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开口:“路星昂被剧组换角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听出他的声音,男人在对面轻声唤他的名字。 “苏鸣为了找制片人要说法讨回公道,在路上开车出了车祸,现在人就躺在医院里。” “邵谨臣,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赶过来向我弟弟和小路道歉,你不来,这次的事情我们不会轻易罢休,一定跟你死磕到底。” 苏郁说完,气势汹汹把电话挂了。 苏郁给了对方半个小时时间,实际不到二十分钟的时候,男人带着助理就已经出现在病房外。 邵谨臣眉头深深地拧着,黑眸隐藏的情绪难辨,透过玻璃窗向内无声地打量。 苏郁走到人身边,一双沉寂眸子布满红丝,声音像坠入冰窖般寒冷,咬着牙:“是不是你?”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男人没有狡辩也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回答道:“是。” 苏郁嘴角轻轻翘了下,看上去却并没有在笑,下一秒抬起手,一巴掌扇在邵谨臣的脸上。 灼烧的痛感残存在皮肤上,男人愣愣呆滞在原地,虽然已经极力在维持着风度调整表情,却还是难掩眸中透出的沮丧与震惊。 周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长达将近一分钟的无言的对峙中,男人听见苏郁开口:“我曾经喜欢过你整整七年。” “那时候的我对你并没有很深了解,印象中的邵公子应该是绅士、成熟、有极好家教修养的一个人。可现在我发现那只是我想象中的你,现实中的你狂妄、自私,一意孤行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男人颈间的喉结滑了滑,呼吸隐约在发抖,苏郁闭了闭眼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喜欢你,但现在缘分尽了,能想到最体面的结局就是彼此放过。” “邵谨臣,咱们从同床共枕到如今的针锋相对,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无可挽回的一步,全都拜你的自以为是所赐。” “签字吧。”苏郁从包里拿出两份重新拟好的协议,递过去一支笔:“别逼我恨你,别让我后悔自己曾经喜欢过你。” 目光怔怔定在标题“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大字上,邵谨臣心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悔恨如同一把尖刀,来来回回贯穿着他的心脏,事实摆在眼前,如今是逼他是不得不去面对——自己只要接过笔,签下大名就等同于自此以后彻彻底底失去了苏郁。 一双黑眸仿佛失去了转动的能力,邵谨臣皱起眉艰难摇了摇头,还在做最后的抗争。 “签!”苏郁将笔强行塞到他手里,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继续这样耗下去没有意义,邵谨臣,我的心不在你这儿了,懂么?” “签了字,我撤诉,你和我去民政局办手续。” 终止这场荒唐的闹剧。 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就再无瓜葛了。 ---- 小郁:非要我打你一巴掌才肯离是吧(点烟)
第35章 35 苏郁,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经历过断断续续一周的阴雨,宁海上空的天气终于放晴这天,苏郁收到了民政局寄来的离婚证书。 压在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连带着呼吸都跟着顺畅起来。 消息告诉路星昂后,对方将电话回了过来,说已经定好了淮海路上的一家餐厅,晚点叫上苏鸣一起庆祝。 两人约莫是太开心了,不约而同忘记了苏鸣并不知道前段时间他在打离婚官司的事,导致落座的前二十分钟里,苏郁被人好一顿数落。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牛逼了,当初出国不打招呼也就算了,现在离婚没离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说。” “这不是领完证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苏郁笑着给人夹菜:“你哥我现在是如假包换的黄金单身汉。” “单身汉哪里这么值钱了?”苏鸣手支着下巴,一副调侃样:“现在都叫单身狗,当‘狗’也是有鄙视链的,拿过小绿本,在婚恋市场上那就是彻底失去竞争力了,这辈子可能都没人要喽……” 苏郁瘪瘪嘴瞟了他一眼,苏鸣没接茬,试探的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路星昂。 小路垂着眸,指尖稳稳地夹起菜,没搭话也没与任何人对视,顿了两秒,耳根几不可察地红了。 苏鸣笑笑不语,转身对苏郁挥起了小拳头:“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那这次就算了,我就不再追究了。” “但下次要是遇到麻烦还想瞒着我,那我可真的会生气的!” 说着端起面前的果汁,跟对面两人各自碰了下:“咱们是一家人,有开心的事要一起分享,遇到困难当然要一起扛。” “你们两个每次都背着我偷偷搞事算哪样?不把我当自己人?那以后你们俩自个儿过吧,干什么事儿都别叫我了……” 苏鸣晚上还和其他朋友有约,吃完饭便先开车走了。 苏郁陪路星昂一起去取车,路过酒店楼下的喷泉广场,两人停在那儿仰着脖子看了会儿。 一个推自行车卖气球的老爷爷从身后路过,路星昂转身追上去,苏郁再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拿着一只黄色向阳花的气球回到他身边。 路星昂牵起他的手,将绳子绕在食指的关节上:“下午本来想给你买束花的,但一路上都没碰到花店,先用这个替代吧,祝贺你……恢复单身。” 喷泉的灯光一照过来,小狗望向自己的眼眸如夜星般明亮,苏郁抬头与他对视,蓦地想起方才饭桌上苏鸣苦心积虑的各种暗示,心绪一下被搅乱了。 