒来被骂了一顿而已,身体怎么就记到现在,甚至没有发病,只是正常吃饭范畴外的一点点进食,都会尽数吐出去。 这心结能怎么解呢? 他囫囵吞下半碗面,额上沁出了些汗,好似恢复了不少精神,站起来的时候没那么虚晃无力,像脚踩棉花了。 吃完后,应秋满按照叶礼给的地址,蹲在一个小房子前,隔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叶礼骑着自行车回来。 “新年好啊!”叶礼看起来心情不错,停了车子走过来时,抬手就在应秋满肩膀上拍了一下,力道不算太重,但对于还在病期没什么力气的应秋满,简直是一遭重击。 “你看看你看看!身体弱成什么样儿了,就这儿还不爱出门,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出门办事儿,锻炼锻炼!”叶礼的话不容应秋满拒绝,应秋满只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左右都是要跟着叶礼一起查线索办事儿,就也没拒绝。 叶礼租的房子是个老街区的独栋,虽然外面看起来破落了些,但里面却收拾得格外温馨。应秋满一见,心里升腾起莫名的熟悉感。 像小时候邻居姐姐家的布置和装修,他只去过一次,才发现原来家里是不需要堆那么多杂物的,原来孩子是可以有一个带阳台的房间的。 两个人一起站在屋子里显得有些拥挤,叶礼从角落里踢了个软沙发给应秋满,而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收拾着周遭的一堆东西。 应秋满接过软凳子坐在窗台边,阳光恰好落在他肩膀上,吃饱过后的满足感,让他稍稍泛起了困。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应秋满转醒发现,叶礼不在这边了,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他起身看了时间,看到徐漱元又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打扰你。】 【证据会一起发给你,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应秋满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回了消息:【好。】 他做不到主动,但也不想徐漱元一直这样下去。 不知是为了什么,应秋满刻意将手机留在了阳台边,自己沿着木制楼梯,循着楼上的声音找上去。 二楼上来一侧通向阳台,一侧通向客厅。 比起一楼所有区域都挤在一起的拥堵,二楼的划分就很明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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