因为上一段失败的感情拖泥带水内耗了这么久,苏郁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是否还能够无缝衔接,抛去杂念全心全意和路星昂在一起。 他们或许可以试着只谈恋爱,享受当下激情分泌带来的快乐,但那样显然对路星昂是不公平的,苏郁知道自己对人抱着怎样的心思。 在完全整理好自己之前,为了分散注意力、填补精力上的空白草率投入一段新的感情,最后发现还是无法适应,到头来不仅会伤害路星昂,还有可能就此永远失去这个朋友。 苏郁紧攥着绳子低头喃喃:“抱歉,请再给我点时间……” 路星昂轻轻将他揽到怀里,嘴唇触碰到苏郁的发丝,温声安抚道:“哥哥,今天是我活了24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你不要有负担,我说过会等你,在你没有准备好之前会一直等下去。” 人们常说未来可期,路星昂一直坚信这句话,就像眼睁睁看着苏郁结婚自己却无能为力、但他离婚那天还是被自己给等到了一样,无论多久时间都可以。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向对方的心一步步靠近,比起曾独自一人站在萧山别墅门前望着那盏灯火的孤独无望,此刻能将人抱进怀里彼此紧紧依偎在一起,于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与满足了。 路星昂明天上午还有工作安排,两人驱车返回住处。 苏郁下午出门前在家里做了便当,遂让人跟自己一起上楼把食盒拿走,明天中午放在微波炉一加热就可以吃了。 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看上去又像是快要下雨了。 苏郁拽着路星昂的胳膊疾步去往屋檐下,回头却瞟见一辆熟悉的库里南打着双闪就停在台阶处不远的楼栋口。 苏郁无视那一束灯光,抓紧手中的气球,牵着路星昂转身上了楼。 路星昂拿过食盒离开,苏郁走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向下瞄过去一眼,那辆库里南也跟着不见了踪影。 苏郁将屋里卫生收拾了下,开门将垃圾袋放到走廊,直起身,却看见一道身影孤零零靠在门口的墙壁上。 男人抓了把头发踉踉跄跄朝他走过来,离得近了,苏郁才嗅到人身上的满身酒气。 “七年……八年……”男人嘴里念念叨叨,覆过来下巴抵在苏郁的额头上,语气竟难得透出一丝委屈:“你曾经喜欢我这么久,现在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苏郁,继续喜欢我好不好?继续喜欢我吧……” 这人最近醉酒的次数真的越来越频繁了,苏郁心里嘀咕过一阵,扶着男人的肩将他推远:“邵总,需要我把离婚证拿出来再让你看一下吗?” “如果还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我不介意把你的头按进水里让你好好清醒一下。”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苏郁现在一字不差地全部还给对方,说完心里爽了,退回到屋里准备关门。 邵谨臣冲上来将胳膊卡进门缝,就这样毫无预兆被夹了一下,扶着痛处佝偻身躯靠在了门框上。 苏郁折回窗边又朝外面看了眼,发现司机和车都没有在楼下等,无奈之下只能将人先扶进来。 男人从背后醉醺醺将他拥住,热气呵在他耳边痒痒的,低声:“那七年你是怎么一个人挺过来的,现在同样的痛苦也要让我再尝一遍是么?” 苏郁:“……早忘了。” 从生物学上讲,七年时间人体全身的细胞都会代谢一遍,本质上说,他现在其实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男人兜里的手机无端震动起来,响过一遍没有接听,对方又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苏郁听得心烦,抄进人裤兜将手机拿了出来,看到屏幕上闪烁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想都没想就替人接了。 一声应答过后,对面响起歇斯底里狗一样的叫唤:“这么晚了我哥为什么跟你在一起?你拿着他手机做什么?!” 苏郁将听筒拿远报了个地址,说让他赶紧过来把人接走。 没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按下红键直接把电话挂了。 不到二十分钟,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砸门声。 苏郁扶起倚在自己身上的醉鬼一点点挪过去,打开门,将人一把推出去撂进宁逸的怀里。 宁逸托不动男人,往后趔趄两步,一双眸子恶狠狠朝苏郁盯过来:“别以为我哥现在这样是有多稀罕你,他只不过是身边没人陪太寂寞了。” “苏郁,当年一对袖扣你甚至抢不过我,今天更别说他这么一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了,劝你别再对他有不该有的心思。别因为我哥上门来找你两次,你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赢过我了。” 这话要是搁以前,苏郁可能听了还会堵心,忍不住要跟人分辩几句。 可今天他实在是困得眼睛都挣不开了,没空跟对方过家家,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你先搞清楚是谁缠着谁。” 说罢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两年前我就把离婚协议给他了,他自己不签,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这么喜欢他,中间有两年多的时间能转正,机会都送到你手边了,你怎么就是抓不住呢?” 宁逸脸色一白,面上表情不自然地扭曲着。 “放心,现在无论是袖扣还是这个大活人,都没人跟你抢了,但我还是建议你把他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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